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扬州离开,依照之前打算的会游玩人间,两人一路驾车准备去洛阳,可是未到洛阳,轩饶却收到了琅玥的传信,说是她父君回来了,无奈,轩饶只好回九重天了,不过她得先把白宋安然无恙的还回青丘去。
愈近青丘,轩饶的的情绪愈来愈低沉,白宋以为她是因为帝君回来了,没法出去玩所以才如此,于是便自行壮了壮胆子,犹豫的建议道:“今日便是庚子日了,要不咱们去罗刹海看一看?”
轩饶闻言眉头一跳,心情更加加糟糕,冷声道:“你不怕死?”
白宋连忙摇摇头,他胆子小,怎么可能不怕呢?想去看看当然也想去的,不过他之前也是说跟着天族大军一起,眼下他可没那个心思,他是不是想见轩饶不开心,解释道:“没有,你不是不想那么快回九重天么?我这是为你着想!”
轩饶没说话,连白宋都看出来了她情绪不好,等回了九重天她又能怎么瞒得过父君呢?
她甚至一想到自己如此,无比烦躁,觉得自己又傻又好笑,真是狼狈至极,恨不得把那点心思藏的死死地,若是不行,就剜掉……左右,都让她疼的很……
“无事,我送你回青丘,”轩饶一笑,“等这大战过了,我再约你一同游玩。”
白宋又看了她一眼,还是感觉不对劲,他心里也说不出的不舒服,但是轩饶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再说什么,便岔开话题,“你说梅山君能打的过魔君观澜么?”
刚放下的心又被他揪了起来,可是白宋终归是无心的,他什么都不知道,轩饶道:“大概吧。”
“我听你们平时都说梅山君是个闲散神仙,那他术法想必也没有很精湛吧?”
轩饶敛了敛眼,没答。白宋从她身侧换到前方与她对视着,好奇道:“轩饶,梅山君是你师父,我倒是鲜少听你提他,怎么上回你去妖族却是和他一起去的?我还以为是芙洛呢。”
“嗯,莫倒着行。”
“嘿嘿,”白宋一笑,又转回到她身侧,“你怎么会突然去梅山?”
“没有突然,”轩饶突然又不知要解释什么,实话道,“就是听说梅山的花没开,我去看看。”
“哦~这我知道,所以梅山的花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开啊?”
因为梅山上的不是梅山君。
“嗯,他生病了。”
“啊?”白宋惊讶的又转到她身前,有些忧心,“那…那梅山君能胜么?”
“凌曦君知道吗?若是败了怎么办?”
“轩饶,梅山君究竟修为如何啊?”
他的问题连串砸来,轩饶直视着他,脸色严肃,道:“脸转过去。”
白宋往后仰了仰,乖乖的转过身,他看不见轩饶的眼睛,所以也不怕她瞪了,说起话更是有些肆无忌惮,没心没肺的,“你说梅山君一个闲散神仙,怎么就突然要与魔君观澜决战呢?你说他病了所以梅山的花也没开了,那岂不是这病一病就是一百多年?”
轩饶脸色极差,可是白宋不知道,还疑问道:“轩饶你在听吗?”
他作势就要回头看,轩饶这才开口,道:“嗯。”
白宋听到她的声音,停住了,目视前方,青丘就在咫尺了,“我问你呢。”
“他修为很高,他的病是他的心结,所以才要与观澜一战,我三哥知道,至于输赢……”
“如何?”
“输赢不过在他一念。”轩饶眨了眨眼,努力把眼泪倒流回去,惨淡的勾了勾唇,“好了,回了青丘你便安生待着,别总是那么重的好奇心。”
“嘁,你不一样?彼此彼此。”白宋撅着嘴回道。
轩饶叹了口气,啧了一下,“呵,等你受了罪就知道了。”
说着就御风落地,白宋随之,不高兴道:“你少来骗我。前面还说过些日子就与我一起再去人间,你反悔了?”
