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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赛马场里的扒手

观众席上,不断响起狂热的叫喊声,随后便会掀起一场大乱,足有几万人犹如疯子一样地到处乱跑、乱闯。

观众相当多。只见那些人的手和脸,如同大海里泛着白沫的浪头一样汹涌起伏。

这是在巴黎市郊的一个大型赛马场里,刚刚进行完第五场比赛时的盛况。这场比赛爆出了一个大冷门。

被大家认定能得冠军的名马利塞,居然只得了一个季军;而以前从未令人刮目相看的克勒拿,却出乎意料地获得了头名的好成绩。

“他妈的……”一个人已经因生气而脸色变青了。他把未能得奖的马票撕得粉碎,用力地掷在地上。这个人肯定是输了很多钱。

举着马票用力摇晃着,像疯子一样朝领钱窗口跑去的,肯定是那些手握克勒拿的马票,得了大奖的人们。一面是买对了马票,赢得好多钱的人;另一面,却是输得分文皆无,只剩下一条内裤的人。赛马场就是如此一个大悲与大喜相互交织着的怪物。

这个第五场赛马,便在如此始料不及的情形下收场了。尽管随后还有四场,却都是赔率不大的比赛,有不少人站起来,纷纷向出口拥去,这个场面的确极为混乱。尼古勒在人山人海之中挤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到了出口处。在那里,有一个人朝他的前胸撞来。

尼古勒急忙把手伸出来,紧紧地按住了他前胸的衣袋。

“怎么啦?”

此时他的妻子艾娜正跟在他身后,十分不安地问道。

“不要紧。我不会粗心大意的,这可是一笔数目很大的款子呀!”尼古勒凑到他妻子的耳旁,悄声说道。

“你这个人真是让人放心不下!身上带着这么多钱来这儿瞎起哄。你知道吗?它可是咱们的全部家底呀!”

“我如何不明白?别唠叨了!”

“况且,这一回我们得了大奖,就你那个钱包,大概已经装不了吧?”

“是啊。可是,今天我带着的,并不是那个旧钱包,而是一个新买的。因为我早就有一种预感,今天肯定能得大奖,所以,我就换了一个新的。”

尼古勒把手紧紧地按在塞得鼓胀胀的衣袋上面,十分得意地笑着。

“噢,是吗?你是在用那个新买的钱包装着那些钱,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你仍然在用那个旧钱包呢。”

“我早已下定决心不再用它了,因此,我已经把它扔到橱柜里面很长时间了。那还是三年前在一个旧货商店里买的二手货呢。尽管它是摩洛哥皮制的,外表上还有溜金的图形,然而,它的确很肮了,图形也看不清了。虽然那个旧货商店的经理曾经说过,它是和一个侯爵家卖掉的一堆旧货夹杂在一起的东西,但是,它现在已经破烂不堪了,也只能将它弃置不用了。”

尼古勒夫妻与他们的侄子加拜理,都经常来光顾这个赛马场。由于每次他们3个人总是一同来,故而在观众席中非常引人注目。当然,赛马场出售马票的人,也与他们颇熟。

在尼古勒的那张起伏不平的脸孔上,长着满脸黑红色的胡须,同时,鼻子上又总是有一副黑眼镜架着,因此,他的面容别人总是看不太清。他的眼睛早就看不见什么东西了,在观众席里走动的时候,都是他的妻子或侄子扶着他。他的手里总离不开一根很粗的手杖。他是一名职业的按摩师。

他的妻子艾娜本来十分漂亮,但因为不爱打扮,且衣着简朴,所以并不惹人注意。她手上拿的东西,身上穿的衣服,全都跟不上潮流。但她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家庭妇女。

他们十八九岁的侄子加拜理,看上去好像非常聪明。小伙子的体型偏瘦,皮肤白皙;尤其他那一双像女孩子一般秀美的眼睛非常引人注意,再有就是他那满头令人心生爱惜的金黄色卷发。

在第五场赛马中获得了大奖的他们,被裹在了纷纷离场的人海中。后来,他们极为艰难地从人海中挤了出来。尼古勒一出来,就停下了,欲点上一支雪茄烟来过过瘾。

“喂,这位大哥。”有人在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他立刻转回头。他妻子艾娜马上告诉他,这是一位高级警察。这从他穿的服装样式及别在胸前的银制胸章就能看得出来。

“这东西是不是你的?”

警察递给他一只金壳手表。这个无法视物的尼古勒接过手表,仔细地摸了摸。

“嗯,这确实是我的。我的姓名的第一个字母——N·D就在这只手表上刻着,我的名字叫尼古勒·得库华。”

他一边说着,一边急忙用手按了按那个衣袋,确定钱包还在那里后,才放心地出了一口气。

“还有什么东西被小偷窃走了吗?”

“没有了,钱包还在衣袋里放着哩。不知什么时候,这只表……”

“是你在人群里往外挤时被偷走的。我们已经逮住那个小偷了,此刻就扣押在赛马场治安临时办公室里。请你马上到办公室去办理一下手续,再在那里将表交给你。”

于是,在妻子的挽扶下,尼古勒随那个警察往办公室走去。加拜理在他们后面相随着。

当他们经过出售马票的窗口时,有不少人在那里挤来挤去。那个警察领着他们三个人,从人群中挤了过去,同时,还告诉尼古勒把衣袋里的钱包看好。

第六场赛马马上就要举行了,拥到售票口周围的人突然增多,在这异常混乱的人海之中,他们一行四人不幸被冲散了。艾娜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丈夫,见他正被围在人丛中,摇摇晃晃的,似乎马上就要被挤倒,她立刻冲过去把他扶住。

“警察哪儿去了?”尼古勒问。

“找不到了,我刚刚还看到了他的那顶帽子,怎么现在连影儿也找不着了?这么多的人的确是罕见的。我问你,钱包还在你的衣袋里吗?”

