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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危机重重路迷茫

竹林,古道。

连绵的竹林就像一片绿色的海洋,一眼望不到边。赵无崖却无心欣赏着美丽的景色,只是快步赶路。金不焕好像对赵无崖特别感兴趣,一路不停地问这问那,赵无崖则是闭口不言,好像不想让人多了解他。

正当一行人匆匆赶路的时候,前方的竹林中传出一丝轻微的响声,赵无崖停住身,向前方浓密的竹丛望去,只见一根竹子轻微动了一下,没有风,竹子怎么会动?忽然,十多片竹剑从前方的竹丛中飞出,径直向赵无崖、金不焕、阿福三人射来。这突然的变化让赵无崖等人一惊,但却没有慌乱,只见三人脚下轻微移动,身子一侧,竹剑紧紧贴着三人的脸和前胸飞过。此举虽然惊险,但却最安全。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跃起躲避,如果那样第二次攻击到时身子在空中就不好躲闪了。果然十多片竹剑过后,从离地一尺到离地三丈的高度,两边竹林中又射出数十片竹剑,在空中交叉穿过,如果三人刚才跃起的话,此刻身在空中就很难躲过这拨排山倒海般的攻击了。即使他靠着绝世轻功躲过了这拨攻击,势必难以落到刚才跃起的地方,而其他落脚的地方很可能设有陷阱和埋伏,一旦落下就会掉入陷阱。但是虽然三人并未移动,脚下的地面却突然陷了下去,原本结实的地面突然塌陷了,地面出现一个大坑,三人一起向坑底直坠下去,更可怕的是坑底插满了竹子削成的尖刀,人若掉在上面必死无疑,与此同时头顶一个大网从空中罩下,将上路也封死了。上有天网,下有刀山,简直就是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金不焕在身子下降的过程中将手中的扇子猛地向旁一插插进坑壁,把身子挂在半空,同时顺手抓住赵无涯的衣带将下坠的他拉住。再看阿福,此人竟在下沉的瞬间身子硬生生地向后挪了一尺,像壁虎一样贴在了坑壁上。身形停稳,三人打量一下坑内的情景,原来刚才他们站的地方早已被挖空,用木板搭起,下面撑着粗大的竹子,竹子又与旁边的铁链相连通向远处。当竹剑射出时,铁链就拉动竹子,掀翻木板,结实的地面便塌陷了下去,木板下沉时又把埋在坑边的大网扯出,从头上罩下。

“圣手门!”金不焕惊道。除了被称为巧夺天工的圣手萧让,还有谁能设计出如此精妙的机关。萧让武功虽然平平,但精通机关设置,其创立的圣手门在江湖上颇有名望,其门独也以设置机关陷阱见长。

赵无崖三人贴在坑壁上,躲过从头顶罩下的大网,然后顺势跃出坑外,金不焕的随从被突然发生的一幕惊呆了,此刻清醒了过来,连忙向竹林中追去。

圣手门的人设置的机关虽然精妙,武功却非常一般,埋伏在竹林中的几个人很快就被金不焕的随从制服了。赵无崖看着其中一人道:“你是圣手门的人?是谁派你们来的?”

没想到圣手萧让的门徒武功虽然不高,却颇具胆色,此人毫无畏惧地道:“既然被你们识破,要杀便杀,何必多言。”说完举剑向自己小腹刺去。

赵无崖伸手将他拦住道:“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何必如此。我向来敬重萧老前辈,你们走吧。”

赵无崖的话让圣手门的人一惊,他们本来是死也不会说出自己受何人所托的,但赵无崖的举动却让他们心生愧疚,其中一人犹豫了片刻道:“阁下如此大义,我也只好如实相告,我等是受韩精忠大人所托前来埋伏。”

他的话让赵无崖一愣,韩大人为什么要害自己?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是赵无崖吗?但此人说的应该是实话,因为他也听闻圣手萧让已经投靠在韩精忠门下。

赵无崖道:“我想这其中可能有所误会,你们回去告诉韩大人,待我到临安后定会前去韩府拜会。”

待圣手门的人走后,金不焕道:“赵将军,你觉得此人真是韩精忠派来的吗?”

赵无崖道:“我也不知道。”说完他疾步而行,他只想快点赶到临安。天黑的时候,一行人来到一座小镇,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赵无崖和金不焕住在二楼的上房,他们的随从住在一楼,阿福也挑了一间一楼的偏房住下。

这家客栈虽然不大,想得却非常周到。刚吃过晚饭,店小二就给二楼的上房送来一个大木盆和一桶热水。“客官,赶了一天路肯定累了吧?我们掌柜给你准备了热水,你可以泡个热水澡,解解乏。”

赵无崖确实累了,正想洗个热水澡呢。等店小二把热水兑好,他正想脱衣服洗澡,却见店小二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看着店小二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店小二笑着道:“客官,烧这么一大桶热水需要用不少干柴,买这些干柴得花点不少银子……”

赵无崖立刻明白了:原来他是想要点碎银子。这个店小二手脚麻利,嘴巴又甜,一看就知道在这个客栈干了很长时间了,此人无比机灵又会讨好客人,对于这样的人,谁都愿意打赏的。赵无崖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道:“拿去打酒喝吧!”

