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怀疑这次失踪事件跟琴姨有关?琴姨难道是魔族的人?”金池率先提出他的猜想。
“可?为什么祁哥儿的母亲会叫自己妹妹琴姨,这不是很奇怪吗?”亦柏刚听夏林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就觉得很别扭。
“嗯,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怪怪的,不过如果他母亲是站在祁哥儿的角度上来提示他小姨有问题,好像也没错啊。”小雀斑嘴里反反复复地咀嚼这句话,突然想到什么,感觉背后一阵恶寒,不由得浑身抖了抖。
“这个琴姨来你家时应该有自证身份的物件,不然也不可能取信你祖父和你父亲,难道这个琴姨是桃代李僵?真正的琴姨已经...已经被害了?所以这句“小心琴姨”里的「琴姨」是另有所指?”小雀斑接着摆出他的推测,不过很快遭到了旁边芳琴师姐的白眼。
“哼,你当人洛桑城主是傻的吗?”赤红寂同样对小雀斑的猜测嗤之以鼻。
“大家不必争论,我相信这么长时间,夏林早已心中有数了,不是么?”金池没有理会其他人的争执,而是把目光重新看向了夏林。
就在金池斩钉截铁地说完这句话后,大家也都安静了下来,重新把目光聚在了夏林的身上。
“没错,我确实知道些内情。其实这次祈花节上出现优昙婆罗花,后者又有传言说是来自迷幻森林,我就知道这事肯定跟琴姨有关系,再后来我们借此来到森林里调查,遇到叛变了的灵长猴族,我就明白内应绝不止一拨,或许这是一个布了很久的局,随着时间和时机的推移在不断爆发出来。红云岛上地宫里魔族的秘密,更是一步步地把我们推向漩涡的中心,等我们发现时早已泥足深陷。先前我返回城中,已经跟祖父有了初步的商议和计划,会在这次行动中尽可能地揪出关联的叛变者,为防止提前泄露隐秘,所以很抱歉之前一直瞒着大家。”
夏林本想着在大家都安全走出迷幻森林再提及此事,因为很难保证他们之中会不会已经被安插了叛变者,可如今这个结界不稳,魔族信徒又在外坐等他们自投罗网,他现在已经无法确信自己是否还能坚持到把最新的消息再传回祖父那,所以不如把信息共享出来,让大家至少明白是怎么回事。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这个结界到底还能撑多久?”芳琴师姐问出了关键。
轰隆隆~轰隆~轰~,一阵阵地动山摇的震感随之而来,眼前被刺眼的白光包围,耳鸣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不知过了多久,亦柏这才头昏目眩的醒来,他看着其他人不是昏倒头在桌上就是闭目靠墙坐着,勉强着自己站了起来,试着摇了摇旁边的金池和清云,也不见人醒来。
耳鸣声渐渐退去,周围开始变得静谧无声,周遭的世界突然陷入了一种心慌的寂静之中。没办法,亦柏一只手支撑的桌边,一只手扶额,挣扎着往门外走去,他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吱吖一声,门缓缓被推开,屋外的阳光正烈,刺得亦柏睁不开眼来,原本扶额的手改为遮挡阳光。
「不会吧,这爆破声直接把我给炸上天了?」正瞎想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内。
“小哥哥,你醒了?快来看看,这个世界你可喜欢?”
是红红!亦柏缓慢向前走着,直到感觉阳光变得不再那么刺眼了,他这才放下遮挡在前的右手。
原本的平原世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群山峻岭,迷雾环绕的仙境世界。
亦柏被这样的景象震撼到,山石耸立,悬泉瀑布,飞漱其间,清荣峻茂,飞鸟振翅,岂不妙哉。一时间恍如隔世,忘记了这个世界的种种奇遇,忘记了上个世界的亲寡孤独。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起来,心胸视野被重新打开,这时想起一句亘古不变的话: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永远都是那么的渺小。
“看来小哥哥很喜欢嘛,呵呵,我可是一眼就看中了小哥哥脑海中的这个景象,为此准备了好久才做成的,怎样?我很厉害,对不对?”
相较于红红的欢呼雀跃,亦柏有些不太明白的反问道,“我脑海中的景象?”
“对啊,难道不是么?你在这里,一个人,站在山顶上,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不敢向前也不敢后退,那时我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同类间应该互相帮助不对么?”
