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之下,一人一鹿在宽阔的大地上越走越远,渐渐得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轮廓,一个点,然后慢慢消失到看不见。
如果往回看,会惊叹,原来已经走了这么远。
红色的颜色沾染了大片大片的白色布料,如果不仔细看,还会以为是哪个艺术家所创造的艺术品,红的刺眼,让人无法直视,如同人眼无法直视骄阳,房间内流淌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但屋里的一些人却好似没有嗅觉一样,继续忙碌,端着一盆盆触目惊心的血水出出进进,屋里还有越来越微弱的呻吟声,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气的感觉,床边上的接生婆似乎是打着节拍一样,有规律的呐喊助威,“快了,快了,快出来了......”随着一声清脆的啼哭,好像空气都随之静止了几秒,紧接而来的,就是恢复几秒前人们吵杂声,器具互相碰撞声,似乎之前静止的几秒,并没有发生过,直接蒸发掉了,好像人们对着蒸发的时间,并没有什么意外,反正,与这一生相比之下,长的多。
“老爷,生了,恭喜老爷,是一个女儿。”接生婆的脸上明显带着有点尴尬的笑容,笑的极不自然。在整个县城里,谁不知道,李家一直盼望着能生出一个男丁,李家的当家人,现在已经是70岁了,但家族却始终是子孙不兴旺,娶了不低于五个填房的妾,但均以生不出,或者生的全都是女儿告终,为了得儿子,他自己拜过神,看过医,烧香拜祖宗,吃过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几房妾,也跟着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外面的人都说,这个李老爷身体不是很好,这样的话大家都心知肚明了,也都笑而不语,当个笑话传开了,只不过,大家也传,李家的当家人不服命,也不相信是自己的问题,就是这样不停的娶女人进门,怀孕,生出女儿,或者这样,怀不了孩子,被抛弃,在这过程中乐此不疲。
就如同大多数府邸一样,深宅大院里有受宠的,也就有被冷落的,家里的资源也就这么多,能够享受的,当然有其厉害的本事,否则也难得在这块地方生存。
这个躺在床上的女人,额头上早已因身体的极度虚弱,冒起了一层汗珠,身体可能因为疼痛,而忍不住颤抖,她手里一直紧捏的手帕早已因为身体热量的传递,揉烂了成了团,滴着水,看着都让人惊心。都说女人生孩子就如同鬼门关走了一遭,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夸张,站在床旁另一位看不清年龄的女子,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不禁心里有些发怵,于是这样感叹道。要说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主要是她是接生婆的徒弟,名义上来说,是以帮助接生婆接生为由来加油助威,其实只是想感受一下,生孩子的氛围,并尝试体会一下对方生孩子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惨烈。没错,如各位看官想的一样,她是第一次真正来到产房现场的新人,并且还是一名寡妇,就是因为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有的经历感受,所以会替别好奇或者也可以说是羡慕,毕竟她无法生育,所以拜了师,入了行。
因为已经入了深秋,夜里总是特别的凉,即使没有出现****的恶劣天气,但这种寒意,已在不知不觉中入侵骨髓,传达到四肢百骸,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如意,你过来一下。”床上的女人,虽然已经非常虚弱,但可能因为回光返照,倒是说话非常清楚。
床边上一直帮着忙的寡妇应身,蹲在她的旁边,侧耳倾听,想听的更加清楚一点。
“你快把孩子抱走,不要问为什么,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会有人会告诉你该怎么办的,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女子说完这句话,就直接闭了双眼,不知死活。
面对突如其来的求助,如意也来不及思考什么,趁现在屋里还没有什么人,就带着孩子往后院跑。很多年后,每每回忆到那一晚,如意总是有一瞬间的失神,她记得当时似乎在梦和现实的交界处,而自己的腿部因为神经过于紧张,导致酸软无力,可为什么有种某种神秘的力量帮着它飞奔,如意就这样穿过密布的森林,直到看到一个人影,如意本来紧绷的神经似乎一下子蹦断,本以为自己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认为自己小命难保,但夫人的托孤行为,使她似乎燃起了生的希望,但好不容易摆脱了魔爪,现在怎么遇到这样吓人的东西,直接晕了过去,这好像也是一个较为轻松逃避现实的方法。而如意以为的怪物很轻松地接住了即将摔落着地的婴儿,然后拖住如意腰部继而一扯,就这样飞奔而去,如同鬼魅一样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如意晕倒之后的事情,则全部都是从那个如同鬼魅的人口中得知。但她却并不知道,自从她与孩子一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后,后来发生的事情。
那个人叫影子,如意一听就知道对方没有跟他说实话,于是继续纠缠着对方,直到对方受不了,则告诉如意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名叫什么,只知道自己的代号叫影子,只会在夜间活动。说了这两句,就再没办法撬开他的嘴。这算什么?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呢!如意内心狂翻着白眼,却表面要看上去笑意满满,毕竟人家好歹救过她,还有当时还是婴儿的漫雪。影子其实很少来看望她,每次来的时候总是会带来一些吃的,或者布料什么的,毕竟生活在这个荒山野岭,偶尔天空上还可能惊现几只迷途的飞鸟,基本上不会有任何人的气息,俨然是一幅隐居于深山得道高人,才会住的地方,可偏偏自己最多也就算是个俗人,如意还是忍不住自己内心的吐槽,但即使是这样,她自己还是非常明白现在自己的内心,其实充满了安定的幸福感。
她与漫雪就这样居住在这样天然大自然怀抱中,每天清晨总是能够在叽叽喳喳清脆的鸟叫声中苏醒,空气中弥漫着都是绿色植物的气息,小屋院子前种满了一棵棵桃树,漫雪总是喜欢在桃树下玩耍,春天结满桃花,她就在桃树下挥舞着自己的小胳膊,自己的小短腿在桃树间窜来窜去,漫雪总是喜欢躲到树上,然后让如意找她,而如意总是装作找不到她,然后在出其不意的瞬间,把漫雪这个小兔崽子从盛开得正好的桃花中拔出来,而瞬间也扯下了大把大把的桃花;夏天,如意总是喜欢给漫雪扎两个牛角辫,然后做一大杯水果茶还有冒着绿豆清香的绿豆糕吃;秋天里如意和漫雪总是喜欢捡叶子,时间长了,也就慢慢变成一种小游戏,总是在比谁捡的叶子多,谁捡的叶子好看;冬天,其实如意是不喜欢冬天的,但每每看到漫雪一脸期待的小脸,如意总是会掩盖自己手上的冻疮,然后带着漫雪到雪地上玩耍。如果不是即将会发生的事情,也许一切都是像现在一样美好,继续柴米油盐酱醋茶,继续与漫雪,过着平平凡凡的但快乐的生活。好像这样的人生也不算太糟,似乎这样也就知足了。
但万事最怕偏偏,也最容易偏偏就这样发生了。
一夜之间,所有的人全部都消失,只剩一位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女孩,在空荡荡的大宅院里安静坐着。
一切的故事,终是始于此,总是始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