拿着银子,店小二眉开目笑,连连忙道:“谢谢客官,谢谢客官。”边往外走边自言自语地道:“今天喝酒的钱又有了。”

等店小二走后,赵无崖脱掉上衣,刚想到木盆里泡澡,门被打开了,是刚才的店小二,他拎着一桶热水道:“客官,我怕一桶热水不够,又给你拎了一桶,一会水凉的时候加进去,这里晚上冷,千万别冻着。要是你愿意的话我还可以帮你搓搓背,拿了你的钱,我怎么也得……。”说完往赵无崖的身上看去,只看了一眼就脸色惨白,连忙将目光挪开了,可能是被赵无崖身上的伤疤吓坏了。赵无崖扯过一件衣服披在身上,道:“不用了,你下去吧,记得把门关好,有事我会叫你的。”店小二连忙转身走了,临出门的时候还似有意而又无意地向赵无崖咽喉处看了一眼。

赵无崖知道他又想要银子,道:“明天早上再给我送一盆热水,放心,不会白让你跑的。”

“谢谢客官。”店小二说完关上门高高兴兴地下楼去了,才一会的功夫就赚了二两银子,换做谁都会高兴的。

住在二楼上房的贵客,掌柜都给准备了热水,住在一楼普通客房的顾客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阿福简单吃过晚饭,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睡觉,赶了一天的路,他也累了。这时有人敲门,来的是金不焕。他走进房间,在椅子上坐下,然后盯着阿福,好像在打量一个怪人。

阿福用手指着楼上,嘴里啊啊了几声,那意思是:你不在楼上睡觉,跑我屋里来干什么?

金不焕道:“我屋子里有一盆热水,是掌柜准备给客人洗澡用的,不过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出了家门从不在外面洗澡,我看你一身的尘土,不如上去洗个热水澡,你不知道为了这一盆热水我还赏了店小二一两银子呢,不用太可惜了。”

阿福摆了摆手,那意思是:我不去。

金不焕仍没有要走的意思,继续道:“白天掉进陷阱的时候,你用的那招壁虎功好像是飞鹤堂的绝技,你是诸葛云飞的弟子?”

阿福好像听不懂他话的意思,用手指指床,那意思是:我要睡觉了。

金不焕道:“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反正我们还要一路同去临安,我早晚会知道你的身份的。好了,不打扰你休息了。”说完又瞧了阿福一眼才走出屋门。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洗漱完毕后到一楼吃饭。收了银子的店小二特别勤快,不但给每个上房送去了热水,还专门买了一只老母鸡拿来炖汤。看着满满一盆浓香的鸡汤,每个人都胃口大开。赵无涯盛了一碗鸡汤正想喝,忽然窗外白影一闪,一道亮光向着赵无崖飞来,众人一惊,这道亮光来得又快又突然,让人几乎无法躲闪。只听啪地一声,亮光没有击中赵无崖,而是将他手中的碗打粉碎了。金不焕赶到窗口,窗外空无一人,白影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了。好快的身法!赵无崖将打碎他碗的东西拾起来看了一下,并不是什么锋利的暗器,而是一块碎银子。金不焕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中拿出一双银筷子,在鸡汤中沾了一下,筷子立刻变成了黑色。鸡汤有毒!

赵无崖等人立刻赶到后面的厨房,做饭的师傅昏倒在地,定是有人将他打晕后在汤里下了毒药。汤还是滚烫的,下毒的人肯定没有走远。这时,马厩里传来打斗声,几人立刻赶到马厩,只见金不焕的随从正围着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打斗,黑衣人的武功并不高,很快就被制住了。

赵无崖将此人的面具扯下来道:“你是何人,为什么要害我们?”

黑衣人哼了一声,并不回答。金不焕将剑架到此人脖子上道:“我看此人是不会说的,直接杀了得了。”

他当然不会杀掉此人,只是想吓唬他一下,哪知黑人根本不为所动,闭上眼睛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赵无崖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放他走吧。”

黑衣人闻言站起来径直向旁边的一匹马走去,然后跃身而上。跃上马背后,他并没有立刻走,而是等了片刻,见赵无崖还是站着不动,他道:“你真的放我走?”刚才他以为赵无崖并不是真的想放他走,而是在他跃上马的那一刻动手,现在自己随时可以策马逃走,赵无崖还没动手,说明他是真的想放过自己。好像江湖好汉都是这样,你以死相逼,他反而不会屈服,你网开一面,他反而实话相告。此人跟圣手门的人一样,见赵无崖不杀自己,道:“到临安后小心史近臣。”说完双腿一夹,策马而去。

他是史近臣派来的。这个倒是不出赵无崖等人所料,北伐的时候他就处处与韩精忠和赵无崖作对,知道赵无崖还活着,自然不会让他轻易活着回到临安。

金不焕道:“赵将军,你果然是威名远扬啊,一现身就引来这么多人的追杀,而且还都是当朝权贵,究竟谁是敌谁是友恐怕你自己也不知道吧?”