“放心吧!”

说着,尼古勒便伸手去摸衣服里面的口袋。突然,他大惊失色:

“偷……被盗了!”

“啊!整整5万法郎呀……”

艾娜吓得脸色发青。

尼古勒那只剧烈颤抖的手,仍旧紧紧地按在衣袋上面。然而,钱包却没有了。令人奇怪的是,钮扣并没有被解开。

他将纽扣解开,伸手去口袋里摸时,却触到一个非常硬的小物件。他用手指把那个小物件夹了出来,艾娜一看,原来是一枚银制的胸章!恰是刚才那个警察戴在胸前的那枚!

那个银制胸章,仿佛正在嘲笑他们:你的钱包,就是我掏走的。

这起给警察头上栽赃的案件,就这样出现了。似乎把警察看成了大笨蛋,故意在戏弄他们。

这个小偷,居然敢以这样的方式向警察叫板!他似乎正在那儿得意洋洋地说:“这个案子的确是我干的,有本事把我抓住的话,就请来吧!”急得警察们又是咬牙又是跺脚,却一点儿对策也没有。

出于维护声誉的动机,巴黎警察厅当然要竭尽全力把这个贼胆包天的家伙找出来,以此来揭开那个假冒警察的小偷的真面目。于是,便在巴黎的整个市区和郊区布下了一个搜查网,利用警察厅整体力量的优势,展开了一次规模空前的搜查罪犯的行动。

然而,搜查了好长时间,也没能发现一点儿线索。小偷的行动路线,犹如一股青烟一样,在赛马场消失得影踪皆无。只是距离赛马场两英里远的一片树林里,发现了一套丢弃在那里的没有胸章的高级警察制服。这是本案发生之后所发现的唯一的一个证据。至于那个小偷,真的像云雾一样飘散了。

警方十分着急,而著名的格尼玛探长也是自本案发生那天起,就四处奔波,全力调查那个小偷的活动,可是,他也同样一无所获。

这时,各家报纸都纷纷开始抨击警察的无能;巴黎市民也纷纷批评警察的失职。

与此同时,这些报纸和市民,也对那位被小偷窃走了多年辛苦积蓄的按摩师寄予了深切的同情;还有一些特别善良的人,向按摩师捐了一些钱。

巴黎的每一位市民,都急切万分地渴望能尽快破获这起案子,抓住那个小偷,让他接受法律的严惩。然而,这个小偷到底是谁呢?

“除了大盗罗宾,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有这样快的身手,会在眨眼之间,做出这么大的一件案子。再者,敢于跟警方开这样的玩笑,简直是在拿警方开涮,这个世界上除了亚森·罗宾之外,不会有任何人能做到这一点。”

这段话是巴黎著名的报纸《鲁炭报》所发的评论。而巴黎的全体市民,都相信这即是事实,就连警方也持有这样的怀疑。

此案发生一周之后,每一家报纸都收到了发自纽约且内容完全相同的一封长电报——

发生在赛马场的那起案件,绝非是我所为。对于那个被窃走了那么多钱的按摩师,我深表同情。而且,我已经给一家银行发去了电报,请他们代我去慰问一下那位遭到不幸的按摩师,并送上5万法郎。

亚森·罗宾

第二天,各家报纸都将这个电报发表了出来。即日下午,即有拉菲得银行的一名职员,来到了尼古勒的公寓里,并送去了5万法郎。

“如此看来,那个小偷真的不是罗宾。”

“侠盗罗宾,果然名副其实呀!把那么多数额的慰问金送给了一个盲人,真是了不起!”

从此,大家愈加敬仰罗宾了,他的名声也愈加响亮。

但是,数日之后的一个清晨,在地处圣弥学尔街的尼古勒夫妻及他们侄子加拜理所住的公寓里面,突然发出一阵凄惨的叫声,整座公寓的人全都被这叫声从梦乡中惊醒了。这一阵凄惨的叫声,发自于尼古勒的房间。

被叫声惊醒的人们全都蜂拥过去。公寓管理员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只见加拜理已经被绑了起来,他的嘴里塞满了碎布,早已昏迷过去了。

在隔壁房间里,经过一番急救,艾娜苏醒了过来,她大声叫着:

“我的钱……5万法郎……强盗……”

她只喊了一声,就再一次昏厥了过去。过了许久,她才逐渐地恢复了神志。然而,肩头上有伤,流了不少血。

尼古勒没在家里。他数日之前就到较远的一个集镇为一个病人按摩去了,有时夜宿在那儿,有时当日返回来。无论是去还是回,都由他的侄子加拜理陪伴着他。今天一早,加拜理本来应该去接他,但谁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一个意外事故。

后来,有几个警察也闻讯赶到了,经过一番调查,大致情况是:

一阵奇异的声音惊醒了加拜理。当时,屋子里面没有灯光,借着从窗外射进来的月光,他看见了两个蒙着脸的大汉,把他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那两个蒙面人随即扑上前来,把他的手脚都绑上了,并用一些碎布塞上了他的嘴,还把他掼在地上。这些响动把睡在隔壁的艾娜惊醒了,吓得她大声叫喊。于是,一个蒙面人便扑了过去,将她按倒,也塞住了她的嘴巴。

另一个人则将衣橱上的锁砸掉,拿出了那个装着5万法郎的钱包。

“找到了,兄弟,咱们走吧。”那个人低声地说了一句,就要离开。

按着艾娜的人,听他的同党如此说,便马上松开了手。然而,艾娜抱着他的脚不松手,并咬了他一口。那个人叫了一声“好痛!”便拔出剑来砍了艾娜一下,正砍在肩头上,又踹了她一脚,这才扭头朝外跑。随后,艾娜就人事不省了。

这些情况,都是艾娜和加拜理对警察亲口讲述的。

“那个装着5万法郎的钱包,有哪些特别之处?是新的还是旧的?”警察问。

“是刚刚买来的一个新钱包。以前,我们的所有家底,一直存放在一个旧钱包里。后来,我丈夫认为那个钱包太小了,就买了一个新的,谁想到在赛马场被小偷扒了去。前几天,我们收到了罗宾赠送的5万法郎,我便去公寓附近的一家商店里,又买了一个新钱包。这是一个黑红色的真皮钱包。我丈夫姓名的首个字母——N·D,就刻在上面。”

艾娜详详细细地回答着警察。

“那两个蒙面人是从什么地方逃出去的?”

