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道友留步喊得刘卿长魂都快要出来了,一股子凉气顺着后脊梁骨窜起,让人头皮发麻。
自从发现确实有神神鬼鬼后,他就一直再努力回想当年了解到的一些神鬼传说故事。试图总结一些奇遇或者禁忌,找到一些独属于自己的优势。
而在他总结出的所有禁忌当中,犹以封神之中害人无算的“道友留步”最让人棘手无解。
路边沟渠中求救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肥嘟嘟的脸上满是风尘,从身上快要撕成布条的朝服能看出遭难已经有些时日了。
在听清求救话语后刘卿长恨不得有多远走多远,却没想福伯眼尖将自己故意错开的人又救了上来。
被救上马车后此人手中还紧紧捏着一方金印,制式上看最少七品以上官员无误。
获救者先是千恩万谢,接着就不顾自己还衣衫褴褛,非要跑到刘卿长的身旁不断的询问需要如何报答。
已经救了上来,便再也不好当做没有看见,况且此时这个落难人一副缠上自己的架势。
想着“道友请留步”的丰厚战果,很想咬着后槽牙对上一句“宝贝请转身”。
只是无奈自己没有宝贝葫芦,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正常点交流:
“阁下可是国师申公豹?”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名字让一旁的江墨兰若有所思,被救起的男子则是一脸茫然:
“什么国师?什么申公豹?下官我是即将上任的皇城府尹刁乌龙。敢问道兄,那国师申公豹可是什么我不曾听闻过的奢遮人物?”
看着对方眼中的真诚,一种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的感觉悄然出现:
“呃...没什么,只是小生的一个朋友,眼拙认错罢了。
府尹大人,小生真的不想什么报答,你且换上福伯拿来的衣物吧,眼下还是冬季,阁下这般看起来怪凉快的。”
“道兄有道理,有道理...嘿嘿...”
刁乌龙拿起一旁原本是刘卿长的备用衣物就试着往身上穿:
“既然是道兄认识的人物,想必也是了不得的修行中人...”
身形要比刘卿长肥硕太多的他,哪里穿的上福伯取出的备用衣。
眼见对方索性将衣物系在脖子上当围脖就能不觉得寒冷,刘卿长表示十分羡慕:
“当不得大人的道兄,小生我叫姓刘名长生字卿长。
除了有个长生的名外,只是经南郡的一名秀才,身上这道袍也是自家兄弟所赠,本身并非修行中人。”
“玩笑了,哈哈哈哈...道兄风趣了。之前下官就在路边听见道兄在讨论长生法门。”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刁乌龙肥硕的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下官没有打听法门的意思,只是隐约在路旁听见的。”
刘卿长摆了摆假意牵在手中的缰绳,隐晦的瞥了一眼已经回到车厢里的江墨兰,笑着开口:
“那只是小生和内人打趣的谈论罢了,哪有修行中人这个季节带着家眷赶车出行的,您说是吧。”
“这...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
看着刘卿长诚恳的神情,本来脸上还红彤彤的刁乌龙脸色开始变得煞白,小小的眼睛与眼眶里快速的转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见“皇城府尹”不再开腔只在一旁发呆,刘卿长也由他坐在身边。
略微的感到遗憾,生人一来丫鬟们也停止了打趣的举动,周遭一时间又有些沉闷。
四辆马车在中午象征性的分完当日口粮后又沿着官道一直前行...
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刁乌龙正午分到的面饼仍然只吃了一口,一个人呆呆坐在车架上乜呆呆发愣。
刘卿长都快将之当成木头时,刁乌龙开口了,声音沙哑至极和之前中气十足的他判若两人:
“道兄果真没有诓我?”
刘卿长有些奇怪的瞥了他一眼:
“小生确实不是修行中人。”
“莫要戏弄于我!”
“小生多少是个秀才,学籍档案皆可明察。”
“噢...”
声音空洞,刁乌龙此时就好像个死人一般铁青着面色,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生气,就好像走了魂一般:
“那刘秀才你在天黑前找个歇脚地把我放下去吧,我不想拖累你们...”
“顺道将大人送到歇脚地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刘卿长有些担心的看着突然失魂落魄的刁乌龙:
“大人这话中古怪,可是有什么难处?”
刁乌龙好似依旧没回魂,目光无神的看了一眼刘卿长:“啊?”
刘卿长大声道:
“可是遇上了什么难处?”
“哦...”
刁乌龙这才听了进去,深吸一口气仿佛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告诉你也无妨,给你们提个醒也算是我在这人世间最后一件善事了...”
原来这人本是羌背郡拢左县城的县官,在族里人的帮衬下也算是小有政绩。
一年前“偶遇”国主安排下地方督促税收的王公公,搭上这条线后又用了不少经费活动,本月月前就收到了调任皇城府尹的状令。
激动不已下寻来护卫即刻出发打算前往皇城就任,在过经南郡经南河时路过一个小村庄。
听得附近传说有一个吃人的邪物每晚徘徊于村畔江河之上,只要在午夜时分渡河就会缠上渡河之人。
邪物会在之后的每天于其耳边不断低语对方的名字、百般引诱对方回复,直到被缠上的人答应一声,当天夜半子时其人就会被连皮带骨、连魂带魄吞噬一空。
然而这刁乌龙自幼崇慕道法,学了些自以为事的方子,又颇有些混不吝的性子。
逢着自己赶官的日子的他无知者无畏,带着一众护卫就在当天夜里借来了船只径直渡了河流。
不到次日休息就听见有侍卫谈论有个奇怪的声音不断的呼喊着他们的名字,初时一行人还都打趣那些侍卫听故事上头了。
第三天几个侍卫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唯一留下的痕迹是刁乌龙高价请来的侍卫头领。
自称学过佛门金钟罩的他在消失后留下的一摊腥臭血渍,以及当天夜里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凄厉的惨叫声。
恐慌开始在人群中散播,所有人拼了命的赶往人多的地方。
但是让人感到绝望的是这没有丝毫的效用。
随行的护卫一个一个的消失不见,哪怕之后沿途请来补充队伍的人手,亦或者中途逃离的人员也都无一幸免。
前后百十号精壮的护卫,只有刁乌龙靠着早年间偶然获得的符箓侥幸得活。
而在两天前保命符箓也无焰自燃后,他便也听了那个声音...
看了看脸色如常的刘卿长,还有兴致勃勃将头探过来的丫鬟刘圆圆和刘润儿,刁乌龙才总是是感觉到了些许的人气,长叹一口道:
“也在今日黎明刚睡醒的时候,我迷迷糊糊间就答应了一声。”
“就这?”
“刘秀才,我知你不信,但你还是在下一个歇脚处放我下去吧,莫要连累了你们。”
刘卿长心想:你一开始那句要比后面的故事吓人的多。
现在一车队妖精还有个做道士结义兄弟,寻常鬼祟邪物倒是不用太过害怕。
于是不信邪的他就在晚上某个客栈小院中休憩到迷迷糊糊时被一阵凉风吹熄了房中蜡烛。
又听见门外传来低低的呼喊:
“刘长生~”“刘长生~”
“谁啊?不是说了我叫刘卿长吗。”
“刘卿长~”
“!...我是刘老爷。”
“刘老爷~”
“叫刘爸爸。”
“刘...刘长生,我叫你一声刘长生你敢答应吗?”
“我叫你一声逗比你敢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