赵无崖只有苦笑:他确实不知道。更可怕的是自己在明处,敌人在暗处,防不胜防。

金不焕道:“你的行踪已经暴露,看来你得乔装打扮一下,隐蔽自己的行踪才行,否则你很难活着回到临安。”

赵无崖一想不错,叫随从去镇上买来几件商人的衣服。几个人打扮成过往的客商,改走小路,向临安赶去。

临安城西侧,有一座规模宏大的院落,是当朝宰相韩精忠的府邸。此刻韩府的大堂内,十多人成半圆形坐定正在商议事情。坐在正中间的正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当朝宰相韩精忠。他手中拿着一封信道:“各位,这是李之龙派人用八百里快骑送来的信,你们看一下。”

坐在韩精忠左手的一人将信接过看完道:“赵无崖真的没有死?”

另外一人接过信看后道:“李之龙是赵无崖的手下,跟随赵无崖多年,既然他认定此人是赵无崖应该不会有错。而且从此人治军严格、赏罚分明的事来看,很像赵无崖的性格。”

韩精忠道:“若真是赵无崖没死,此乃我大宋之福。不过我们也不能大意,以防有人浑水摸鱼。”

坐在左手的人人道:“大人所言甚是,不知大人可有什么妙计?”

这时,韩府的管家韩世举走进来道:“大人,前方又有消息。”

韩精忠示意他直说无妨。韩世举道:“萧让的人飞鸽传书说赵无崖轻而易举地就破了他们精心布置的陷阱,此人武功不凡,反应也极快,而且他身旁还有两个年轻人,看样子武功也不在他之下。”

左边一个白须老者道:“这就不对了,江湖传言赵无崖武功极高,在同代人中出类拔萃,怎么还会有年轻人武功不在他之下呢?”

右边一个蓝衫的中年人道:“卓大侠,我想可能是赵无崖重伤未愈,武功不能完全施展出来。”

白须老者道:“何大侠所言不差,赵无崖即使没有死肯定也身负重伤,这么短的时间内恐怕无法完全康复。”

韩世举道:“还有一点,据李之龙身旁的人说,赵无崖的声音沙哑低沉,跟以前不太一样。”

蓝衫中年人道:“重伤未愈应该不会改变声音,难道他是故意装成这样的?”

白须老者道:“既然他已经向李之龙表明身份,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呢?”

蓝衫中年道:“不错,除非是他咽喉也受过伤,伤了声带。”

有人道:“要是能脱下此人的衣服验证一下就好了。”

蓝衫中年对着说这话的人嗤鼻一笑,这法子当然好,但是人家怎么会主动将衣服脱掉让你看呢?要此人真的是赵无崖,当今武林恐怕无人能将他的衣服脱掉?这句话等于白说。

几个人争论了一番,谁都无法给出令人信服的解释,于是齐齐地望向韩精忠。韩精忠稳坐在椅子上,并不着急,他慢慢地喝了一口茶道:“此人身上是否有伤很快就有消息。”

众人疑惑地看着韩精忠,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蓝衫中年虽然不相信有人能将赵无崖的衣服脱下来,但是碍于韩精忠的地位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埋下头喝茶。

过了一会,一个家丁走进来将一个纸条交给韩世举,韩世举看了一眼后道:“有消息了。”

一众人齐齐地望向他,等着他说下去。

“我派了一个机灵能干的人假扮成店小二,趁此人洗澡的时候偷看了一眼此人的身上,他身上伤痕累累,应是被刀剑所伤。”

白须老者点头道:“赵无崖在独角谷力战金兵,负伤后跳崖,身上肯定满是伤痕。”

韩世举接着道:“我派的人还专门看了一眼此人的咽喉处,有一道极深的剑伤。”

白须老者道:“这就对了,咽喉处中剑,伤到了声带,所以他的声音才会变得沙哑,跟以前不一样了。”

韩世举道:“还有一事,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有人想下毒杀死此人,是史近臣派人干的。看来此人定是赵无崖无疑了,因为史近臣早就想将赵无崖除掉。”

韩精忠听罢,放下茶杯道:“真乃苍天保佑我大宋,十万大军终于有救了。各位义士,等赵无崖回到临安后,我当面奏皇上,拆穿史近臣的阴谋,救十万大军于水火,同时为岳元帅平反,再次北伐,到时还请各位义士鼎力相助。”

听到这句话,所有的人都站起来,激昂地道:“我等义不容辞,愿听韩大人差遣。”

韩精忠道:“好,赵无崖到临安后,各位先不要去打扰他,让他先秘密地打探一下情况,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等有了韩文龙二人的确切消息后,我们再全力配合他救人。”

众人点头称是。韩精忠走到韩世举身边低声道:“另外一件事也得抓紧安排。”

韩世举道:“属下明白。”

韩精忠与众人商议的同时,史府大厅内史近臣跟属下也在商议。

“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吗?”史近臣问道。

“回来了,一切顺利。”管家回答道。

“那天在假山密室负伤之人有消息了吗?”

“已经派人秘密去查了,临安城里除了三个地方都有搜遍了,没有找到此人的线索。”

“那三个地方还没查?”

“皇宫,宰相府,还有就是长明宫。”

这三个地方确实不是能轻易能进出的。韩精忠叹了口气道:“派人到药铺打探的怎么样了?”

