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走到某一个节点的时候,不需要刻意的安排,似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就像背包中这把被队员石头悄悄放进去的手枪,冥冥之中它就会有属于自己的使命。
朝着四个方位各开了一枪,从枪声的回音中判断我们离四面的距离,计时的工作交给我,我眼睛紧盯着腕上的手表,在四声枪响之后,只有正南方的声音更近。
我们决定踏上正南方的天罡桩,再次出发,心里有了希望但也更加的谨慎,时时提防着脚下木桩的异常。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听见身后的响动,回转身体顺着头顶的光线看向四周,惊觉我们没有了退路。
这些天罡桩让人只能进不能出,踩过的木桩都已经下陷倒塌,绝无原路返回的可能了。
陆秦延带着我硬着头皮地往前走,随着阵型找准自己能落脚的点,一路有惊无险地上了岸,脚下踩着的是真实的泥土之地了。
紧张的情绪稍稍得到一些缓解,为了不拖延找寻四叔的时间,我们当即沿着崖壁查找,这个树洞的中心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我们至今没有窥得它的全貌,或许眼前所见只是它的冰山一角。
陆秦延发现是什么,叫我:“小尔,快来看,这里有脚印!”
我快速跟上去,低头看着崖壁上发现的阶梯,这些石阶都是依势而建的,紧贴着山崖向上,只是在这漆黑的洞中,它会通向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果然,在其中一级台阶上清晰可见一个现代人的鞋底印记,看着这里毫不落尘的模样,我大胆地猜想,这么清晰的印记或许是人为留下的,就是告诉后来人这里有人来过。
陆秦延转头问我:“这是不是四叔的鞋印?”
我拿自己的脚悬空比对了一下,应该是的吧,首先鞋底的印痕和我的刚好相同,这双鞋还是早上临出发之前我让他换上的。
因为我们俩鞋码一样,都是40的脚,看着他进山前的着装单薄准备不足,我才让他换上了我备着的一双登山鞋。
我无声地点点头,肯定了陆秦延的猜测,可是我还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如果四叔真的到过这里,为什么只留下这一个鞋印?他们可是有一伙儿人呢!
因为四叔的鞋是新鞋所以印迹深的原因吗?这个鞋印如此清晰是无意还是故意留下的呢?身上有那么多东西可以留下作为标记,为什么仅仅留下个鞋印证明自己来过呢?
越想越觉得有一种可能:“你说,四叔有没有可能是被人控制,无奈只能留下这个鞋印作为线索,又或者他们整个队伍都被外来力量制服,他也只能如此?”
想着大树上挂着的尸体,我们更愿意相信他们是被外力掌控了。
陆秦延:“不管是什么,我们追上去看看,是路,就总有尽头的时候。”
我们沿着石阶而上,更加小心脚下的每一寸。
拾阶而上,再向下看向木桩,天罡桩的阵型尽收眼底,也震撼了自己的眼球,一片漆黑深渊中,处处矗立着粗壮的木桩,不知它们高度几何,仿佛从地底而来有直插云霄之势。
陆秦延叮嘱我:“小心脚下。”我回神把注意力集中起来。
或许想缓解紧张的气氛,陆秦延开始跟我搭话,而且话题对于现在的处境,显得有些无关紧要。
他问:“决定毕业之后留在哪里了吗?”
我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有些发蒙:“没有……”
“许叔叔考古队的工作进展的还顺利吗?”
我:“来之前我们不是刚跟他见过面吗。”
陆秦延明显地噎了一下:“嗯,对……我只是……。”
我轻轻笑道:“你只是没话找话,不想让我胡思乱想。”
陆秦延继续在前边带路,被我戳穿想法也没有反驳,又上了几个台阶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想让他宽心,遂实话实说:“我没有想什么,再坏的情况也已经发生了,还有什么比死人更糟糕的结果呢。我只是……不希望再死人了。”
陆秦延没有接话,因为我们在心底都清楚,有些事情的发生是不会随着我们的意愿而改变的,如果注定发生,我们都只能面对。
希望对于现实已发生的结果是徒劳的,但是希望带给人的动力是无限大的,比如此时此刻还在继续前行的我们。找到大家,确认他们的安全就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随着脚下的石阶而上,不知不觉间竟然改变了方向,回头已经看不见身后的路了。
陆秦延也意识到了方向的转变,停来下注视着前方想着什么。
我看他停下不走:“怎么了,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他好像陷入思考,被我突然惊醒,反应慢了半拍:“没,没发现异常,只是在想我们该不该继续顺着这个方向走。”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我的想法是:“突然转弯很可能是山体走势变化的原因,我们可以把这些石阶想象是建在山体的外面,我们是登山者,顺着石阶转了个弯儿。”
陆秦延脸色恢复正常:“嗯!那我们继续往上走吧。”
打定主意继续前进是没错的,但是心里的底气确实没有刚才的足了。
因为随着石阶转个方向以后,两边的视线被遮挡,我们像是在两座山的缝隙处行走,身后空无一物,身前同样空无一物,越走越觉得心底发凉。
忘记走了多久,身体的感知让我觉得我们现在不是在爬山而是在下山,但是脚下的石阶又是一个比一个高度,这是怎么回事?
