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国守方卓显得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位先生竟然也会开玩笑。
天仙怕补？怎么可能啊，他们巴不得更补一点啊。
更何况什么补肾虚的宝药能补倒天仙？
而这次的祭礼显像于天空，全天下的人都看得到，相当于是一个世界里的3D集体有声影像。
四位洲皇一倒，观礼的人便乱了，云烟主处变不惊，吩咐人下去安抚民心。
实际上如海楼说的没错，四位天仙……确实是因为太补了。
如海楼同修罗界存在争锋的一招之中，便难免动用上了仙气，这交手过后就有不少逸散的仙气，顺着祭礼反补祭者，对于仙来说，这点仙气微不足道，但对这仙气为零的下界，还真是补过头了。
天空中的影像没有消失，四位洲皇在一阵发愣之后，便狂喜起来，也顾不得身体承受能力，疯狂炼化起仙气。
无主仙气会自觉回归仙界，依然是能吃多少便吃多少。
下界只有灵气，千万缕灵气才能质变成一缕仙气，更何况这等转化手段也只有仙才能做到，而实际上手方法也太慢，这也是天条规定仙人不准下界的原因之一。
下了凡，修行止步，一个疏忽，便要成了空有修为而无仙力的破落户，想回天界那都回不去了。
而天帝就是本着这种想法丢如海楼下了界，全盛状态的如海楼谁顶得住？
只消抹了他的仙力，再抹了他的意识，那便是一个可操控的仙界最强傀儡，为此，天帝愿意等。
只是，天帝不知，封仙阵不仅仅只是封仙力，还能偷仙力……
此时，天界之中，一只由纹理构成的小手偷偷伸出，抓了一把仙气，“啵”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而百姓见到四位天仙无碍，大抵松了一口气，这才认认真真的继续观礼。
云烟主想，莫不是天仙洲皇真的补过头了？
……
茶会在各大茶馆举行，当然，皇室的茶会最为隆重。
如海楼受到邀请，前往参加皇室茶会。
正要进入茶堂，如海楼便被卫兵拦下，「平民的茶会在茶馆举行，此处乃是皇室茶会。」
如海楼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多谢。」
白水洋追在他后面问道，「先生，为何不拿出请柬？皇室的茶会，茶的质量定然比民间茶会来的更上乘。」
如海楼笑道，「皇室的茶是皇室喝的，那便是皇室的套路，你看我像是皇家人罢？」
「可是……」
「民间的茶叶是为了喝才喝的，皇室的茶叶权且为了充门面，这样的茶道，未免太过枯燥。况且，茶源自民间，定然有其一套工艺在内。」
如海楼鼻尖耸动，闻到一股熟悉而又浓郁的茶香，「你随我来。」
……
「来来来，品品我这老妖名茶，你闻闻，你也闻闻。香不香，香不香！」一个老道人双手捧茶，便到茶楼的斗茶擂上发问。
「锦堂儿，你不觉得茶楼先生变得有点……像是明镜老头？」跟在老道人身后的明纯儿抱着一大罐的茶叶，悄悄地问旁边的小女孩儿。
「他就是明镜道长，不过咱们须得给他面子，不然他装不下去了，我们便要挨打……」
会时明镜转过头来，「你们嘀咕啥呢？」
「没啥没啥，您继续……」
明镜这才继续吆喝着他的茶叶，惹来台下人的哄笑。
「众人皆知老妖山神鬼难入，老道士怕是哪里捡来的吧？这么能吹，老道士莫不是姑娘家内裤成精的罢？不过这茶确实闻起来颇有韵味，咦，拿碗来尝尝！」
「不成，不成，只能一杯。」明镜老道人丢了杯茶下去，惹来底下叫骂。
「小气老头儿。」
「你看，更像明镜老头了对吧？」
锦堂儿点头，明镜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明纯儿，说，「你小子想崩我的人设？」
明纯儿头跟拨浪鼓似的，嘴上连说着没有没有，心下却想着明镜老儿定然是内裤精变得。
恰时一只肚子圆滚滚的鹦鹉落在明纯儿手上，明纯儿玩心大起，捏了捏五个色儿的肚子，五个色儿眼睛一瞪，张口便射出了一道水箭，直奔明镜老道人的屁股。
明镜老头屁股却诡异的一扭，水箭便落了空。
明镜刚要呵斥，却与五个色儿大眼瞪小眼，登时怂了，心想大佬惹不起。
「咦，内裤精，你这茶颇有门道，莫非真是老妖的茶罢？」
明镜吹胡子瞪眼，「那是自然，我可是老妖的土地小仙，弄点茶来还不是手到擒来？」
「哈哈哈，你说你是土地，那我还是龙王哩！」
登时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那你这茶，与我的云烟茶教之如何？」有人开口。