“已经把临安城内所有的药铺查过了,这几天内共有二十五人拿过治疗创伤的药。”管家说完递过一个名单,史近臣拿过来看了一眼,前面二十三人都是平民百姓,名单最后两个名字格外刺眼,一个人是:春桃,韩府奴婢,另一个是:夏荷,长明宫侍女。这正是史近臣最担心的,看来那天晚上夜探假山密室的人不是韩精忠的人就是长明宫的人,从此人的轻功来看,是长明宫人的可能性更大,这正是他头疼的地方。他把名单撕掉道:“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更不要泄露出去。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找到兵符,只要能将十万大军控制在手里,皇上就会站在咱这边,即使真的是长明公主参与进来也不用怕了。”

赵无崖等人来到临安,并没有直接去韩精忠府上,而是先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赵无崖还是打扮成商人的样子,白天他藏在客栈里不出们,晚上则四处探听消息。金不焕则不同,他好像是第一次来临安,见了什么都觉得新鲜,每天吃过早饭就出门四处游逛,而且每次他还都要拉上阿福作伴。阿福并不想去,但是拗不过他死缠烂打,只好与他同行。这天两人来到紧靠大街的一家茶馆的二楼,挑了一个紧靠窗户的位置坐下,靠在窗户上向下望去,只见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虽然北方战事不断,但这里是江南,而且是大宋的都城,一派繁华祥和的景象。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金不焕探头望去,原来是两队人在楼下争执了起来。一队人抬着轿子从东往西走,另一队人则骑着马从西往东走,由于街道不宽,两对人马不能并行通过,但谁也不愿意避让,于是就争执了起来。两队人一争执,立刻吸引了周围的百姓围观,瞬间就将街道堵死了。

楼上的人一见了都跑下去看热闹,金不焕和阿福也跟着人群来到楼下。只见两队人马互不相让,其中一方破口大骂,另一方也不示弱。原本只是互不让路,后来是吵骂,到最后竟然当街动起手来。

金不焕站着路边,自言自语地道:“我真是好福气,到哪都能看见打架的。”他这句话好像是说给阿福听的,因为他跟阿福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福临客栈,当时也是两拨人打架。

两队人越打越激烈,不一会就人仰马翻,轿子也倒了。只听得轿子中传出一声黄莺般的娇哼,一个杨柳般娇弱的身影跌出轿子,同时一张美丽娇羞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眼前,因为惊吓,这张美丽的脸红里发白,眼角还带着泪痕,宛如一朵带着露珠的梨花,惹人怜爱。看到这张脸,围观的人都惊呆了,没想到世间居然还有如此美丽动人的脸庞。对面骑在马上的人原本只是懒懒地看着属下的人动手,并没有出手的意思,此刻看到这样的美人也惊呆了,他走过来对着一个手下就是一巴掌,“混蛋东西,怎么能对这样的美人无理呢,还不快跟人家赔罪。”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悄声道:“此人是城南有名的张无赖啊,这下这姑娘麻烦了。”

另一个人道:“是啊,这个张无赖仗着父亲有权有势,专门欺负良家妇女,今天看到这样的美人,怎肯善罢甘休啊。”

张无赖走到翻倒的轿子前,伸手去扶轿子中的姑娘。姑娘吓得连忙躲闪,惊声喊叫。

张无赖哈哈一笑:“姑娘不要害怕,刚才都是我手下不对,我回去重重地惩罚他们,还请姑娘到我府上一坐,我给你当面赔礼道歉。”

姑娘的脸色吓得更白了,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说着就想离开。

张无赖连忙拦住她道:“那怎么行啊,我还没给姑娘赔礼道歉呢,无论如何也请姑娘到我府上一坐。来呀,还不快把这位姑娘抬到我府上。”说完他手下的人就上来抢人。

围观的百姓一下子炸开了锅。“这姑娘要是到了他府上还不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啊。”

“是啊,这还了得,这不是当众抢人嘛!”

虽然大家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这些人都知道张无赖有权有势,一般人根本得罪不起。眼看这位姑娘就要被张无赖抢走。阿福看了金不焕一眼,金不焕却一点出手相救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站在那里看热闹。他不动,他手下的人也不敢动。眼看姑娘就要被张无赖拉上轿子抬走,阿福脚一伸,把一个轿夫绊倒在地。张无赖大怒,一看是其貌不扬的阿福,冲过来对着阿福就是一拳,阿福吓得连忙趴在地上躲开,张无赖大怒,招呼手下的人一拥而上将阿福围在中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但奇怪得是不论他们怎么踢打,阿福总能在危机的关头躲开,虽然样子无比狼狈,但却一点也没有受伤,倒是张无赖的拳头时不时地打到自己人身上,一会就倒下好几个。

金不焕目不转睛地盯着阿福,嘴角露着微笑,好像他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似的。不一会张无赖自己身上也挨了几拳,他一看情况不妙,带着自己的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见张无赖的人跑远了,吓得惊慌失措的姑娘才走过来扶起趴在地上的阿福道:“公子,你没事吧?”

阿福摇了摇手。姑娘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带着香气的手帕擦着阿福脸上的血迹和灰土道:“哎呀,你受伤了。不如到我家中一坐,我给公子擦点药止血。”

阿福拼命地摇头,双手推脱着,说什么也不去。姑娘却盛情邀请,毕竟是他救了自己的命,刚才要不是他出手相救,自己恐怕已经被张无赖抢走了。因此,她非要请阿福到家上一坐,以示感谢。围观的人不禁道:今天的事真有意思,刚才张无赖请姑娘去他府上做客,姑娘宁死不肯,现在这姑娘要请阿福去她家中,阿福又不肯,真是有趣。

金不焕走过来道:“这位姑娘,救你还有我的功劳呢,你请这位公子,难道就不请我吗?”

