330年前,大梁建国,历经9代11帝,与庆高武帝厉兵秣马,北伐万里,280年前灭北凉前身克都王朝,往后的百年间,北方一直是无主之地,北人粗鄙好战,常年内斗不断,大梁也苦受其害,于是退兵益州,建益州城。
这益州城严格来说也算北方城市,但又与北方荒凉平坦不同,大小山峦众多,这其中最特殊的要数其土质,整个益州土地全为黑土,即使下挖数丈也不见其他颜色,此土炼砖烧瓦都以深色为主,故而益州城一眼看去也是黑的发亮,若是再赶上个雨季,天稍微一暗,仿佛就消失在这世间一般。吕默住的这红叶小筑,无论从名字还是其院子里的红叶树,都与这城格格不入。
自四叔走后,吕默终日惶惶,这一日用了早饭,宋竹风外出办差,一个人走在烂泞的便道上,淋着绵延的细雨,偶尔一阵寒风刮过,更觉得孤独入骨,回想自己这短暂的日子,纵然才十来岁而已,已然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少年心里空荡荡的,脑子里却如浆糊般满满的,不知不觉偏离了回自己屋子的路。
“这不是内宅么?”
原来不知不觉又走到前段日子宋家二丫头让自己吃瘪的内宅桥旁。吕默心里犯怵,只想赶忙离开这是非之地,正要走时,却听到一阵细微的破风之声。
“是谁?”
少年心里疑惑,院子里都是宋家自家人,这身手鬼鬼祟祟,极为隐蔽,不像是来寻好事的,自己这几月深受宋家恩惠,自然也要帮忙提防几分。随即伸手一抓旁边一颗人粗的红叶树,几个翻越隐进了还算茂密的枝丫中。
等了不到一刻,果然一黑衣劲装打扮之人出现在通往内宅的小桥之上。
“大明天的还带个斗篷遮着面,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吕默心中认定,正准备前去截住,倏然又是一阵强劲的破风之声,接着几声“啪”“啪”脆响。
“哪来的贼人?如此大胆!”
原来是宋家二姑娘宋竹韵赶到,只见她单手擒着一只黢黑的鞭子,披着一件血红的大氅,及其潇洒的站立在桥桩之上,高傲的看着黑衣人,像极了一朵绽开在寒冬里的腊梅。吕默瞧她那伶俐的摸样儿,一时间恍若失了神。
那黑衣人见拦路的丫头,只顿足片刻,便立马冲了上去,几点寒芒若现,一柄匕首已握在手中,直奔宋家丫头面门而去。宋竹韵本就是来打架的,稍微分了分神,便收紧思绪,手中黑鞭已在空中挽出了几个花样,发出几阵凌冽的响声,封住来人近身路线。
黑衣人被鞭子劝退,似乎早有预料,只是退了半步,脚上发力,凌空跃起,又是一记致命杀招。好在鞭子胜在柔软灵活,宋家丫头回头一抽,弹开黑衣人的同时,鞭力不减,直奔其腰身而去。
“叮!”
一声及其刺耳的碰撞声,二人暂且退了开去只不过换了位置。
“还挺厉害的,本姑娘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宋竹韵洋洋得意,刚刚一记鞭花击中黑衣人腰间配饰,虽不能伤他,但至少自己拿了上风。
“黄毛丫头!”
黑衣人轻蔑的说了句,右手攥指,猛的向身后一摆!
“不好!”
树上的吕默大呼一声,原来黑衣人早在动手前就想好了必杀之招,将匕首藏在宋竹韵身前落叶里,留着一根及其隐蔽的细线,此刻二人位置已换,匕首就在宋竹韵身后,既成必杀之局。
“剑来!”