已经很久很久了,或者说从未有人如此直白的在他面前剖析他的内心世界,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毫无安全感,无数次想要切断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却又缺乏一个最为有效的理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直一直飘着荡着,不知来处不知归处。
与世无争么?只不过是给了一个放过自己的理由,懦弱地想要把自己藏起来罢了。不敢有渴望,因为总是在暗示自己一旦得到就会失去,或者更彻底地会在得到的路上就完全偏离方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就像脚下的这些雾一般,迷茫的是他的整个世界,难怪红红会这么说,这就是他啊,一粒尘埃,一粒沙。
亦柏没有说话,只是他左眼流下的一滴泪,倒映出了红红有些僵硬的肢体。
风起,吹乱了亦柏的一头青丝,风落,这滴泪落在了红红的掌心。
“你不开心吗?”
“开心,不过人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开心的,这样开心才会是开心。”
“这样的么?人,可真难啊。”
不知是否是受到了亦柏情绪的感染,红红的语调也变得低沉了起来。
“人死如灯灭,容易,人生如涅槃,不易。”
两人的对话不知不觉中就像来到了初生殿上,每个婴儿都会被问一句,你是否准备好了降生?至于答案,没人在乎。
“你说他为什么要离开母亲离开我?”红红瘦弱的躯干在这被风吹起的长袍下更显单薄。
亦柏转头看了眼望向远方不知何处的红红,他知道红红嘴里的这个他是指的谁,也不意外红红知道他已经知晓他们过往的事,在这个一览众山小的地方,碰到了一个知情人,问出了一直未曾开口的问题。
也许自己的答案对红红来说改变不了什么,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在红红问他是否开心的时候,他其实很想拥抱面前的这个孤独的灵魂。亦柏觉得红红像是心里的某一面镜子,在询问别人关心别人的时候,其实更多的是希望这个被询问的人也能有同样的待遇。
不断关注别人是否开心,那能不能也有人注意到自己是否开心,是否快乐,是否也同意需要关心与爱。
红红缓缓的牵起了亦柏的手,带着他来到山的最高处,亦柏恍恍惚惚地任由红红牵着,他心乱如麻,灵魂都被抽空了一般,不知身在何处,要去干什么。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告诉什么?”
“你的名字。”
“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可,如果是朋友,我的名字,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我知道的,可我想听你亲口说,告诉我,可以吗?你的名字。”
是谁?在耳边重复着这样的对话,是红红么?她为什么一直问我的名字?她说她知道,但她要我亲口说出来?这是为什么?呃,头好痛,怎么回事?
亦柏头疼欲裂间,手链突然发出一阵短暂的金光,刺激着亦柏,他不由得后退几步,抱着头蹲在地上。是谁?一直打听我的名字?想要把我的灵魂抽取出来一样。亦柏浑身开始颤抖,最后受不了头要爆炸一般大叫一声,啊~~~,就在这时,一只金灿灿的金翅大鸟从亦柏的右眼中破壁而出,满眼怒火,誓要毁天灭地一般振翅而来。
金翅鸟煽动它那巨大无比的翅膀,带起飞沙走石,随着频率不断加快,周围很快形成了一个个小型的风暴,所有的山石树木,飞禽走兽,全都被掀了个彻底。很快,山将不再是山,瀑布的水开始倒流,树木也变得面目全非,搅作一团形成无数个风暴眼。刚刚还是蓝天白云,风朗气晴的天变成黑影压顶,窒息无比。
红红被这突来的风暴搅动得无法站立,无奈之下只好调动眉心的力量来与之抗衡,这是她的主场,她不相信还有人能在她的结界里爆发这么强大的力量。明明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那么温润有礼,柔弱无助,却能面无表情地一瞬间毁天动地。
“你到底是谁?”
可惜红红没有等来她想要的答案。一只虚影投射在了亦柏的上方,是银蛇。
“好大的胆子,勾陈,你竟敢妄想要伤害主人?怎么?被困在这个琉璃球里面脑子坏掉了?”
“原来是你,死腾蛇,你怎么还没死绝呢?看你这虚无缥缈的幻影就知道你肯定没少受罪,哈哈哈。”
“好你头蠢牛,还不跪下来祈求主人的原谅?躲在人小姑娘背后算怎么回事?就你,还想蛊惑主人,锁魂困在这小小天地之间,你好意思吗?笑死人了。”
“不可能,死蛇,你就知道满口胡诌,他怎么可能是主人?你休想构陷于我。”
“构陷你?我没那么闲,不过你眼瞎么?金翅鸟是主人的守护神之一,你可别装傻,怎的?还不肯现身?”银蛇这时可是由气急败坏变得得意起来,他可是众多神兽里第一个跟主人重新相遇的,按先来后到的说法,怎么也能唬住这头蠢牛了,想想不由得更是骄傲了起来,立刻挺直了腰杆。
像是思考了片刻,红红的眉间慢慢渗出一滴血来,这滴血滚动间幻化出了他本来的面目,一只龙头牛身的神兽,浑身似血,鼻息间不断呼出热气,像要冒出火来,灼烧一切,不甘心地刨着眼前的一方寸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