姑娘连忙道:“公子要是肯一同前往当然最好了。”

金不焕对阿福道:“既然姑娘如此盛情,恭敬不如从命,咱们就走吧。”说完拉着阿福就走。

走了一会,一行人来到一座小巧精致的宅门前,屋檐下的牌匾上写着四个秀气的字:清雅小居。

仆人赶紧上前敲门,一会门打开了,一个秀丽的小丫鬟走出来着急地道:“琴清姑娘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我们都急死了……”当看见阿福等人时,她又闭嘴了。

金不焕听完惊道:“难道你就是名满临安的第一名妓——琴清姑娘!怪不得长得如此清丽脱俗,貌若天仙。”

姑娘脸羞得通红,低声道:“正是奴家。”

金不焕对着阿福道:“阿福兄你有福了,在临安不知道有多少富家子弟想花千金见琴清姑娘一面而不得,你却因一时打抱不平而得美人垂青,真是叫人羡慕啊。”

琴清姑娘将阿福和金不焕请进屋内,让丫鬟上茶,自己则进内室去了。一会打扮一新的琴清姑娘走了出来,只见她略施粉黛,轻纱薄衫,清丽脱俗,美而不艳,真如月宫里的嫦娥一般。她走到阿福跟前道:“公子身上满是灰尘,衣衫也破了,如不嫌弃,请到内室洗漱,更换一下衣服。”

阿福连忙摇手,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到姑娘家的内室洗漱更衣呢?

金不焕笑着道:“莫非姑娘今天愿意服侍我这位仁兄。”

琴清道:“我的命是这位公子救得,如果公子不嫌我是红尘女子,我愿意服侍公子洗漱更衣。”

阿福大惊,他只是看不惯恶霸当街行凶,忍不住出手相救,从没想过这些。

琴清姑娘道:“如公子不愿意,我也不便强求,只是无论如何也请公子更换一下衣服,也算我一点感恩之情。”琴清姑娘说的不假,由于刚才的打斗,阿福身上的衣服不但沾满了尘土,而且还破了还几个洞,确实该换了。

阿福还在犹豫。琴清姑娘的眼眶一湿,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我知道公子看不起我这样的人,就算给公子做丫鬟我也不配的”。说到伤心处,左手忍不住拿起帕子去擦眼泪。当她抬起手的一刻,手臂上的青纱滑落,露出一段莲藕般洁白无瑕的臂膀,臂膀上隐约露出一颗红痣。金不焕看得明白,那是一颗守宫砂,临安城里出名的歌姬身上都会点上这样一颗守宫砂,以标明其为女儿身,同时也向前来寻欢作乐的达官贵人们表示:自己卖艺不卖身,只有遇到心意的人时才会以身相许。

看到琴清姑娘臂膀上的守宫砂,阿福知道她虽然深陷红尘,但守身如玉,不由得满脸愧疚。

金不焕道:“阿福兄,看来你不答应,琴清姑娘实在过意不去,依我看你在此处洗漱更换一下衣服,然后让琴清姑娘弹个曲子,以示感激,从此以后你们互不相欠,如何?”

阿福还在犹豫,金不焕将他向内室推去道:“阿福兄,盛情难却,你就依从了吧。要是琴清姑娘对我有如此盛情,我定当欣然接受。”

阿福被推倒内室,只见屋内的装饰与寻常青楼的装饰完全不同,没有绫罗绸缎等奢华的饰品,只是墙上挂了几幅字画,窗前摆着古琴,显得无比清雅。琴旁的香炉里焚着香,屋子里弥漫着怡人的幽香。屋子北面垂着帘子,帘后放着一个大木桶,里面装满了热水,旁边的凳子上放着一套男人的衣服。琴清姑娘走过来道:“我帮公子把外衣脱了。”

阿福连忙脱开,用手比划着道:我自己来就可以。琴清姑娘道:“公子如果不习惯,我先暂避一下,你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说完退了出去。