吕默眼见宋家丫头就要命丧于此,大喝一声,整个人幻作一柄剑一般,全速冲了过去。
人未至,剑意已到,黑衣人应该早有察觉,手中动作不减,谋着先杀了宋竹韵,再来对付这人。可不料这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扑面而来的剑意全是直奔自己项上人头而来,心中稍有犹豫,已错过了最佳时机。
饶是如此,黑衣人的匕首速度仍是不减,好在宋竹韵虽无甚实在经验,但一身修为还算实打实的,就在对方分身片刻,自己借势翻转,匕首贴身而过,在肩上留下一道血红的口子。
吕默见宋家丫头无大碍,只是摔在一旁,摸样儿有些狼狈,一双眸子里尽是不甘和愤怒,嘴里不停的哈着白气儿。
“小师侄,莫再冲动!快去寻救兵来,我拖住他片刻!”
宋竹韵听了吕默的话,才算平静几分,及其不甘的去了。
“少年人算是练剑的好手,可惜少了些锐气!”黑衣人也不急,欣赏猎物般一样看着吕默。
“前辈谬赞了!”
吕默心中犯疑,饶是此人再胆大妄为,也不该在别人底盘上如此散漫,刚刚宋家丫头已去搬救兵,却不见他有丝毫慌张。心里如此想到,样子上还是恭敬的鞠了一躬。
黑衣人见吕默无甚防备向自己鞠躬,正准备说些什么,倏然背心一凉,几乎是下意识的跪下,一柄黑剑如毒蛇般从背后飞来,跃在吕默手上,就算避的及时,也已然割断黑衣人几丝头发。
“前辈,何必行如此大礼!”
黑衣人吃这一亏,气急败坏,大喝一声。
“好阴险的小子!”
然后从背上抽出一般青色条纹的短剑,向着吕默狂刺而来。
“叮!叮!”
吕默和黑衣人厮杀近五十来回,两柄剑不停相接,每碰触一次,吕默内心就悲凉一分,对方修为远不是自己可硬抗,想着援兵迟迟不到,越发焦急,不经意间露出一个空门,被黑衣人抓着机会,一个及其精巧的格挡翻刺,在少年胸口拉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吕默狼狈退开近百步,狰狞的喘着粗气!再这样下去,自己必死无疑,若是逃,也不见得能逃过对方的匕首。稍加思索,又是将全身力气凝聚到黑剑之上,全速冲了上去。黑衣人也不敢太怠慢,横剑格挡。
“叮!”
两剑相接,黑衣人得势整准备反击,吕默却杀意不减,空中一个翻跃,又是一记跳斩,黑衣人再挡,吕默剑还未斩到,又是一个变化,再斩......
不到十个呼吸,吕默已斩下百剑!
“狗急跳墙!”
黑衣人大喝一声,一剑挑开黑剑,向着吕默肩头刺去,这一剑及其平常,黑衣人未想占什么便宜,只是想逼停来人近乎疯狂的连斩。但剑已出手,却不见吕默有丝毫停意,仍不顾一切向着自己人头而来,竟是想用一只手臂来换自己人头,黑衣人大惊,匆忙收剑,狼狈后退。还未站稳脚跟,吕默又是一记杀招跟来!
“好狠辣的剑法!”
吕默与此人至少已拼杀了一炷香时间,红叶小筑也没多大的院子,联想起黑衣人不慌不忙的态度,吕默此刻已想明白了几分,一时只觉得自己太傻,又是生出无尽的悲凉苦楚。手中黑剑感受主人心境,滋生强烈的寒意,招招气势如虹,不留丝毫后路,今日即使随主人战死于此,也要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
又是一剑,黑衣人再退,毕竟经验老道,步步退后之际,仍凭着巧妙的身手在吕默肩上添了几条鲜红的口子!
吕默心中不觉,似乎也未察觉到疼痛,一双眸子被血丝布满,眼里只有黑衣人身形,其余花草树木全被隐了去。脑子回想父亲曾教自己的心法,心中默念,越念越气血翻涌,整个人都近乎炸裂开来。
“给爷破!”
吕默一个跳跃,凌空飞起,又是急速向着黑衣人刺去,这一剑仿佛先刺穿了自己,全身翻涌的气血都凝聚在黑剑之上,尽数朝着敌人挥洒。
这一剑过后,吕默已是残烛,再也无一丝气力,倒在地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