众人闻声望去，正是如海楼。
「咦，好像是城西的那位茶楼老板？」
「对，是城西的那位茶仙，能御使精灵古怪的那位，他也来了？」
「好浓郁的茶香啊，不愧是茶仙。」
明镜心下一紧，顿时磕磕巴巴起来，「先，先，先生……」
明纯儿与锦堂儿眼观鼻鼻观心，想来能让明镜老头这么紧张的，莫不是真正的茶楼老板？
「茶仙大人？」
如海楼目力极好，早就看到明镜三人，却没有回应，自顾自道，「我这云烟茶，经历了七七四十九道工艺，晒、晾、做、杀、揉、烘、贮，我这茶道道工序十足，每一样都于福地吃饱了灵气，才成的茶干，特来请教阁下，这几道工序有什么注意之处？」
明镜大惊，先生这是要考较我罢？先生阁下两个字都说了来，便是要打杀我，也不觉得奇怪，吹牛吹过头了罢？
明镜欲开口，却两股战战不能语。
遭了遭了，先生要打我了！
明镜心下大呼糟糕，明明他都看见先生在祭礼上显神通了，知道先生会来茶会，干嘛还要来凑热闹……明镜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如海楼却像是颇为期待的等着明镜回话。
明镜奇怪，先生这是只是想求教？
「先生还是打我罢？」
「阁下说的妙啊，打茶确实是近年新的制茶方式，打茶能让制出的茶更加醇香，末制成茶粉，泡出来的茶水也格外馨香。」
明镜：？
！
先生这是在替我圆场吗？
明镜突然一阵感动，不愧是我的老师，这样还要抬高我来。
忽然如海楼的声音在脑内响起，吓得他差点直接颅内爆炸，「来了便把今年新制好的茶叶带过来。」
热情冷却，先生还是为了茶叶。
明纯儿立马粘了上来，「真的是先生啊，声音一模一样的，认错不来，先生怎么离了老妖跑云烟来？都不带我！」
有旁人问道，「卖茶的，你们认识，真是从老妖山那来？」
如海楼摸着锦堂儿不及腰的小脑袋，又弹了一下明纯儿的脑门，「我们村叫老妖村。」
旁人明悟似的点点头，那老道士果然是吹牛，差点就信以为真了。
明镜悻悻溜了下来，小跑到如海楼面前。
如海楼拿着茶杯轻抿一口，「不好好呆老妖，跑来云烟为何？还带着这两个兔崽子。」
闻言，明纯儿不满了，「我爹可不是兔子。」
「封仙阵封了一尊超级大仙，阵纹动荡，阵灵又恰好溜上了天界去……先生知道的。」明镜小声说道。
如海楼沉默。
封仙阵的主阵就在老妖山，承载人间仙运，封仙所在，也封了当地的妖兽，对外界来说确实好处不小，然封仙是封了妖兽，却也助长了妖兽的成长，妖兽借助封仙阵逸散的仙气，成了气候，若是放了出去，每一只都是半只仙兽，说是一山之主，也毫不为过。
封仙动荡，那久住老妖山的居民，下场就好不到哪去。
如海楼抬手悄悄将两个小孩儿送进仙轮，神色低沉。
「是我的错。」
「与先生无干，先生也有先生的难处。先生在老妖布下封仙，已经对我等已然是大恩。错在老道，小老儿本来可以……」
明镜不可以感到悲伤，他是悲愿之主，他若悲，那天下，同悲。
那一天。
整个山头都在摇晃，被封仙强行稳固的山基开始崩溃，山基崩溃，封仙阵也要崩溃，没了封仙阵，那些妖兽便会冲出老妖，为祸人间。
他在他的敬仰他的村民，和天下人之间，他选择了天下人。
他不是没有选择，他可以杀掉所有的妖兽，封仙阵就算崩溃，也可以重立。
但先生说过，每一条生命，都值得尊重。
是啊，凭什么夺走它们的生命？
先生不是完整的先生。
他在成仙的那一刻，他就借助天辉，看到了先生的灵魂。
一个只有一半，一个孤独的灵魂。
一个纯粹的，充满善意的灵魂。
他一直知道的。
善的先生做不来。
先生不想做，那他也不想做。
他是个不正经的道士，是一个读书人，是当年那个千拒蛇妖不屑于顾的那个麻将，但他想做一个先生最听话，最乖的学生。
他继承这个先生的理念。
他知道他的哥哥喜欢那个蛇精，他的哥哥也付出了代价。
先生没有在意，先生给了他成仙的机会。
哥哥犯了错，先生还是原谅了他。
在文荼眼里，他的哥哥，只是一个罪人，一个可怕的罪人。
但是先生没有杀他。
先生给了他武骨的神位，他还是老妖的山神。
先生用镇压蛇妖的机会，给武骨一个改过的机会。
先生是善良的。
先生，是他的那一束光啊。
一束指引前行的光啊。
他也想学先生，做一个善良的人。
所以他选择了天下。
但他不是先生，先生不需要选择。
先生哪怕只是一半的先生，只手镇压妖兽，全然不在话下啊。
他很想哭。
但他不能。
因为他是悲主，是天下悲的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