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回廊的几盏石灯根本照不透夜幕沉沉,惨淡的月光反在积雪上比前方引路的提灯还要亮些。
那个古怪的刘秀才到此时还没有任何音信,吴掌柜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失落。
其实早就下定了决心,支持那个人的一切计划,可此时事到临头为什么还会对不利于计划的消息感到欣喜呢?
是了,自己打心底就不曾希望这个计划能够成功。
只是且不说他身为下人,光是面对着那个坚定的她,反对的意见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啊。
往常紧走几步就能够通过的回廊今天怎么就感觉这么漫长呢?而且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两道视线在盯着自己。
奇怪的感觉让吴掌柜整个人感觉毛毛的,借着月光回头一看。
“嗯?”
并没有自己想想中的庄客,真是奇怪。
前面提着灯笼带路的小茶壶儿听到了自家掌柜变慢的脚步,护着灯笼慢慢半转回身:
“吴大爷?”
“没,没什么。头前带路。”
短暂的交流后两人继续向前。
还没走两步,吴掌柜就感觉自己眼角的余光应约间看到一团白雾,可是等眼珠转过去想仔细看看的时候就已经消散一空了。
强按下情绪继续向前,心神却一直注意着之前可疑的角落,不一会白雾又现,就好像是身旁身后跟着一个看不见的人一样,在冬天里不断呼出白汽。
不动神色的一点点用余光向侧后方瞥,寻找到了白汽的根源。
“啊?!!”
伴随着惊呼一股酥麻的感觉就顺着吴掌柜后脊梁骨蹿了上来,只见空荡荡的半空中,白汽凭空出现。
“吴大爷,您这是怎么了?”
被提着灯笼的小茶壶儿一打岔,吴掌柜一分神,再回看之前的地方:空荡荡的一片,哪还有什么白汽?
吴掌柜喉咙就感觉干的慌,定了定心神对等在一旁的小茶壶儿问道:
“你说有没有人在跟着我们?”
“没有啊大爷,您要想找俩庄客来我现在就去叫。”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有没觉得打刚才就一直有人跟在我们身后,有没有感觉两个人在身后看着我们?”
小茶壶儿错开身位来回的看了看吴掌柜身后空荡荡的回廊,恰逢腊风一打,手中没护好的提灯忽明忽暗。
“呵,吴大爷,瞧您说的怪吓人的,小茶壶儿胆小您可别这样逗茶壶儿。”
急忙护住了手中提灯,小茶壶儿看着一脸认真的吴掌柜尬笑两声:
“您是不是这些日子太操劳了?身体乏了所以就有些恍惚了?”
“是吗?”
又左右观望了一眼没有任何发现,吴掌柜心中犯了嘀咕。
就在两人都嘀咕的时候,一个粘腻的女人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
“吴掌柜?”
吴掌柜和小茶壶儿正疑神疑鬼呢,听到突然出现的声音猛地一颤。
特别是小茶壶儿,提灯都快脱了手了。
一惊之后吴掌柜反应过来了,抬眼一看自己此行的目的地里厅就在前方不远出,声音也正是从里厅传来的。
看了眼两尊门神一般的侍卫,吴掌柜自嘲一笑,赶忙前行几步站到两尊门神中间叠指弹窗。
“咚、咚咚。”
“东家,是我。”
不出意外的得到了丰三娘如蜜加糖的声音回复:
“怎样了?”
“根据侥幸回来的三人描述,那传说中的神杀剑术余常修怕是还未修成。
人手都已经安排好了,次日山庄后花园四十余死士就会潜伏下来。
只是...只是入夜已久,刘公子那边仍然没有音信。
我估摸着刘公子虽是奇人,但要么对此不甚上心,要么不善于生死搏杀,总而言之怕是很难取来经南第一宝剑了。”
吴掌柜也不进去,只是站在经闭的门外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通禀着,两尊门神目视前方好似什么也没有听见。
又听得里厅丰三娘用同样大小的声音回复道:
“剑不剑的无所谓,余常修只要知道了我的邀约信息,无论配剑是否能够取来他都会如期而至。
只不过万一那刘公子办事不利还需再多加派些人手,当天我会再想想办法将剑骗到手中即可。”
“明白了,我这就下去着手安排。”
门外的吴掌柜虚行一礼就向后退去,退的过程中闻到淡淡的酒香味,也没在意对着两位门神又分别行了一个平礼才由小茶壶儿领着退出了后院。
回到赌坊的吴掌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招来小茶壶儿:
“两个守门的弟兄今天喝的是什么酒?喝到嘴里散出来的竟然不是酒臭。”
小茶壶儿摸了摸脑袋:
“没有给两位大爷送酒啊。”
“那你没有送,其他的兄弟们呢?会不会是其他人给送的酒,或者他们自己带的?”
小茶壶儿一边给自家吴大爷沏茶,一边咧嘴一笑:
“肯定是您又恍惚了,今天两位守门大爷的都是我安排的,没听说谁送酒到后院去。
再说了,前两天这两大爷当值的时候偷喝酒被少东家发现了,不但被臭骂一顿,还责打了三十大鞭。
按照往常的性子那两位至少一个月不会碰酒了。”
“噢~”
吴掌柜点点头,猛拍茶几:
“不对!那时院里还有旁人!”
说完都顾不上被热茶洒了一手,急急忙忙顺着回廊回又来到了里厅门口。
只见得之前两位门神一般得庄客躺倒在地不省人事,红木制成的里厅大门被人粗暴的踢开。
之前心心念念的刘秀才右手擒着宝剑,宝剑那头正搭于半坐地上的丰三娘的劲脖子上,一只脚踩着门沿,半片烛光映着的表情是锋芒毕露。
时间往回稍稍,半刻钟之前...
吴掌柜今晚第一次进入后院,刘卿长套着障眼法紧随其后,本来是接着酒劲想要吓唬一下自己的“朋友”,哪曾想阴错阳差下听到了吴丰二人的那段对话。
目送着吴掌柜离去的背影,刘卿长眼神闪烁不定。
只言片语间的信息早已将他从迷醉中惊醒,眼睛微眯还未把信息理顺,“噗通”两声传来守门的护卫已被润儿放倒在地。
一边抹着嘴角的糖渣,江润儿的脸上分明是想告诉自家姑爷:与其猜来猜去,不如直接问问事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犹豫间紧贴门后传来丰三娘警觉的询问声,对付这种事情江润儿表示自己那是非常的擅长,巴掌长的小靴子对着房门就是一脚,胳膊粗的门闩根本就起不到应有的作用。
大门在木闩断裂的声音和丰三娘的惊呼声中左右分开,跌倒在地的丰三娘手中短剑顺着巨劲剁在了远处。
事到临头刘卿长也不是优柔寡断之辈,轻错绷簧,“仓啷啷”宝剑出鞘,之前还惺忪的醉眼如今满是坚毅,威胁性的将剑刃抵在了丰三娘的脖子上示意对方不要出声。
于此同时,后院回廊之中噔噔噔脚步声响起,吴掌柜捂着自己被热茶烫着的右手,一个人跌跌撞撞来到了近切。
“说说吧,吴大爷,这次如果不给个满意的答复可就不是再给我十两银子就能解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