“顺着我们屋子前面的走廊,沿着楼梯逃出去的。因此,我断定,他们一定是从正门逃走的。”加拜理说。

管理员听后,却不同意:

“这是不可能的事,尽管在半夜时分不会锁上门,然而,一旦大门被启动,电铃就会鸣响。而在清晨4点钟时,我早已经醒了,却从未听到有大门的铃声。”

这样一来,那两个蒙面人逃离公寓的路线,也就无法查出来了。而进入公寓的途径,也没有弄明白,每个地方的窗户皆关得很好。他们好似一阵轻烟,来的莫名其妙,去的也神速无痕。

会不会是公寓内部的人干的呢?警察马上进行调查取证工作。最后证明,住在这里面的人,皆无作案的疑点。

那位大名鼎鼎的侦探格尼玛,亲临现场并进行了一番彻底仔细的调查,然而,依然没有发现一点儿线索。

天花板和地下室他全都仔细地检查过,也把公寓的所有地方查遍了,但是,还是找不到任何指纹和脚印。

“这特别令人奇怪,作案手法和罗宾非常相似。”

可是,若是认定这是罗宾所为的话,又没有确凿证据。

“无法发现的盗贼!”

“消失了踪迹的怪盗!”

不少报纸都这样报道了此案。

正在警察忙于侦破此案时,给病人按摩完毕的尼古勒乘着出租车回来了。本来是该由加拜理去接他的,但因为出现了这样一个意外,使加拜里无法脱身,他便自己回来了。

尼古勒回到公寓后,听妻子一说,马上显出非常焦急之色。仔仔细细地询问过昨天夜晚蒙面人在他家抢劫的情况后,这夫妇俩便将房门关上,在屋子里低声地谈论着什么。

大约三个小时以后,他们的侄子有事到屋子里找他们时,只见他们两人都紧绷着面孔,在那里悄悄地谈论着。一见加拜理进来了,他们立即合上嘴,什么也不再说了。

几天之后的一个黄昏,由于艾娜肩头上的伤尚未痊愈,因此上街购买食品的事只能由加拜理来做。当他返回来时,无意间一仰脸,正巧见有一个人在公寓前面的一根电线杆后边躲着。

由于这条小巷里连一盏路灯也没有,故而到处都是黑洞洞的。那个在电线杆后面躲着的人,正在向三楼窥视着。见此情景,加拜理的心中不禁一怔。

他暗想:“可能这个人就是那天晚上闯入我家抢走5万法郎的强盗。”于是,他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但那个人马上装作无事散步,随意看看的样子,并且站起身来走远了。加拜理认真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人原来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妇女。

加拜理怀疑这个妇女肯定怀有某种目的,便把这一发现告诉了婶母艾娜。艾娜听完,笑了一下,又将嘴巴凑到丈夫的耳根下,低声说了几句。尼古勒听后,便用力地把那两只罩在黑色眼镜下的眼睛接连眨动了几下。

“肯定是那个家伙!”

“不错,绝对是他。”

加拜理正要出门时,听夫妇俩如此低声说道。随后,他们俩又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这一次,必须要让那个家伙掏出100万法郎,才能放过他。”

“即使得到他的钱,我也不会饶过他,我要把他所犯的罪行全都说出来,并将他送到警察局去。倘若不这样,难解我心头之恨。因为他竟然敢耍弄我,弄得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丑。”

艾娜说完这话,便笑了起来,她笑的声音,使人听后觉得十分恐惧。在众人面前,她看上去绝对不失为和善贤惠的女人,而此时却大相径庭。由于她的相貌十分出众,因此,一旦显出奸诈之色,便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由此看来,她在赛马场等地方所表现出来的种种神态,都不过是迷惑人的把戏。而此时加拜理亲眼所见的她的这副神情,才是艾娜的真实面目,她实际比那个假冒警察的小偷更为可怕。

而她的丈夫尼古勒的品性到底是好还是坏,也让人难以猜透。但可以断定的是,他绝非一个普普通通的盲人按摩师。在那副黑色的眼镜后面,究竟藏着怎样的一双眼睛,谁也不清楚。

就在此事发生后的次日下午16时左右,有两个出售日常用品的小贩,在这栋公寓前纠缠在一起,动起手来。

公寓管理员的妻子看到门外有人在打架,便跑过去瞧热闹。正当她专注地看着时,有一个人趁机从公寓的大门溜了进去。

那个人一进大门,就飞快地往楼上跑。此人身体轻盈,踏在楼梯上竟没有发出一点响动。他的躯体与四肢,就犹如橡胶一般柔软,朝楼上跑的那种身姿,简直就像是空中飘浮着的一片羽毛。

这个人上得三楼后,径直来到尼古勒的房门前,立刻按响了门铃,加拜理走出来打开了屋门。

“我是一个私家侦探,名叫莫博,你们这里是否出了一个案子?我找到了关于这个案子的一些重要线索,希望能见到贵府上的先生或太太。”

加拜理不错眼珠地盯着这个人看了很长时间,仿佛这张脸勾起了他记忆中的一件往事似的。在他的意识深处,他觉得好像在某个地方见到过这个人。

他们所住的这套房子,是一个由两个套房组成的公寓,内有厨房和厕所。此时,艾娜正在里面的那个房间里,却不见尼古勒。加拜理盯着那个人看了一会儿,便走进了内室。

“咦?叔叔去哪儿啦?”

