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风雪山庄自家寨子的林园之中。
金鱼们平常争相抢食的水面早已封冻,猎猎寒风下唯一的庆幸是明朗的太阳。
原本以供观赏的秀丽树植,如今也只剩干枯枝桠上的晶莹冰棱,偶尔才能窥见几朵腊梅点缀其间。
楼台殿阁、雕梁画栋全都被白雪覆盖,唯一不变的大概还是如诗如画一般的意境。
一片素缟苍白的林园中,封三娘一身明黄绒衣矗立于中央假湖亭下,手边放着的是前几日刘卿长取来的余常修佩剑。
今天是三天之约的最后一天,数十目光正暗中聚焦在这空旷的风景之中,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躲在围墙边山顶以圆光术观看直播的刘卿长大小二人。
“我说...那药真管用吗?”
刘卿长呲牙咧嘴的拨弄着滚烫的烤番薯,对于一旁小润儿满怀怨念的视线泰然自若。
“绝对没问题的,当初那个胆敢欺骗阿珠姐姐的赤脚医生身上弄来的行骗道具,阿珠姐姐都差点被他骗过去两次。”
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的番薯香气,夸张的吞下一大口唾液,江润儿一脸的可怜兮兮:
“姑爷润儿知错了!”
“什么错?”
“不该不给姑爷吃糖冬瓜。”
看了眼一旁哈喇子都要流到地上的江润儿,轻微的摇了摇头,将考好的番薯外皮撕开一个口子,故意放慢速读的咬了一口。
“那姑爷说润儿错在哪了,润儿就错在哪了。”
江润儿脸都快被刘卿长抵着的手挤变形了,又不敢真用力的她看着自己就是够不着的烤番薯,眼泪都快急下来了。
实在不忍心的刘卿长最后还是给出了一个烤番薯:
“好东西要一起分享,一家人分享着吃才香。”
看着对方再次秒变成的开心脸,以及根本不回答自己又狼吞虎咽的模样,他觉得自己的话肯定是白说了。
也对,之前自己还做好了以身作则的打算,言语间的道理确实是单薄了一点。
脑海中的全部想法还未思索完,就看见了江润儿一边抹着嘴巴,递过来的一包糖冬瓜皮。
刘卿长洒然一笑,也许自己还是小看了她们?或者高看了自己?
另一边,丰三娘眺望着远处山顶上升起的炊烟不知为何突然感觉有点饿了。
摇晃着脑袋将这个奇怪的念头甩出去的同时,一顶破了一个大口子的斗笠出现在视线之中。
他来了!
所有人心中都闪过了这三个字,丰三娘更是激动的捻了捻已经握紧的双拳。
整理了下心情,丰三娘袅袅婷婷的前行几步,看着刚到园林门口的余常修,娇滴滴的声音一开口甜到掉渣:
“说等三日你还真就三日,余郎啊余郎,奴家一个人在这亭里等你等的好苦啊!”
一身青衫的余常修皱了皱眉头,缓步向前:
“正常讲话,可是遇到什么难处需要我帮忙了?”
丰三娘柳眉含笑,凤眼含春:
“奴家怎么不正常了?一直都是这样啊。
哦~你是说你我二人相处的时候吗?那是为了要哄你开心啊,小笨蛋!
对了说起来之前送你的木笛呢?你过来些,让我看细致些。”
“怕弄坏,没带在身上。”
除去斗笠外身无旁物的余常修走到了平石桥前。
紧贴着冰面的平石桥仿佛一条玉带搭在假湖之上,扶栏处的石雕精美异常,如站立其上定是一副风吹不断、凭虚玉立的美妙景象。
余常修停下了脚步,直觉提醒他眼前的石桥非常危险,看着桥那头风波亭里的丰三娘:
“有什么话就这里说吧,你说出来我帮你。”
丰三娘捂嘴轻笑道:
“不愧是余郎呢,经南第一剑名不虚传,奴家确实碰上难处了。
管事们都在要求奴家为死去的前庄主报仇,实在是推脱不过。
这不,奴家啊就需借你项上人头一用!”
话音刚到“项上人头”,一众黑衣死士纷纷在隐蔽之中显出身形,手中各自擒着兵器冲向围在中央的余常修。
没有任何的喊杀声,沉默的围猎更显怖人。
一把把闪着寒光的兵刃都是收割生命的工具,数十杆长枪笔直戳向中间的猎物,如此情况下便是江湖中一流的好手也只能应对一面,而其余的长枪戳来不死也要蜕层皮。
之前被江湖追杀的场景仿佛再现,余常修血性再起,双手交叉挡在身前,全然不顾其他方向只是埋头冲向假湖中的风波亭。
眨眼间,枪头就要及身,突然抬起面庞,斗笠缺口下的眼神狰狞似修罗,大喝一声:“死!”
面前三四个持枪死士突然鼻窍滴血,瘫倒在了地上,前方枪头失去了动力力自然也只能在刮开衣服后留下几道浅浅的伤口颓然倒地。
包围圈一下有了缺口。
余常修躲开身后紧随而至的围攻,奔袭不停的同时脚尖挑起散落的枪杆将一持剑死士长剑挑飞。
紧赶几步长剑在手!
向下潜身,剑走游龙。
环着整个人打圈,使出了一招夜战八方藏刀式。
刹那间,血水肆流。
然而根本没有停歇的时间,更多的兵刃纷至沓来。
使出全身力气将脚下一具尸体向后一抛暂缓了敌人的追击,顺着平石桥快跑两步拉开距离。
只听一阵让人牙酸的金石崩裂声音响起,余常修与一众黑衣死士之间的石桥竟被生生斩断。
看着一时半会过不来的黑衣死士,背后几道伤口迸裂。
余常修面不改色转头对身前不足三米的丰三娘咧嘴道:
“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了。”
“哎呀,吓死奴家了!怎么伤的这么重啊,奴家来帮余郎处理伤口吧!”
言语间,丰三娘裙摆之下单脚一个钩踢,一捧雪沫向前袭来。又乘着雪沫被击散阻挡视线时手握剑鞘,错开崩簧,剑花翻转似行云流水、猛刺向余常修。
此刻方知:原来看似柔弱的丰三娘也有着一手好剑术!
漫漫雪沫飘落...
风波亭中两人相拥而坐,鲜血顺着已经磕出无数卷刃的残败长剑滴落,中剑的丰三娘两眼无神望向天空,生命的气息不断流逝。
突然好似回光返照一般,丰三娘声嘶力竭的喊道:
“这把剑难道不是经南第一剑吗?为什么你就不肯乖乖去死?你不是说过你爱我吗?你难道不知道只有你死了,才不会有人知道是我杀了前庄主吗?!”
伴随着某个死士总伤不治死尸倒地,一时间纷乱的林园平歇了下来,只留嘶哑的声音回荡在园林上空久久不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