阿福待琴清姑娘走了,将内室的门关上,脱掉衣服泡进木桶里,不知道是因为近期拼命赶路确实累了,还是因为困了,泡在热水里,他竟然睡着了,而且一觉就睡到了晚上。

当阿福在清雅小居柔软的床上酣睡时,赵无崖在客栈的房间内换好夜行衣,准备出去打探消息。这时,忽然从窗外飞进一个纸团落在桌子上,赵无崖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若想救人请跟我来。他来不及多想翻身跃出窗外,不远处一个身影正向前奔去。赵无崖立刻跟了上去,前面的身影好像并不着急,待赵无崖赶上后才脚下加力疾奔,不一会两人就来到了驿馆外。前面的身影跃身而入,赵无崖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跃了进去,怕有埋伏,他慢慢向前摸去,忽然里面的一个房间里传来打斗声,从打开的窗户里向内望去,只见里面一个身材高大的灰衣人正在跟一个黑衣人缠斗,两人一个用剑,一个使铁拐,虽然黑暗中看不清两人的招式,但隐约听见有嘶嘶声不断传来,那是二人兵器上真气刺破空气发出的声响,足见二人武功不弱。赵无崖正想跃入帮忙,旁边的树丛中闪出一个人影,向赵无崖招招手然后向旁边的另一个房间奔去,正是刚才引他前来的那个身影,赵无崖认出立刻跟了过去。来到屋子窗前,前面的黑影翻窗而入,里面立刻传来当啷的一声,像是兵器掉到地上的声音,看来里面有埋伏。见此人危险,赵无崖来不及多想,跟着越窗而入,身子还未落地头顶上一股劲道十足的掌力已经袭到,赵无崖身子一拧躲开这一掌,同时左脚侧踢,踢落从身侧砍来的一柄鬼头刀。这时从头顶袭来的掌风又从胸前击来。两侧一边一把长剑也同时刺来。赵无崖双掌平推而出,抵住胸前击来的一掌,同时借着对方的掌力向后飘开一丈有余躲开两侧刺来的长剑。

“好功夫!”黑暗中有人叫道。

再见刚才破窗而入的黑衣人手中长剑抖动,片刻就将对方几人手中的兵器打落。在此屋中埋伏的人中只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灰衣人武功极高,其余人武功均是平常,瞬间就被击倒好几个。这时又有一个黑衣人越窗而入,他跃进房间后就地一滚向墙角的几个人滚去,同时手中弯刀如电,瞬间又将几人击倒在地。身材高大的灰衣人见来人个个武功不弱,自己以一敌三难有胜算,嘴中一声呼啸然后越窗而出,几个起落就消失在黑夜中不见了。前面房间里的另一个灰衣人听到呼啸声,手中铁拐猛挥,逼退面前的长剑,然后越窗而出,几个起落也消失在黑夜中。

赵无崖看着眼前两个的黑衣人道:“敢问尊驾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将我引到此处?”

两个黑衣人并不回答,而是在墙上一推打开一道暗门,只见里面躺着数十人,都是夜探韩文龙、彭虎二人房间被史近臣困住的人。两个黑衣人伸手如电,将这些人的穴道解开,然后向赵无崖招招手从窗户跃了出去,那意思是想知道他们是谁就跟着来。赵无崖心道这些人应该非敌而是友,也跟着跃出。三人不在城内停留,一阵疾奔来到城外的一块空地处。前面的二人停下脚步,其中一人摘下蒙在脸上的黑布向赵无崖站定。赵无崖定眼看去,只见对方是一个胡须头发全白的老者,一头白发在月光下格外显目。此人拱手向赵无崖道:“在下卓一飞,见过赵将军。”

赵无崖一听大惊,此人竟是名满天下,人称江南一剑的卓一飞。赵无崖连忙施礼道:“晚辈赵无崖参见前辈。”

卓一飞哈哈一笑,道:“赵将军不必多礼,你遵循岳元帅的遗愿率军北伐,差点战死沙场,令我等武林人士好生钦佩。我这次前来就是率江南的数十条好汉前来效力,听从将军调遣。”说完拍了拍手,一旁的树林中又走出十多人,加上刚才夜闯驿馆的其他两个黑衣人共是十八人。

赵无崖闻言又惊又喜。惊的是卓一飞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人物,德高望重,却要听从自己调遣,这可万万使不得。喜的是,有这样的人物相助,自己要想救出韩文龙等人就容易多了。他连忙施礼道:“这可不敢当。”

卓一飞扶起赵无崖道:“赵将军不必客气,来,我给你引荐一下。”他指着刚才一起夜闯驿馆的一个矮胖子道:“这位是螳螂门的彭地虎,一套螳螂刀法能敌千军。”

原来是螳螂门的彭地虎,怪不得刚才在驿馆此人跃进窗户后能在就地翻滚的同时使出变幻莫测的刀法,瞬间击伤对方数人。赵无崖早就听闻螳螂门的十八路滚地刀法威力无比,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连忙施礼道:“见过前辈。”

卓一飞又指着刚才一起夜闯驿馆个子瘦高使长剑的人道:“这位是仙鹤门的何飞天,三十六路仙鹤剑法精妙无比。”

赵无崖曾从窗外见此人与高大的灰衣人缠斗,此人能将长剑划破长空刺出嘶嘶声响,仅从这一点就知此人武功不在彭地虎之下。他赶紧施礼道:“拜见前辈。”

卓一飞又指着面容黢黑的两个人道:“这是来自皖北的黄振南和黄镇北,人称黄山二侠,一双铁掌无人能敌。”他一一介绍下去,这里面的每一个人不是名满江南的侠客,就是隐居山林的义士,让赵无崖无比敬重。而这些人也是早闻赵无崖的名字,无缘相见,今日相会格外高兴。

最后卓一飞指着一个老者道:“这位是飞鹤堂堂主诸葛云飞。”

飞鹤堂名震江南,诸葛云飞的轻功更是名满天下。赵无崖连忙上前施礼。诸葛云飞笑呵呵地将他扶起来道:“赵将军不必多礼。”说着轻微地咳嗽了起来。

赵无崖关心地问道:“前辈身体不舒服?”