“他去厕所了。谁来啦?”

加拜理讲了客人的来意。艾娜叫他把客人请进来。加拜理领客人进来后,便回到了外面那个房间里,自己在那儿苦思冥想起来。虽然这个客人似曾相识,但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那个客人站在艾娜面前,将他的姓名和此行目的一一地相告了。正在这时,客人身后一个衣橱的门悄无声息地被从里面推开了,尼古勒居然从那里面走了出来,手上还握着一把手枪。他将枪柄举起来,使出全身的力气,砸了下去。

客人“哎呀”一声大叫,两只手捂住脑袋,栽倒在地上。

“嘿,这个家伙怎么这么不经打?”

尼古勒一面说着,一面把他的黑眼镜摘了下来。原来他竟不是瞎子!只见他的两眼闪烁着光芒,不停地转动。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黑线似的东西。这根黑线拿在手里显得很短,但拉开之后,却变成了一个足有50多米长的钢丝链。于是,他便用这个钢丝链把那个客人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

“哼,这是你应有的下场!”

艾娜笑着,她那两片涂得血红的嘴唇也咧开了。看她这副神情,肯定是高兴到了极点。她又抬起脚,用坚硬的皮鞋尖在晕过去的客人肩头上一连踢了很多下。

尼古勒瞪了客人一眼,又将衣橱门拉开。衣橱里面挂着不少套西服。他将那些西服移开,又把橱后的木板卸掉,这样,里面便露出了一扇密门。在艾娜的帮助下,他将那个客人从那扇门里抬进去,放到一间密室里。

那个客人一直处在昏厥之中。他们相互对视了一下,便从那个衣橱里钻了出来。艾娜唤来加拜理,打发他上街去买东西。

加拜理出去后,这一对夫妇便鬼鬼祟祟地谈论起来。

买完东西的加拜理回到家里,非常好奇地往房间里瞅了瞅:

“刚才来的那个客人呢?”

“走了,刚刚出去。你没有在大门口碰到他吗?”

艾娜镇定自若地搪塞了过去。

翌日清晨,那个客人苏醒之后,才知道自己已经被钢丝牢牢地捆了起来,躺在了一个异常阴暗的屋子里。他观察了一下,屋子里连一扇门窗都没有,是一个封锁相当严密的密室。整个房间只有一个发着微光的小灯泡。

他弯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一下绑在脚上的纲丝,不由微微一笑,“真是那帮家伙!这种特制钢丝,除了比利时的钢丝匠,没有任何其他人会打造。表面看来,这种细钢丝并不惹眼,然而,它却是坚不可摧的。用这种细钢丝织成的防弹内衣,刀剑面前根本不起作用;即使是手枪和来福枪的子弹,也同样穿不透它。当然,这种钢丝特别昂贵,在黑社会中,一般是以高出于18K金三倍的价格出售,但市场上绝对见不到。使用它的这两个家伙,肯定是那一伙人的同党。”他特别相信自己的判断……想到这里,那个客人不由得点了点头。

此时,他全身都是战斗的勇气。

“我与这帮家伙的斗争,终于到了你死我活的关键时刻了。”

正想着,他隐约听到一下细微的开门声,便一动不动地把眼睛紧紧地闭上了,静等着劲敌的光顾。

功夫不大,那细微的脚步声便临近了他身旁。他将眼睛欠开一条缝,仔细一瞅,原来是艾娜。

艾娜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感觉如何?罗宾先生,待在这里挺舒服吧?”

“哦?”那个人一惊,随即睁开了眼睛。

“哈,哈,哈哈!这一次,吓着你了吧?”

艾娜将涂满唇膏的嘴唇撇了撇说道,

“不要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没想到你竟然会如此大胆,竟敢跑到这里来,这不是自取灭亡吗?噢,你居然也会上我们的当,我真为你感到遗憾。”

“为什么要如此害我?”

“因为要向你索回5万法郎呀!”

“你说什么?拉菲得银行不是已经按我的命令给你们送来了5万法郎吗?”

“那5万法郎你务必归还给我们。”

“不要以为我不知就里,那个所谓的抢劫案,只不过是你们夫妻两人演的一场戏,而后又谎称被抢去报了警。你们的这些阴谋,无非是想要告诉别人,十分不易地获得罗宾捐助的盲人按摩师,不仅被强盗劫走了钱财,而且遭到了身体上的伤害,想以此博得人们对你们的捐助。而后,你们到底如愿地骗到了一大笔捐款,那是许多怜悯你们所谓不幸遭遇的人赠给你们的。而你肩头上所受的伤,则完全出自你们自己人之手,绝非是强盗所砍的。”

“嘿,你在胡诌些什么?”

“这并非我编造出来的谎言,我是有确凿的证据的。我已进行过调查,替你包扎伤口的那个大夫,在收取了你们的1万法郎之后,答应替你们证明刀片割出的伤口是短剑所砍。而你们压根儿就没有丢那5万法郎。那两个蒙面人进入和逃离公寓的路径,尽管格尼玛费了不少脑筋去调查,但我坚信他啥也查不出来。这是因为,你们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蒙面人来过。那两个所谓的强盗,其实一个就是尼古勒他本人,另一个是他的部下。尼古勒以给病人按摩为借口去了郊外,午夜时分,他便带着部下返回了公寓。由于他身上有房门的钥匙,而且房间内的全部情况及藏钱地点,他皆了如指掌。尼古勒带着他的部下,先将你与加拜理放倒在地上,然后用刀片在你的肩头上划出了伤口,拿走了那个装有5万法郎的钱包。翌日,他装出一副对前一天所发生的事毫无知晓的样子,坐着出租车回到公寓。听完你的讲述,他就俨然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将这个案子到处做了宣传。那会儿,你们夫妇两人,一副悲痛欲绝、惊恐不已的样子,表演得确实非常到位。你们俩绝对是一对高明的演员,那全套的演技,高出了任何专业演员。你们俩的确不愧是曾经震惊全国的大骗子。在一般人眼里,你们是一对惹人同情的盲人按摩师夫妻,实际上,一个是以赌博度日的医生尼古勒·得库华,另一个则是女贼莫丽·谷娇娘。”

