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饶惬意的倚在关曲楼的檀木榻上,手里捧着杯桃花酿,笑眯眯的看着堂中瞪着她的,先前对她指手画脚的仙子。
“往后不必再备桃花了,你先下去吧。”
云烬一句话打发了,那仙子咬着嘴唇,很是委屈,但也没多言,行了个礼就退出去了。司染没问云烬为何对轩饶破了规矩,只是说改日再去青川猎鹿,云烬装模作样的答应了,随即司染也离开了,就剩云烬与轩饶了。
轩饶直起身,杯里的桃花酿已经被她饮尽,她又倒了一杯,“云烬,这是回溯了么?不过咱们怎么会在商丘?”
她盯着云烬的脸,似笑非笑,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你这张脸甚是有趣啊!”
梅山的境历经几万年已经破裂了,他成不了梅山君了。轩饶也从未直面的问过为何他的样子变了,或许是因为先前他撒了谎,说他旧疾复发;又或许是对于皮囊她不甚在意。
可如今入这秘境,他依旧还是这张脸,这张在商丘被尊为北海神君的脸。再怎么说得过去,也说不过去了。
轩饶脸色并不好,她把酒喝尽,起身拍了拍衣裙。这商丘的仙娥衣裳倒是怪好看的,她想。然后冲着云烬一笑,调侃道:“若是你真有什么秘密不便告诉我,那我也不会追着你问的。”
“嗯。”他答应别人的事,不能反悔的。云烬拿着酒壶放在鼻子底细嗅,“不便与你说。”
轩饶是自讨没趣,伸了个懒腰往外走,“我去休息了。云烬,这关曲楼有空房间吧,我就不客气了啊。”
云烬还是给轩饶安排了房间,叮嘱她,此间秘境他此时是长歌,望轩饶千万不要漏了马脚,以免影响了原本的轨迹。
轩饶不甚在意的摆手,说知道了,转身回到房间就脸色骤变。
她又不傻,云烬顶着一张被人叫做长歌的脸。这其中什么秘密是她不能知道的,她好奇。不过若说在意,倒是不至于。
进秘境,其实算是应了先前子觅的看法,神族牵扯其中,她不可能坐视不理。更何况那妖魔鹄月是九天十地的罪人。
轩饶揉了揉太阳穴,不光是因为刚才云烬令她不高兴,更是因为这副肉身上那个仙娥的记忆以及极度……疯狂的情感。
芙洛到万妖之谷时,兰华宴已经是最后一日了,他便直接去了稽灵山,若不是梅山那个小赤鸡他早就来了,此时他也只能希望沉录顾念一下往日的交情了。他见着沉录时,沉录正开着折境盯着兰华宴上的一切,脸色苍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邋里邋遢的看上去极不好。
“沉录,你这是……”芙洛极为诧异,以他的了解,如今能把妖王折磨到这个地步的应该没有几个人吧。
妖王闻声立马转过头,甚是喜悦,“芙洛,快来快来,你替我撑撑。”说着他就把不明所以的魏良君拉到折境前,随即就上一旁椅子上坐下了。沉录猛地喝了一壶水,豪爽的擦了擦嘴,半靠着椅子上放松了下来。
芙洛看了看他,有瞧了瞧折境,有些好笑道:“沉录,就开这一会儿折境把你给折腾成这样?”
“是两日夜。”
芙洛一愣,没了之前的嬉皮笑脸,严肃的皱着眉,“究竟出了什么事了?”
问道此,沉录火又上来了,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骂骂咧咧的,“说到这儿我就来气,沉矢那小子看着循规蹈矩的,现在想起来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究竟什么事?”芙洛听他发完恼骚,顺着问他,“他闯进沉渊了?”
“是。”
沉录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他进沉渊了?”
芙洛叹了口气,摇头无奈与他解释,“你妖族的兰华宴可入沉渊并不是什么秘密,可是从来都没有人进过,所以于九天十地也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妖族的阵法真是出神入化啊!”
“哈哈,那是当然。”沉录顶着张脏兮兮的脸,笑的夸张。倏尔又更气了,“所以沉矢那个小子竟然利用鹄月图腾进了沉渊!”
魏良君心里一跳,脸色瞬间变差,斥责沉录道:“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传信来告诉我?”
“你先前不是说要来吗?而且你这不是来了吗?”
“我若是有事耽搁了呢?”芙洛气道。
“哎呀,那你看我现在告诉你了,你知道怎么解决了?”沉录委屈,嘴上也没留情,回怼道,“沉矢进的是沉渊的秘境,是那个书中都只是猜测、不切实际的那个灵气空间。又不是秘境外围的业火霜枝荆丛。”
魏良君确实不曾知道这灵气空间,皱紧了眉,“那你在这儿盯着兰华宴干什么,就让沉矢在秘境里妄为?”
“当然不是。”沉录与他争论,“先不说这秘境是如何的,即使是妖族密录记载的助修空间或是回溯空间,这哪一种我也破不了啊。”
“那就干看着?”
