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涯孤身一人走在宫路上，昨天已经抽空与嘉琳贵妃谈过了，最迟不过元旦，段梦草的效效用就会显示出来，从今天的早朝来看，龙椅上的那人确实有一些注意力涣散，想来也是年龄大了，抵抗力下降。
没曾想这么快就有了反应。
不过快一点也好，等待的过程太多漫长又无聊，等到事情步入正轨他应该就不会有时间胡思乱想了。
听说，柳苑里头那人持续不断的低烧昨晚终于退了。
又听说，那人午后迎着晚霞站了好几个时辰。
柳无涯深吸了一口气，抬步迈出了皇宫。
“公子。”
东凛站在门口的烈马旁边，上前迎了几步。
“怎么。”
“夫人吵着要见您，说您若是再不去见她，她就自己来找您。”
饶是东凛平时的说话语气像一根木头一样，这次也多了几分叹息。
柳无涯顿了顿，翻身上马。
“我有很久没见她了么？”
“有七天了。”东凛答。
“告诉她，我很忙。”柳无涯扬起手中的马鞭，面无表情的打在胯下骏马的身上。
马儿长嘶一声，撒腿飞奔。
东凛攥紧了缰绳，叹了口气。
“南冥，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公子很是寡言。”东凛翻身上马。
“觉得。”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响起。
“是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么？”
南冥是一直贴身跟在柳无涯身边保护的，自是比东凛更知道柳无涯近期发生的情况。
“可能是被你的寡言传染了吧……”南冥恍然想起自家公子在柳苑门口淡然转身的场景，嘴角不自然的抽了一下。
“……”东凛沉默，扬起了手中的鞭子。
“切，说你寡言还不高兴了。”
从冰雹那日之后，柳无涯就一直住在了瑄王府，说来事故，自从柳无涯光明正大参与上朝之后，每次来瑄王府摆放的，送礼结交的人倒是不少，官场的交到可不是那么好打的，东凛整日看着柳无涯保持着人前礼貌谦和的微笑都替他累的慌。
所以每一次柳无涯与人交谈时，他都会站在旁边摆出一副冷脸，问到话也只是按个回答。
柳无涯在旁边看着好笑，无形中心情也能好过一点。
这院子里的所有人这几日都感觉到了柳无涯的异常。
虽然他每日还是做一样的事情，但是就是有一点神情恍惚经常走神，话也越来越少，东凛甚至都怀疑他是受了段梦草的影响，硬是给人把过了脉才放心。
瑄王府
“夫人冷静，您可千万不能出去啊！”西昭背对着门，把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我想见我儿子怎么还轮得到你来拦，给我让开！”柳郁显然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伸手就打在了西昭的头顶。
她已经带着这地下室多日，自从来了瑄王府，她就没有在见过自己的儿子。
她心里清楚，柳无涯这是因着什么事与她闹别扭呢，可是思来想去也就只是叫他看到了自己对西昭这丫头动手而已，怎的就生了这么大的气。
越是这样想，就对拦着自己的人越不满，可是她身子早已一天不如一天，任凭她怎的胡搅蛮缠，西昭都结结实实的堵在门口，没有半点让开的意思。
“夫人，这不是我们之前的院子了，到处都是皇上的人，您这一出去，一定会被发现的啊。”
西昭的发丝被柳郁扯的凌乱，面上也多了好几道指甲抓出来的血痕。
“还不是你这个该死的，若不是你我儿子怎么能不愿意见我！”
柳郁精神一天比一天不好，有的时候安静的能一整天不说话，有的时候又会偏执的喋喋不休，任别人怎么全都不听。
西昭的侧脸都已经微微肿起来了，碧绿色的衣衫也破了好几处。
“夫人，您别气……别气坏了身子。”她咬牙忍着脸上细微的疼痛感，硬是没让半分。
柳郁正常的时候还是很好的，会关心她衣裳是不是保暖，会关心她是否吃了新做的饭食，只是偶尔……偶尔被气昏了头而已。
夫人于她有恩，就算再怎么打骂也是应该的，她不能有半点不满。
门外头骏马的嘶鸣声突然想起，西昭的心跳快了几分，好似救兵就要到了一般微微放松了身体。
“马？是我儿子回来了吗？给我让开，我儿子回来了！”柳郁突然兴奋的挪动身下的轮椅靠近，看着拦路的西昭直接一巴掌就打在人侧脸。
西昭脑子一蒙，身子就往后仰去。
后背撞上门发出不小的碰撞声，倒下去的那一瞬间西昭脑子里想的全是。
“完了完了，夫人要被人看见了。”
“西昭。”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西昭就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门开也就不过一刹那，柳无涯就飞快的接住了西昭，并和身侧的东凛一起迈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还好吗？”
柳无涯的眉头拧的很深，说来也是，西昭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有太过狼狈。
“公子？”西昭愣了愣，连忙站起身低头行礼。
“公子……”
柳无涯抬手示意她不用客气，并还抬头给旁边傻站着的东凛使了个眼色。
看着西昭的样子，东凛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显得有几分手足无措。
“儿子……”
看到柳无涯的柳郁几乎是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着柳无涯。
“东凛，披风。”柳无涯叹了口气，给东凛指了条名路。
东凛连忙解了身上的披风罩住西昭，并开窍一般的直接把人环在了怀里。
西昭身子一僵，耳根迅速的红了。
“你们先出去吧。”柳无涯开口。
门再次打开又关上，屋子里恢复了本应的安静。
地上还残留着碎了的碗和洒出来的药汁，屋子凌乱的有些难堪，柳郁坐在轮椅上，就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柳无涯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无奈的出声。
“娘。”
“你还知道我是你娘啊，你自己说说多久没见我这个娘了。”柳郁语气责备。
有几缕阳光照进来，正好映在她的侧脸，虽然她已经年老珠黄，可是毕竟是美人坯子，一颦一笑之间仿佛有回到了在芍阳城的时候。
她总是穿着好看精致的衣裙，身姿窈窕的立在门口的那片柳树下，小鹿般的眼睛含笑，用温柔的嗓音叫一声。
“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