罗宾的这些话,犹如子弹一样不断地从机关枪里喷射出来。艾娜听后,脸色登时大变。然而,她毕竟是一个有胆量的女贼,很快就平息了怒气,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哼,你知道得倒很清楚呀!亚森·罗宾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她掏出一支雪茄烟,点燃吸了起来。

那是数年前的事了。当时,有一个被人们称做妖女的女贼,名字叫莫丽,人长得很美丽,经常在巴黎的上层社交圈出入,与那些贵族和富人来往,然而,凡是有她出现的场合,必定会有人丢东西。

而那些不翼而飞的东西,都是一些诸如珍珠项链、戒指、手镯等价值不菲的物品。

有一位子爵夫人,由于一条祖传的钻石项链被偷而自杀了;另有一位出身名门的十分美丽的小姐,由于她母亲遗留给她作为纪念的宝石戒指被偷而发了疯。

然而,盗窃这些物品的小偷,却始终未能查出来。

几乎与此同时,在巴黎的社交圈子里,一个身体如同专业拳击选手一般结实的男人突然出现了,大家都称他得库华子爵。他是一个特别出色的梭哈选手,每次赌博皆是他赢。由于每一场梭哈的赌注均很大,故而,他总是5万、10万法郎地赢。

后来,大家终于弄清了,他原来是一个在赌博中依靠伎俩取胜的医生。为此他险些被投入监狱,幸亏他逃命及时,才躲过了那一场厄运。

这个得库华子爵逃掉后,那个号称伯爵夫人的莫丽,也在巴黎社交圈里销声匿迹了。此后很长时间,人们才了解清楚,他们原来是一对夫妻,男的是著名的梭哈赌徒尼古勒,女的是一个令人恐惧的妖女。

在当时,有过这样一种说法:他们俩异常巧妙地躲过了警方的抓捕,逃往了美国。

实际上,这两个受通缉的罪犯并没有去美国。男的装扮成一个双目失明的按摩师,与他妻子在一条偏僻的小巷里定居,过起了一种非常不惹人注意的生活。

他们经常去赛马场里买些马票,进行赌博,以此作为他们共同的消遣。那些警察自然不会想到,他们通缉的那两个罪犯正是眼前的这一对夫妻。

可罗宾早就发现了,并一直在盯他们的梢。毋庸置疑,赛马场里那个假冒警察的人,正是罗宾。然而,是什么原因让他将那已经到手的5万法郎,又作为安慰金返还给了他们呢?真是使人难以理解。

现在,他又来到了这座公寓楼里。根据这一点推断,他给他们钱绝非无目的,而尼古勒夫妻两个人,肯定早就看穿了罗宾的计策。因此,罗宾来到他们的屋子后,很快就被他们击晕在地,并被抬入密室藏了起来。

那么,尼古勒夫妻俩与罗宾发生了这起冲突,有没有他们的目的呢?显然,前者自有打算,而罗宾也有自己的打算,双方的各自打算撞在了一起,于是这场冲突就不可避免了。

他们都在想尽办法保护自己,并将对方击败,如同狐狸和猴子发生了冲突,结果会是谁取胜呢?按现在的形势分析,由于罗宾被紧紧地绑着,他已没有机会取胜了。

一向足智多谋的罗宾,只因为一时的疏忽,居然钻进了这对夫妇的圈套,成了他们的俘虏。

这时,尼古勒通过衣橱后面的密门走了进来,他满脸都乐开了花,煞是得意忘形,而原来所戴的那副黑眼镜早已不见了。

“罗宾,你到底还是栽在了我的手里。”

“尼古勒,你赢了。”

“你已经想通了?甘心了?你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罗宾,马上就要死了,还如此爽快。”

“可是,我想问清楚,你们为何要以这种方式对待我?”

“为了金钱!金钱是我们终生不渝的目标。为了得到金钱,什么事情我们都会干,这是我坚信不疑的真理。”

“为了金钱?这只能让我蔑视你。”

罗宾冷笑了几声。

“任凭你怎么说,我只要弄到钱就可以了。罗宾,我要你交出100万法郎!”

“我要是不同意呢?”

“那就看这个!”

尼古勒用一把手枪抵住了罗宾的太阳穴。

“喂,喂,别开这种玩笑,这太不保险了!我身上如何会带100万法郎呢?”

“可银行支票你身上总会有吧?赶快签字!”

“这一次,你可真是遭遇不幸了。我罗宾怎么会因害怕手枪的子弹而在支票上胡乱签字呢?”

罗宾不无戏谑似的说。

“别啰嗦,赶快签字吧!”

“你把我绑得这么紧,我如何签呀?”