诸葛云飞道:“说来惭愧,老夫曾夜探史府打探韩文龙、彭虎二人的消息,不想中了埋伏,差点命丧当场。”

赵无崖大惊:“连前辈这样的轻功也不能全身而退,看来史近臣早有准备。”

诸葛云飞道:“不错,史近臣邀请了众多江湖好手相助,有几个人的武功极其怪异,而且内功深厚,不像是中原人士。”

赵无崖道:“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把韩文龙二人救出来。”

诸葛云飞道:“赵将军义气干云,我等定当全力相助。只是现在还不知道韩文龙二人被关押在什么地方,我在史府的假山下发现一个极其隐蔽的地牢,连这样的地方居然也是陷阱,看来对方早做了精心的安排。”

卓一飞道:“不错,我们不但要多多召集江湖义士相助,更重要的是要找到关押韩文龙二人的地方。诸葛兄,我们分头行动,我去邀请各位江湖义人,请你继续打探韩文龙二人的消息。”

诸葛云飞道:“营救韩文龙二人乃是为了国家大义,老夫自然义不容辞,今天幸得赵将军平安归来,此乃天意,只要有赵将军在,定能完成岳元帅的遗愿,收复河山。”

几句话说得正义凛然,威风凛凛,赵无崖听后极为感动,道:“晚辈定不辜负几位前辈所托,救出韩文龙二人,然后整顿十万大军,等待时机再次北伐,直捣黄龙。”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人道:“在下韩世举,乃韩精忠大人府中管家,韩大人知道将军没死,激动不已,特命在下前来听候将军调遣,只要赵将军有令,韩府上下数百家丁定当听令而行。”

赵无崖道:“多谢韩大人挂念,在下眼前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便前去拜会韩大人,等在下将韩文龙二人救出之后,定当登门拜见韩大人。”

一众人在城外商议大事,相谈甚欢,不觉东方既白,天快亮了。为了不被人发现,大家分头散去,并约定一旦有消息再在此地相聚。

阿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绸缎被子。他一愣,自己明明是在木桶里,怎么会躺在这里?他刚坐起来又躺了下去,因为他身上并没有穿衣服。

这时琴清姑娘走了进来道:“公子你醒了。”

阿福指指木桶,又指指自己身上,那意思是自己怎么到床上来了?

琴清姑娘道:“刚才你在木桶里睡着了,我叫了你几遍没叫醒,我怕你着凉,只好跟丫鬟一块动手把你挪到床上来了。”

阿福听完脸上一红,这也就是说自己浑身上下都被她看到了。

说完这句话,琴清姑娘脸也涨得满通红,娇羞地道:“公子,你身上的伤疤好吓人啊,你怎么受过这么多伤啊?”

阿福没有回答,而是示意让琴清姑娘出去,自己穿上衣服,快步走到门外,这时金不焕正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与一位姑娘温柔地告别。见到阿福,他一笑道:“阿福兄,刚才休息的可好?”问完又自言自语地道:“幸好这里的好姑娘并非只有琴清一人,否则我可就要枯坐一整天了。”

阿福不再说话,只是快步走出清雅小居,对他来说这一天的经历就像做了一场梦。

回到客栈,赵无崖的屋门紧锁着,屋内没有人。

金不焕问阿福道:“你猜刚才赵无崖出去干什么去了?”见阿福不回答他自己回答道:“我想一定是联络江湖人士,准备前去营救韩文龙、彭虎二人。如果他去救人,你帮不帮忙?”

阿福不说话,走回自己房间倒头就睡。金不焕见状只好走了出去。

静静地躺在床上,阿福怎么也睡不着,白天睡了一天了,此刻当然睡不着。他不禁在想白天的事:自己泡在木桶里怎么会突然睡着了呢?难道是自己喝得那杯茶有问题?不会啊,在喝之前自己特意先尝了一口,没问题啊?是热水里下了药?也不会,如果在水里下了药,药通过皮肤进入体内不会这么快就发作,自己肯定能提前察觉。那是什么原因呢?他忽然想起了古琴旁焚着的那柱香,难道是那柱香的幽香能让人昏睡?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让自己突然睡着。但是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自己醒来后看了一下随身携带的东西,都原样的放在椅子上,并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想了半夜也没想明白,干脆就不再想了。

第二天早上,阿福和金不焕一大早来到前厅,见赵无崖已经坐在那里了,不知道是起的早还是一夜未睡。

“早啊。”金不焕走到赵无崖跟前的桌子坐下打招呼道。

“早。”赵无崖回答道。

“你刚才外面回来?”金不焕看着赵无崖道。

“你怎么就断定我刚从外面回来呢?”赵无崖疑惑地问道。

金不焕指了指赵无崖的鞋子上新鲜的泥巴道:“南方早上雾气重,鞋上的尘土粘上露水就会变成泥巴。”

赵无崖笑了笑道:“我去会了一个人,一个绝代佳人。”

金不焕大笑道:“我想你会的不是佳人,而是义士。”

赵无崖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虽然他还不知道金不焕的真实身份,但是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断定此人绝非寻常之辈,还有那个阿福,一天到晚装聋作哑,其实身怀绝技,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呢?如果他们能助自己一臂之力,无异于如虎添翼,但是在没有弄清对方底细之前,切不可草率行事。想到这,赵无崖不再说话,而是倒了一杯茶,端起来慢慢喝掉。

这时一个算命先生走了进来,四周打量了一下然后来到赵无崖身旁的桌子前坐下,他看着赵无崖道:“公子天生贵相,将来必定封侯拜相,只是眼前时运不济,而且面露病态,我有良药一副,可保药到病除。”

赵无崖从不相信占卜之事,这些算命先生说得天花乱坠无非是想骗些银子罢了。见赵无崖不信,算命先生道:“敢问公子最近是不是受过重伤?”