轩饶径直往前走,不理他,白宋追赶上来,却也骤然噤了声,她满目哀伤,眼眶微红,白宋愣着了,不知道轩饶为何如此,明明刚才两人还正常的交谈着,明明她说没有事的…
“胡麓仙翁来接你了。”
不远处的结界中,胡麓仙翁正等候着,轩饶望着仙翁与白宋道:“快去吧。”
白宋顺着她的视线望了一眼,又转头来看她,小声问道:“是不是我刚才说的话惹你不高兴了?梅山君是你师父,我没有不尊的意思,我就是……”
他话未尽,突然从青丘东侧传来动荡,两人摇晃着互相搀扶了一下,胡麓仙翁连忙开了一个结界口,快速的把两人接入到结界内,又把结界关好,轩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心里极其的不安。
白宋知道,青丘往东,再往东,是罗刹海,他看着轩饶,轩饶亦转过头来与他对视,又错开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情绪极其不稳,白宋似有话要说,但是却没说,或许是怕她再不高兴了,不管为何,轩饶此刻忽然像是失去了听觉,周遭安静的不得了,她眸光忽闪着,好像知道其中的缘由了。
结界之外的树在剧烈的抖动着,过了许久又或是只过了一会儿,树叶又慢慢安静下来,天地之间一片空无,然后又有风过,湖水微漾,树叶又随着风的召唤飘飘扬扬,无边无际的飘向远方……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没了云朵,只剩下一片澄净,轩饶有些恍惚,她动了动唇,又过了半晌,才开口道:“仙翁,劳烦开一下结界,我要回九重天。”
“好,仙君珍重。”胡麓仙翁当然看出她的几分心思,虽不知具体但也知道她极其的局促与不安,也就没劝她安全的待在青丘。
不知道是不是她紧张过度,简短的一句话说出口,嗓子竟然有些刺痛,轩饶朝胡麓仙翁点了点头,谢过之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轩饶。”白宋急急的喊住了她,他有些心慌,他此时才惊觉轩饶离他远了好多,才忽然明白先前那回去蓬莱见她感到的变化,那时他忽略掉的东西,只是现在好像也弥补不了了。
可他还是喊住了她,他们隔着结界,白宋一瞬不移的望着她,从未有过的眷恋的担忧的直视着她,“你……你是不是……”
“是什么?”
“不是,我…我是说……”
那个九重天上尊贵的重华君勾了唇,一如往常的安慰着小狐狸,“谁在乎。走了。”
一转身,她就离开了青丘,白宋还未回过神来,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暗淡无光,没有一丝笑意的眼眸……
“殿下,回去吧。”白宋在那儿站了许久,胡麓仙翁叹了口气,唤他到。
白宋点了点头,转身回去了。胡麓仙翁望着他黯然神伤的模样,又摇了摇头,心疼想,这九殿下总是心思缓,又单纯,从小便是如此,所以他几个哥哥都喜欢逗他,如今这缘浅的青涩爱恋也不知是好是坏,不过想必他要纠结上一阵子了…
仙翁无奈,想着与白昭殿下提几句,散散他的心思,让他稍稍好受些。
轩饶一回来就直接去了乘星殿,她三哥不在,想必此时应该是去了赤水迷泽或是在罗刹海,不过这都不重要,她现在只想快点见到她父君,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安心下来。
琅玥就在乘星殿等着,一见轩饶便迎了上来,她脸色严肃,轩饶心里一下慌了,又不愿去想,她骤然停了脚步,问琅玥道:“父君可有责备我?”
琅玥摇了摇头,“没有。”
轩饶闻声便转身往回走,琅玥一愣跟了上来,“殿下,你去哪儿?”
“回重华殿,父君既然没有责备我的意思,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轩饶理所当然道,“想必他也疲惫了,我就不去惹他生气了。”
“殿下。”琅玥沉声唤道,轩饶没停,还是执意往回走,琅玥忽然红了眼眶,也没再出声,就望着她渐渐远去。
忽然,轩饶停了脚步,她站在那儿没在动了。
乘星殿外是一条通彻的大道,两边各是坠着金铃的玉石灯柱,这灯柱几万年灯火不灭,一直都亮着,从乘星殿一路到瑶池,轩饶就在那条明亮的大道正中央,把她的慌乱、恐惧、无助完完全全的显露出来,让她无处遁形。
琅玥就在她身后陪着,不敢靠近也不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