“嗯,说得也对。”

尼古勒即刻走上前来将绑着罗宾右手的钢丝解了开来。罗宾便从身上摸出一本银行支票,莫丽将醮了墨水的钢笔递给他。

“100万法郎够花吗?是否需要再增加一点儿?”罗宾嬉皮笑脸地问。

尼古勒异常谨慎地用手枪抵住罗宾的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右手。因为他知道,罗宾绝不是一个等闲之辈,因此,哪怕罗宾只有一只手能活动,尼古勒依然得加着十二分的小心,丝毫不敢大意一点儿。

“用不着这么提心吊胆的,尼古勒!”罗宾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仅仅想要100万法郎?实在未曾料到,你的要求居然这么低。”

签完字后,罗宾若无其事地将支票交给他们。尼古勒又紧紧地重新捆住了罗宾的右手,扭头对莫丽说:

“我拿上这个支票去银行取钱。可是,罗宾这个坏蛋,居然会这么顺从地给我们签这张支票,这里很可能藏着什么阴谋,或者在支票上写下了暗语,让银行的职员一看就明白这是虚假的支票,那实在是太危险了!现在恰好是10点钟,如果12点我不回来的话,那就说明我出事了。那时,你就打死这个家伙,完后即刻回老地方去。无论是押解马车还是拘留所,都不会挡住我脱身的。”

说完,他将手枪递给了莫丽,就匆匆地出去了。莫丽用枪口对着罗宾,异常小心地站在那里。罗宾闭着眼睛躺在地上,过了一会儿,竟打起鼾来。这到底是他胆大包天呢,还是另有什么鬼点子?莫丽也没有往深里去思考,只管紧紧地盯着罗宾。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又过去了,时钟已打完了12下,莫丽开始慌恐不安起来。因为她感觉到危险在逼近,她断定丈夫肯定是被捕了,便将手枪瞄准了罗宾。

她刚要扣动扳机,只见尼古勒急急地跑了进来,他喘着粗气说:

“不用开枪,已经拿到100万法郎啦,赶紧逃跑吧!出租车在外面等着,立刻去整理一些必备物品,带上加拜理一块儿走。把钱装到旅行包里!”

尼古勒把那100万法郎的钞票递给莫丽,又踢了罗宾一脚,说:

“站起来吧,你这个运气好的大坏蛋。我只要晚到半秒钟,你的脑袋就会吃下一粒子弹了,这样也好,我们省去了让别人听到枪声的麻烦。钱已经支取了,非常感谢你。按常理,我应该马上放掉你,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但是,假如现在就把你放了,恐怕会对我们不利。因此,我已经做好了妥善的安排,在我们走后,会来人放你出去的,再耐着性子等待20分钟吧。我明白这滋味很不好受,但是,罗宾,还是请你安心地忍受一会儿吧。”

尼古勒离开密室,开始打电话:

“喂,是警察厅吗……格尼玛探长在吗……请他立刻来接电话……你是格尼玛刑警吗……我是尼古勒按摩师,请你马上赶到我的公寓。在一间内室里,放着一个衣橱,衣橱里是一扇秘密的门,你将那扇门推开,就会发现那儿躺着一个手脚被捆绑着的人。此人就是亚森·罗宾!”

接着,罗宾听到了扔下话筒的声音。随后,又传来了一阵三个人走下楼梯的脚步声。这之后,便是出租车启动的声音。

“嘿,这个坏蛋报警了。”

罗宾扭动了几下身子,然而,他的手脚被钢丝绑得特别紧,根本无法儿爬起来。

“倘若我果真被那个像猎狗一样总是盯着我不放的格尼玛抓了去,如何会活命呢?况且,费了那么多精力,才刚刚有了一点儿进展的那把金字塔的钥匙,不是也无法拿到手了吗?不行,我必须想办法跑出去。”

罗宾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然而,他越是挣扎,那根钢丝就勒得越紧,直至勒进肉中。

“20分钟以后,格尼玛就会来到这里……”

罗宾估算了一下警察厅到这里的路程,愈加着急了。他咬着牙,急得在地板上翻来滚去,可是,这么做,只能是白白地消耗体力,没有任何效果。

突然,外面发出“咯哒!”一声响,罗宾侧耳倾听,随即,又传来了开门声。他暗想,这肯定是格尼玛探长到了。这么想,他觉得毫无希望了,便合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他不希望让格尼玛看到自己这种不要命地挣扎的丑态,因此,他十分坦然地躺在那里,只待格尼玛伸手来抓了。

工夫不大,衣橱的门打开了,有个人悄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并开始十分用力地给他解绑在双手上的钢丝。

“格尼玛,你来得很快嘛,谢谢了。”

罗宾边笑边说。心想,“这小子总是和我对着干,把我看成是他的敌人,曾经有好多次了,他每一次都几乎要抓住我,幸亏我巧妙地化险为夷。有一回,是他亲自出马押解我,可我还是逃出了马车。”

他又想道:这个家伙总是紧盯着我,当然会有许多理由的,也许在上一辈子,我们俩就有过恩怨吧!

“其实,这家伙说起来还算行,做事较为认真,人性也较为正直。对于法律,他就如信奉上帝那样信奉着,真是一个好的侦探。让他这样一个好人抓到我,也让他表现一下自己的才能,无疑是一桩善事。”

从来都是胆大包天的罗宾,这么一想,不觉现出了微笑。这时,绑在他脚上的钢丝也被解开了。

“噢,十分感谢你,格尼玛,我又能够伸直手脚了。算了,算我不走运好了。”

罗宾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两只手,仔细一看,不觉一怔,这个人并非是格尼玛探长,而是一个女子。她着一身黑色服装,并用黑纱蒙着脸。根据她那苗条的身材判断,像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

“你是哪位?”

罗宾低声问道。

“马上离开,没有时间说话了。”

声音异常清脆,但却有些发抖。

“你究竟是哪一位?”

“把这个喝下去,能够给你添点儿力气。”

那个女人将一瓶牛奶递给罗宾。这时,来了阵风,将那女人面庞上的黑纱吹了起来。罗宾发现,这是一位十分漂亮的女孩子,而且面容很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罗宾仔细地端详了一下那个女孩子,不禁问道:

“你,你是……”

他猛然感觉出,这位女孩子长得与加拜理十分相像。

“你是那个年轻人的妹妹吧?”

“不!”这位女孩子摇了摇头,她那一双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我就是加拜理。”

“哦,那你是化了装?你不是一个男孩子吗?”

女孩顿时满脸绯红,摇了一下头。

“实际上我是一个女孩子,不过一直是女扮男装的。”

“是你的叔父、婶母给你化的装吗?”

