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马的一生颇有些传奇色彩。
自幼被家人遗弃在皇城小白马寺旁的他没成为和尚庙里的僧侣,反而是被一个云游四方的道士领养在身边成为了一个小道童。
除此之外,也许真如同师父打趣的一般:他此生注定与佛有缘。
成为道士的燕赤马却又是个天生的重度脱发患者,小小年纪就比之刘卿长上辈子见过的那些六十多的地中海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在师父告别燕赤马云游他方的那一天,脑门上仅剩的几缕青丝更是全部脱落,整个脑门就是个光溜溜的卤鸡蛋。
在下山之前,对于和尚道士什么的,燕赤马自始至终都看的很开,左右都是出家,在他眼里其实并无差异。
然后他终于发现自己终究还是没有修到师父一般能餐风饮露的境界。
穿着一身道袍顶着这么一副尊容,下山游历的燕赤马活的很是艰难。
仅有的几次被人看中,只要一报师父亲赐的“卤蛋道人”法号,主家能本着善念管他一份口粮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哪还会再给展示一身本领的机会。
下山已是三年,燕赤马还是一如既往的饥一餐饿一餐体会着红尘滚滚。
直到三天前被刘府管家请上门去时他依旧认为自己这一生在旁人眼中不过就是个略显怪异、粗通道法的古怪小道士罢了。
“天杀的贼子,竟敢这样对付姑奶奶!我要杀了你!”
叫骂声将燕赤马拉出回忆,发出声音的是一旁被自己用缚妖锁擒住的小妖,小妖模样倒还周正,身上血煞之炁也不甚浓郁。
“兀那小妖,我且问你,被你们捉去的刘公子现在何处,是死是活?”
燕赤马一边摸着眼前将整个刘府一分为二的玄色结界,一边试图在小妖的口中获取一些更有用的信息。
对于此妖口中能设下如此结界的“小姐”,还是需要些忌惮的。
“姑奶奶我有名有姓江玉儿!贼子,放我下来!不然等我家小姐来了定教你要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小妖好重的杀性,却为何血煞之炁如此稀薄?
挠了挠自己的光头,燕赤马放弃了继续询问的打算,他开始觉得眼前这个自称江玉儿作刘府丫鬟打扮的小妖似乎心智没有修全。
再次敲了敲结界,已经有了些许底气,就目前看来这妖祸还在自己的处理范围之内。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妖怪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将原经南郡郡守的宅邸一份为二,还隐隐有长期盘踞其中的架势。
思到此处,燕赤马对师父之前教导的名利皆是身外之物又有了一番新的领悟。
摒弃杂念,抄起手中法剑站在刘府管家设好的法坛之上踏罡步斗,口中念念有词:
“道香一柱,十方肃清。法令三下,万神咸听。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我神通...”
随着燕赤马的动作,穿在法剑之上的符箓一张张飘在空中顺着寒风起舞,又有星光自天边融入法剑之中。
当最后一丝星光融入,燕赤马脸色猛的涨红,双目圆睁、剑指屏障:“祛妖、清障!”
一股莫大的狂风以剑尖所指出向外扩散,玄色屏障先是浮现出漩涡的图案。
接着在场的家丁们都听见了水滴滴落在水面的声音。
紧随其后,连续一月有余横亘在刘府中央的屏障终于被无形的神剑击穿,最后消散一空。而屏障之后正是刘府独苗少爷的书楼。
“哎呦!疼死润儿了!”
循声望去,又是一化形为幼女的小妖,圆鼓鼓的身形正爬在雪中显然是被之前那一剑的余劲掀翻在地的。
新的小妖,稚童一般的样貌以及之前的话语都在告诉着燕赤马:之前让他头疼的结界,并非如自己猜想的那般为“小姐”所设。
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妙就见一袭盛红宫装卷着清风、带着雪沫,自对面书楼冲到身前近切。
条件反射的将任然星光四溢的法剑向前一指:“祛妖、诛邪!”
“砰!”的一声雪沫飞扬。
乘风而来的正是江墨兰。
被刘卿长忽悠了一通之后,她一门心思只想先救下被擒住的三丫鬟再来讲讲道理,结果行至一半迎面就见星光袭来。
仓猝间只来得及条件反射的抬手一护,就被法剑之中激射而出的星光掀飞了出去。
被掀飞的江墨兰翻了两三个跟头才借着一旁的雪堆停下身形,心中感慨着好在是这一剑实力不济,雪堆之中揉了揉手腕又站了起来。
看着那红影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再看了眼手中已经没有一丝星光的法剑,“卤蛋道人”燕赤马第一次怀疑起师父的教导。
毕竟按照师父的说法,早在三年前能正面挨上一发自己全力请来的诛邪星光还毫发无损,那最少都应该是天仙一般的存在,自己第一次除妖就遇见天仙了?
想了想之前,红影袭来的清风之中无有丝毫的血煞之炁,燕赤马再度想起师父的教诲,赶忙将法剑收起,对着面露不善的江墨兰深施一礼:
“在下天师道三十二代紫绶天师张柄辰记名弟子燕赤马,见过仙长,这之间应该误会...”
“啪!”
话未说完,一只布鞋的鞋底打在了自己的右脸,布鞋飞来的方向回荡着刘卿长气喘吁吁的声音:
“贼秃!你敢打我老婆?!”
循声看去,正是骨瘦如柴的刘卿长光着一只脚扒拉在书楼二层的栏杆处。
倒底是个真道人,眼见着自己寻找的刘公子精气全无,燕赤马咬着牙将已经放在一旁的法剑抄起,用力深吸一口气瞪着江墨兰是血贯瞳仁:
“好妖孽!冒充玄门正宗、吸人精气、惑人神魂!小道爷我今天和你拼了!”
言罢,再次踏罡步斗,口中念念有词: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
不同于上次,在星光辉映的同时,燕赤马只念到一半就鼻血直流,原本健硕的身形也如同皮球漏气一般干瘪下去。
在眼角都开始流血之时,燕赤马奋起全身力气向前一指:
“天心奉我令·祛妖、除...”
就差最后一个字,一只白净的拳头突兀的出现,占据了全部视野。
在昏迷之前燕赤马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师父说的对,山下的女人不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