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山脉西去三百里，为一凡人小镇，名曰玉壶镇。
“人生于世间，自有骨肉血亲。”
“我玉虚圣地历经万年，门人弟子不计其数。”
“他们能修行，却不代表他们的亲人能修行。”
“山海路滑，人心复杂。历代弟子为方便庇佑他们的亲人，保其长命百岁，就有了这座小镇的雏形。”
“这玉壶便是玉护之意。”
“玉虚圣地通往外界的通道亦在此处。”
明虚立于小镇入口，条理有序地补充着自家大徒弟忘却的常识。
十二首座仅有他一人前来饯行。
沈言点点头，若有所思：“弟子母亲可在此处？”
在玉虚圣地呆了这么多天，他已然知晓前身有母无父。
明虚被突然的询问打乱话语，清清喉咙道：“不在。”
“……”
见得沈言沉默，不再提问。
他又是一招手，唤出了躲在身后的小徒弟。
小道士腼腆着脸，近乎跳跃着走到沈言身侧。
沈言记得这小道士，驾云又稳又快，妥妥的老司机。
没有多想，他自然而然问道：“师父这是？”
“你记忆浑无几于一张白纸，如今山海界正是纷乱之时，多事之秋。有简阳陪着你，我比较放心。”
沈言正想直言拒绝，转而一想，问道：“他什么修为？”
“简阳目前在第三境出窍。”
“那就跟着吧。”
……
准确的说，玉虚圣地并不在山海界。
而是在一方依附山海界的洞天世界之中。
这是玉虚初代祖师之举，玉虚洞天为他亲手开辟。
走出传送阵，又是一个玉壶镇。
沈言本以为玉壶镇走的是桃花源模式，却没想到它倒是机灵许多，背靠玉虚洞天传送阵可攻可受，倒是两边建设，两面开花。
迎着透过树梢的点点阳光，伸了个懒腰。
简阳抱着剑，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
这是简阳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踏足山海界，他自小长于圣地，又被教导外面人心险恶，山海路滑。
这般小心翼翼之姿态，沈言理解。
其实他一直很奇怪一件事。
为何圣地内只见各脉首座、各脉弟子，却从不见长老、护法之流。
踏出传送阵，自觉远离玉虚圣地之后，便问询于简阳。
霎时，简阳目光幽幽，脸上带着不符年龄的深沉：
“这事说来话长……哎哟，大师兄你干嘛敲我脑崩儿。”
收回手负于身后，沈言神情冰冷：“长话短说。”
简阳抱着脑袋，不再故作深沉：“长老师叔们、护法师兄们和上一任的首座师祖们都去了帝关镇守。”
沈言眉头一紧：“帝关是什么地方？”
“帝关是最后一位人族共主姬乾荒所建，笼罩了现今人族所有疆域，是抵御妖族之所。”
“妖族很强？”
“据说妖族有四大王族，每一个都非常强。”
沈言扶额望天，他以为这是一个纯粹的仙侠世界，以人族为主的仙侠世界。
可是现实跟他说了不。
妖族是真的穷凶极恶会吃人的吧！
“什么情况下，修士入帝关？”
简阳抬头瞪大了眼睛，努力回想着关于帝关的一点一滴，最终低首摇了摇。
一时之间竟变得垂头丧气，似乎在为没有回答上师兄问题而懊恼。
沈言抬手戳了戳小师弟鼓鼓的包子脸，“你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没有的话这就出发。”
简阳：!!!∑(?Д?ノ)ノ大师兄戳我脸了！
……
玉虚圣地在大玄王朝以北，瑶池圣地在大青王朝以西。
大青王朝又在大玄王朝以西。
此行需斜跨半个大玄，再横跨大半个大青，不下亿万万里之遥。
说来也怪山海界人族共三大王朝，各王朝疆域之广阔，乃凡人穷极一生不可度量。
如此广阔的疆域却依旧以王朝自称。
沈言出发前问过师父这个问题，师父则是回道：“人族共主方为帝，这是人族自古以来烙印在骨子里的规矩。”
他还隐约听闻过，前身的家就在大青王朝。
大玄王都离渊，沈言此行的第一站。
酉时一刻，天色昏黄。
王城外，换了一身白色长袍的沈言带着简阳，仰头望着巍峨城墙上的离渊两字。
心下松了口气，终究是在入夜前赶到，免了露宿荒郊之苦。
眼见守城的卫士因为来往人流渐稀，正欲封门之际。
沈言领着小师弟快步冲了进城。
守城卫士只觉刚刚眼前出现了一只大白耗子和一只小白耗子？
离渊为大玄王城，人族半数气运所在。
另外半数则在大青、大炎之王城。
其内灵气在人族气运镇压之下，便是懒怠无比。
修士若在此动用法术，威力恐不足平常十一，并且法力消耗过后，回复速度亦比平常慢上十倍百倍。
这是简阳告诉沈言的说法。
沈言行走在繁华的街道，眼里是不动声色的欢喜。
在玉虚圣地待的那些天，根本就不是一个现代人应该有的作息！
虽然他又宅又惫懒又冷漠。
但是人这种群居生物，谁不喜欢热闹，不喜欢生气？
右手揣进怀里，悄然取出储物戒内的一袋金子。
这是前身留在储物戒里的，想来是前身四处游历，横压天下玄门年轻一辈时所留。
伸出手，抛着钱袋，听着金子碰撞所发出的清脆响声。
上辈子的梦想，穿越了倒是实现了。
比起玉壶镇那全是自给自足产物的货品，离渊城的叫卖确实要丰富许多。
正准备问问小师弟要不要买些啥，沈言豁然发现小师弟没了？
朝着来路缓缓走回，终于在一个举着糖葫芦插把的中年男人附近看见了简阳的身影。
沈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上去给了小师弟一个脑崩儿，又从钱袋里掏出一粒碎金，买下了所有糖葫芦。
铛！
铛！
铛！
入夜的钟声响彻整座离渊。
夜生活开始了。
街头灯火越加明亮，穿着清凉的夜工作者们也开始了拉客。
沈言饶有趣味地看着入夜之后的变化。
有专在夜晚表演的街头艺者。
有赤裸着上身做了一天劳力之后，为打更作准备的汉子。
更有那肥头大耳的富商和那冠冕堂皇的公子哥，出入衣着清凉之所。
沈言感到有人拽了自己衣角，回头是举着糖葫芦插把，满手粘乎乎的简阳。
嗯，不用说，这件衣服该洗了。
“大师兄，我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