他们实际上不是我的叔父、婶母。我是一个孤儿,在我8岁那年,他们领养了我,直到现在。

“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儿子,但不久就夭亡了,他们便把我当作儿子来抚养,以此使他们那颗心不再孤独。”

“他们真是善于骗人,把你装扮得如此逼真,这是想让别人无法看破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的又一个阴谋吧?他们一个是著名的女盗贼;一个是靠诈骗为生的大坏蛋,你知道这些吗?”

“一点……也……可是,我也感觉有些异常,非常渴望逃离这里,但被他们察觉了,所以他们对我看管得更加严格,我没有逃出去的机会。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这间内室里还有这样的一个密室。这真让我大吃一惊。因此,才下定决心逃出去。但是,今天整整一天,他们都对我寸步不离,刚才走时,还逼迫我和他们一起去车站。所以,我还尚未换上男装,就只好随他们走了。”

“原来是这样。那个男人以前一直是以一个盲人按摩师的模样出现,并与外界的人往来。因此,今天他们逃走时,那个男人可能把黑眼镜摘掉了,并很有可能还将他那黑红色的小胡子刮掉了吧?”

“没错儿,你说得完全对。他惊慌地剃光了胡子,也没有戴眼镜就跑了出去。”

“他们旁边经常有一个侄子相随着,因此,这回逃跑时,就有意地让你一身女性打扮,让别人看见了,也绝不会怀疑是尼古勒一家人。那个女人的模样也变了吧?”

“没错。在短时间内,她将金黄色的头发染成了黑色。穿的也不再是以前那些朴素的衣服了,她打扮成了一个贵妇人的模样,穿上了高档料子制成的蓝色女装,脖子上还挂上了一串珍珠项链。”

“如此一改,任是什么人也不会看出这就是平时穷困的盲人按摩师一家子。他们乘着出租车,一同去了里昂火车站,是这样吗?”

“没错儿。”

“你是自己跑回来的吗?为啥要救我呢?”

“因为你是罗宾。”

“为什么你这么说?”

“他给警察厅的格尼玛探长打电话时,我听见了,因此,我才知道你就是罗宾。”

“你为何要搭救罗宾?”

“因为罗宾是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人,我如何能不搭救他呢?”

说到这里,女孩双眉紧锁,露出十分伤心的神情。

“哦?我是你的……”

“罗宾先生,曾经有一个名叫安莉萨的5岁孤儿,您还记得吗?”

“安莉萨?孤儿……”

罗宾的记忆里一片模糊。

“13年以前,一个特别寒冷的冬日的晚上,在世轮森林里的一片雪原上,一个不停啼哭的眼看就快要冻死的小女孩,你还有印象吗?”

“噢,原来那个小女孩就是你……”

“不错,正是我。”

安莉萨热泪盈眶。

“你将我抱回去,安顿在比克娣娃老奶奶那里,让她抚养我。”

“不错,确实有这么回事。后来,我到处寻找你的双亲,但一直没能如愿。谁也不清楚你是如何被丢在森林里的雪原上的。当时,只是在你的衣袋里,发现了一个十分漂亮的旧日记本。由于日记本的封面上写有你的名字,所以我知道你叫安莉萨。”

“那个旧日记本,我现在仍然珍藏着,因为它是我的双亲给我留下的唯一的一件小纪念品。”

说着,安莉萨拿出了一个红色封皮的小日记本,递给罗宾。

“不错,正是它。”

罗宾不无伤心地将那个日记本翻开,在第一页上,划满了四五岁孩子所写的ABCD等字母,以及很多用彩色画笔画出的三角形、圆形和直线。

“这些都是你童年时代的手笔。”罗宾非常亲切地笑着说。

随后,翻到封皮,看了看封皮的内页:

“你瞧‘安莉萨’这几个字,一定出自你妈妈之手,多么漂亮的钢笔字啊!根据字体推断,你妈妈肯定是一位既温柔又漂亮的伟大女性……”

罗宾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又说:

“噢,这个名字可能是你妈妈的。”

“哦,是我妈妈叫‘安莉萨’吗?”

“据我猜测,这个日记本归你妈妈所有,故而上面写上了她自己的名字。然而,在她使用这个日记本之前,被你看到了,因为你觉得它很漂亮,便想得到它。你母亲对你十分疼爱,便将它送给了你。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安莉萨’就不是你的名字而是你妈妈的名字。”

“哦……是我妈妈的名字……”

安莉萨不住地念叨着这个名字。

“这只是我的一个怀疑而已,你也不必太过于认真。时间紧迫,抓紧时间讲讲你是如何走到今天的吧。”

罗宾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看表。安莉萨对他说:

“我曾经听比克娣娃老奶奶讲过你的故事。之后,又听过许多关于怪盗罗宾的传闻。然而,在我的内心深处,罗宾根本不是怪盗,更不是坏人,他是一位慈祥善良而又平易近人的好叔叔,是对我有救命之恩的大恩人。后来,我又经常听比克娣娃老奶奶说,罗宾绝不是一个怪盗,他总是在紧要关头慷慨帮助那些遭遇灾难的人。此外,我还听到不少罗宾救助贫苦人的故事。因此,我非常敬重这个人,也特别思念他。后来,比克娣娃老奶奶受罗宾的案子牵连,被警察抓走了。这样一来我失去了可依靠的人,只好被迫流浪街头,我卖过花,亦卖过唱。正当我历尽艰辛无法生存时,尼古勒将我接了过来。他们待我非常好。因此,当他们要将我装扮成男孩子的模样时,我立刻高兴地同意了。我总认为,尼古勒夫妇都是十分善良的人。他们的一大笔钱在赛马场里被小偷扒走了,对此我感到特别伤心。后来罗宾捐赠给他们时,我又非常高兴,并更加坚信罗宾是一个专门扶助贫困者和不幸者的大好人。因此,我渴望着能够见他一面。后来,当我得知被关在密室里的就是罗宾,不,就是先生您时,我真是兴奋极了。所以,趁那一对夫妇没防备时,我就跑了回来。”

“非常感谢你,安莉萨!”