“这不长歌去了嘛。”沉录理直气壮的反驳着。芙洛一愣,轻蔑一笑,笑他白日做梦,大讲胡话。沉录知道他不信,自己底气也不怎么足,毕竟闹过不少笑话,但是依沉觅所言,他忽然有了信心,“我们家二小子说重华身边跟着位仙君,说是叫长歌。”
芙洛闻言莞尔笑道:“那是梅山君。”
“梅山君?”沉录不解,他给芙洛倒了杯茶,走近想听其中究竟。
“重华不喜北海,估计是拿名字来玩。”芙洛解释着,又反问他道,“而且先前北海地陷,你不是也瞧见梅山君了么?你瞧出什么了?”
妖王与梅山君当时只是点头之交,谁知道会特意去注意他,哪里知道他有什么古怪。沉录皱着眉,不免有些烦躁,“这重华当真是顽劣。”
沉录心往下沉,却也将信将疑,“不过二小子说重华身边那位仙君对我妖族甚是了解,此事我还是怀疑。”
芙洛亦是皱了皱眉,梅山君他也并不相熟,所以他并不知道梅山君对于妖族是否了解。
沉录郑重道:“不过重华身份特殊,此事还需得告知与神族,要劳烦魏良君去一趟九重天了。”
芙洛思量片刻,安慰沉录道,“梅山君常年不理世事,此次显然竟直奔着妖族来的。”
“按你所讲,他是奔着沉渊去的。”芙洛把空水杯递还给他,继续分析道,“不管他是谁,他既然直接进了那灵气空间,想必还是有把握的。就如你所说,此秘境从未有人入过,不说是否能破,万一再擅自进入影响了轩饶与梅山君,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沉录点头附应,觉得他说的也甚是有道理,不过重华的身份实在是有些为难,“此事起因是族中有人突然消失,我便让沉觅去查,我感觉不对时,渐渐的也有外族的人消失,便让沉觅去了兰华宴,唯恐是有人想入魔,我原是想在事情发展大之前暗自解决的,只是没想到重华突然牵扯其中。”
他叹了一口气,“九重天还是要劳烦你去一趟了。”
沉录与芙洛说道:“重华是神族的殿下,此事不能让帝君有话说。你知道的,帝君那脾气可不是表面的那样,他可是及其护短,听说先前成霍那小子差点就被砍了!”
“我不去。”芙洛一口拒绝,“若是帝君还好说,可是如今是凌曦君代职,我可不敢与他说。”
沉录闻言也甚是头疼,九重天的凌曦君他早前也是有过几次交道,实在难缠,九天十地怕是也没人敢与之交锋。
“你不是这些年与重华关系甚好么?不担心她?”沉录咬牙道。
芙洛倒了杯茶,不上他得当,“担心啊,所以我与你一同在这儿盯着嘛。”
“你…”沉录一噎,又笑着问道,“你不是来万妖谷有事吗?怎么事情不办了?”
芙洛点点头,“是啊,这不是与重华君约好了吗?但是她不在我一个人也不好办,等她出来再说吧。”
“啧,那么一个小娃娃,你也不怕跌了辈分。”沉录甚是嫌弃,芙洛不接他的岔,仔细的看着折境里的兰华宴。
魏良君向来风流,沉录鲜少见他这般,忍不住调侃了起来,“听说这言叶君的小娃娃确实是长的好看啊。”
“嗯,打小就好看。”芙洛不应和他的语气,打心里赞叹,“初见时,我就觉得重华君的性子甚是讨我喜欢。”
魏良君与妖王那是十几万年的交情,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呢?只是这也没必要解释,反正沉录也只是想揶揄他。
“说来你家二小子我还没见过呢。”芙洛使唤沉录,“再给我倒杯茶。”
沉录直接端着茶壶站在芙洛旁边候着,两人多年未见,又是至交挚友,互相间就有许多的话可以聊了。
至于九重天,芙洛还是没去,不是他不担心轩饶,只是帝君不在凌曦君解不了困境,而且关于堕魔一事,沉录本就藏着,若是告知九重天,落入有心之人的耳朵,唯恐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轩饶在关曲楼待了几日也不见烦闷,反而觉得也甚是有趣。原先她想着长歌这么个清高的规矩人,想必这商丘北海的民风比九重天更无趣呆板,可没想到竟然她瞧出了乐趣。
商丘确实很多的规矩,礼仪也更是周全,事事也都讲究的很,不过却不是死板,相反极富生机。就譬如休息,商丘的仙娥们每日都是有一段特定时间是可以玩乐的;再譬如,她们每个人都是各司其职,定责定区,每日自己的事务处理妥当,与管事的仙子交完差就可以自行安排自己的事了。
商丘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宴会日,庆祝开花,庆祝结果,庆祝祈福等等等等。比如明日,就是商丘一年一日的洗浴礼。
云烬与司染约好洗浴礼前驾仙驹去青川,轩饶跟着去。听司染说北海君的骑术与猎术极为精妙,她倒是想去看看云烬能装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