陆秦延在我前边带路,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什么。
我在脑海中回放着记忆,我们先是在外边爬到了山顶,然后在山顶最高的树木上掉进了张开的树洞,随后随着旁边石壁上的台阶逐阶而上。
先不说我们掉下来了多少米,看着坑中的木桩,我们确实是在向上而行的。
而改变就发生在转弯之后,没有了刚才的参照物,怎么会觉得我们不是在上行而是在继续向下呢!可脚下所踏的石阶又确实是一阶更比一阶高!
我有些发慌:“陆秦延,停下来,陆秦延!”
他恍若未闻,继续在前边走。
我几步追上他,拉住他的胳膊:“陆秦延,不要走了,有古怪!”
这次他停下脚步,却直挺挺的站着没有回应我。
我走到他的正面,刚想发火问他为什么不回答我,看见他的正脸时,我却呆愣着一个字也问不出。
比我更呆愣的就是此时的陆秦延,他面无表情甚至眼神有些呆滞,整个人像是丧失了意识的机器,只顾听从指令向前走,而没有了自己的判断。
我头皮发麻,惊唤他:“你怎么了?陆秦延,听得见吗?”
随着呼喊我大力的摇晃他的身体,他依旧面色呆滞,毫无反应。
我试着是抬起他的手臂,可这手臂似有铁锁拴着,沉得要命,怎么也抬不起来,他像是变成了一个完全机械操控的机器人。
我焦急地拍着他的脸,他像是丧失了全部意识,只有眼珠在微微转动着,似乎也像是陷入了某种思考,忘记现实不能清醒。
陆秦延的状态让我想起了围棋对弈中的高手,因为太过专注,达到了无我的境界,可眼下可不是他入定的好时候。
我用力把他按坐在地上,对于这样的突发,我真的毫无准备,况且身边连一个能求助的人也没有。
荒凉的处境让我一时手足无措,只能查看他的身体,确定他目前除了陷入呆滞,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也没有露出痛苦难受的表情。
抬起他的手检查,把他外露的身体部分都细细看了一下,确实没有外伤!
陆秦延现在的状态,更像是入了幻境了。
什么会导致他现在这个样子呢?我们俩一前一后走着,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没有任何东西袭击我们。
如果说是不小心吸入了毒气,那么同样暴露的我为什么毫发未损呢?要知道外边的树枝散发的气息都没有能把陆秦延怎么样。
不停地唤着他的名字,还是毫无反应,怕他蜷在那里的姿势不舒服,我扶着他的身体想让他把腿伸直,就在我去抬他的腿时,发现他面部有了抽动,似乎是痛的蹙了一下眉头。
我连忙把他的裤腿向上卷起,把他的小腿露出来查看。
果然,在他的小腿上找到了一个微小的出血点。
我心里顿时警铃大作,这会不会是双头蛭已经钻进了他的身体。
把手电筒打开照着他腿上血管的脉络细看,白皙的皮肤之下青色的血管十分清晰,血管中没有任何鼓动,伸手去摸了摸,很平,没有不同。
陆秦延这是被什么叮咬了呢?我急得原地打转。
看着他目光呆滞的面孔,我狠下心一把按在他右腿的出血点上,果然他面色又痛了一下。不管了,试一试吧,我拿出背包里的匕首,在他腿上的血点处划了一刀。
下手很轻,鲜血立刻涌出,我眼盯着血往外流没有止血,没过几秒,流出的鲜血变了颜色,不再是鲜红而是鲜红中掺杂着紫黑色,直到流出的鲜血又变回了正常的鲜红,我才拿起手中的医药替他止血。
快速止血之后,给他精心的包扎了一番,确定不会再流血之后,我慢慢的放下了他的右腿,放好后,陆秦延的右腿猛地弹动了一下。
我抬头看他的脸,他的眼神恢复了一点清明,不再那么呆滞,像是在努力想从梦境中清醒过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