听完安莉萨的讲述,罗宾便站了起来,上前紧紧地握住了她那双洁白而细腻的手。安莉萨显得有些激动,她的脸色马上就变得绯红了,犹如红宝石一样,异常迷人。

停了片刻,罗宾又看了一下手表。

“啊,只剩8分钟了。”

罗宾断定,此时,格尼玛的警车正在巴黎的街道上疯狂地鸣着警笛,疯狗似的向这里飞驰。

他钻出衣橱,径直朝内室走去,并开始搜查那里墙上的一只柜子。

由于贵重的东西已经被尼古勒夫妻俩带走了,故而,这个柜子已经变得空荡荡的了。可是,在搜索了片刻之后,罗宾还是异常激动地喊道:

“找到了,找到了……就是它!”

说着,他便将一个十分破旧的皮夹子拽了出来。

这就是那个尼古勒曾将它当作钱包,存过他的全部家底,并且随时带在身边的黑色的摩洛哥皮制的文件夹。无疑,它的确很陈旧了,上面溜金的图形基本上已经磨损了,而且皮子亦有好几处被磨破了。

罗宾掏出一把小刀,在皮夹的背面割开了一个口子,里面露出了一张已经发黄的短纸,那是一种古埃及造的巴比伦纸。

罗宾十分小心地将那张纸打开,只是这张纸实在是太陈旧了,只要稍稍不小心用点儿力碰一下,它便会破裂。罗宾十二分的谨慎,把它铺开在桌面上,而后摸出一个放大镜,仔仔细细地看了很长时间。

在这张巴比伦纸上,都是圆点与线段的图形和标号,有的地方因为墨水失了色,已变得十分模糊。除此之外,上面还有不少古代的阿拉伯文字。

罗宾仔细看着这张图,一股激动和高兴之色浮现在他的脸上。

“到底被我发现了。我装扮成警察,无非是为了寻找这张图。而那5万法郎如何会是我的真正目标呢?我送给他们的那100万法郎的支票,与这张密图的价值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因为,这是一个暗示着价值几百亿法郎的藏宝地点的秘密地图,以及一个古代的阿拉伯文件。我以前一直放心不下,担心这个密图会不会被尼古勒夫妇俩发现呢?按现在的情形看,他们俩真是一对蠢猪。从这层意义上来说,那家伙并不是一个假冒的盲人,他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瞎子呀!”

罗宾将这个无价的宝贝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放进那个旧文件夹里,又将文件夹塞进他的衣袋。正在此时,公寓的大门口传来了汽车急刹车的声音。

“格尼玛来了。”

他赶紧穿过衣橱,钻进了原来的那个密室,并带上了安莉萨。

这时,走廊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开门的声音。从声音上判断,估计有两三个人。

“那个大坏蛋在里边吗?”

“没有,这里没人。”一个年轻的警察说。

“有一个衣橱,里面有一道密门,尼古勒打电话时是这样告诉的。”

这是格尼玛略微沙哑的说话声。

接着,又发出了一阵捣弄衣橱的声音,那一扇密门也发出了响动。罗宾插上了这边的门。这样一来,又延迟了二三分钟。

糟糕的是,这间密室并没有窗户,如此一来,罗宾和安莉萨两个人不就只能坐以待毙了吗?

然而,罗宾依然十分镇静。他在报纸上看到,在前天夜里,这里曾发生了一起抢劫案,然而,关于那两个蒙面人(实际是尼古勒与他的一个手下人)出入的路径,则一点儿线索也没看出来。

那时,他就猜测这所公寓里肯定有密室。后来,他被人用钢丝绑上后囚禁在这间密室里时,无意中便为他的猜测提供了最有力的证实,果真是如此。

他坚信,尼古勒与他同伙的逃离渠道,肯定就是这个密室。如此说来,这间密室绝对存在出口。

他特别仔细地对墙壁进行了一番检查,对于像他这样一位久经考验的怪盗来说,若想破译这个密室的隐密,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大约未过1分钟,他就果断出手,在墙上一个略显突起的地方用手按了一下。

安莉萨“咦!”地发出一声惊叫。

那面墙壁的一部分,竟然毫无声息地打开了。外面黑糊糊的,可是,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到那里靠着一架梯子。

罗宾在一个本子上写了几句话,随后将写了字的那一页撕下放在桌上,拉起安莉萨的手,顺着梯子走了下去。

那个打开的墙壁又无声无息地关上了。与此同时,外面的警察也用身体将那扇衣橱门撞开了。

格尼玛带着三个警察,闯入密室。

“这里也没有呀!”格尼玛说。

此时,他发现了桌子上的那张字纸。他拿起来看了一遍,急得他连连地咬牙顿足。

亲爱的格尼玛先生:

我先行告辞了,很是对不起!不过,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个立功之机:立刻去里昂火车站,那里有一个蓝衣裹身、脖子上佩戴一串珍珠项链的黑发贵妇,还有一个刚刚剃光胡须的肥肥的绅士,他们已经把去尼斯的头等快车票买好了。这两个人,便是你们的通缉犯女贼莫丽与梭哈赌徒尼古勒。倘若你能把他们抓住,自然是大功一件,故而,你应当感谢我。

此外,不久之后,在非洲的某处地方,会发生一个惊天动地的怪案,此案的主演,就是我——亚森·罗宾。

由于咱们俩交情相当深,故而特地将此事提前通知给你。

“唏,这个大坏蛋真是个玩笑大家!”

格尼玛将那张纸撕得粉碎,随后掷在地上。由于他异常气恼,发了好半天脾气,便把一个很理想的立功机会给错过了。

而尼古勒夫妇二人已经安全地登上火车,逃往南方去了。可是,这件事大概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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