赵无崖担心此人一直纠缠下去会让自己露出破绽,便拿出十两银子道:“不知道先生的药方在哪?”

算命先生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道:“这便是。”

赵无崖接过来看也没看便揣进怀里,然后将十两银子丢给了对方。算命先生连声称谢,拿着银子走了。

只听旁边桌上一人道:“这个算命先生今天走运,白得了十两银子。”

同桌的另一人道:“这位公子肯定是嫌他啰嗦,用十两银子买个耳根清净。”

赵无崖不理会这些人说什么,匆匆吃完饭上楼回房间去了。赵无崖上楼后,金不焕拉着阿福出了客栈。金不焕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还时不时地在路边的摊位上停下来买点东西,如此过了三条街,他们在路的尽头看到了刚才的那位算命先生。阿福突然明白了,原来金不焕并不是出来闲逛,而是为了跟踪此人。算命先生提前离开了很久,他怎么知道此人在这里呢?这时金不焕在街头的书摊旁停了下来,旁边一个买书的人对着他悄悄使了个眼色然后离开了。虽然只是简单的一瞥,阿福还是看见了,只要他专心的时候,什么事情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明白了,当算命先生离开客栈的时候,金不焕已经派手下人跟了出来,并在每个拐弯的地方留下记号,所以他虽然晚走出客栈还是能找到此人的行踪。阿福和金不焕远远地跟着算命先生,只见他走到一个米庄前,向四周看了一眼然后走了进去。阿福刚想跟进去,被金不焕拦住了,他轻声道:“他还会出来的。”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中年人从米庄里走了出来,虽然他换了衣服,还粘了胡子,但是从身形看无疑就是刚才那个算命先生。此人出了米庄,转头向城东走去,不一会来到一座气势恢宏的宅院前,正是当朝权臣史近臣的府邸,此人绕到后院的小门,闪身走了进去。

金不焕对阿福道:“此人身形轻盈,脚步稳健,不知是史府的什么人?我敢打赌,刚才他给赵无崖的肯定不是药方。”

赵无崖回到房间,将屋门和窗户关好,然后将药方从怀中拿出来仔细看了一遍,这的确是一张药方,上面写的都是草药的名字,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倒了一杯茶水,用手指沾着茶水涂在纸的背面,一会儿原本干净的纸张背面显现出几个模糊的小字,接着显现出一副地图。这种纸是天山生长的麻绳做成的,用特殊材料做成的墨写字,墨被麻绳吸收后不会留下任何字迹,但一遇水墨就会被稀释出来,写在上面的字就会显现出来。

赵无崖看了一下地图,只见上面画着一座山峰,山腰上有一座寺庙,这个寺庙是一座三进的院落,分别是前殿、大殿和后殿。每间屋子的下面都写着几行小字,前殿的下面写着东海二仙,正殿的下面写着西域二魔,后殿的下面写着天山剑魔,此外正殿的下面还点了一个圆圈,画了一个问号。

他将地图揣在怀里,悄悄离开了客栈,来到城南的一座破庙内,这是他跟卓一飞等人约定好见面的地方。见到卓一飞、诸葛云飞、韩世举等人,他将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然后将地图拿出来给大家看了一下。

诸葛云飞看着地图道:“这是城北的归隐寺。”

韩世举也道:“不错,正是归隐寺,这座寺庙在城北的一座山腰上,位置偏僻,而且这几年日渐破落,罕有人去,正是藏人的好地方。”

赵无崖道:“如此说来,此人提供的消息是真的?”

诸葛云飞道:“开始的时候,史近臣将韩文龙二人关押在史府柴房的地牢里,但是前段时间有人夜探地牢,史近臣知道消息泄露,肯定将人挪走了,以史近臣的精明狡猾,此刻韩文龙二人肯定不在史府,很有可能就关在这里。”

赵无崖等人点点头,均觉得诸葛云飞的话有道理。赵无崖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小字道:“依几位前辈看,这些字是什么意思?”

卓一飞看着地图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前殿的下面写着东海二仙表示这里由东海二仙二人把守,正殿由西域二魔守护,后殿则由天山剑魔看守。”

彭地虎问道:“那这个圆圈和问号又是什么意思呢?”

卓一飞道:“圆圈代表着韩文龙二人,画图人的意思是韩文龙二人就被关押在正殿里。而这个问号则代表着一个人,可能画图人也不知道此人的真实身份,所以画了一个问号。这跟我得到的消息吻合,这个地图上画得是真的。”

赵无崖心道:原来韩精忠早已经在史近臣身旁安排了自己人,他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此人做内应,我们要救出韩文龙二人就容易多了。我看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动手,以免史近臣察觉消息泄露,再次把韩文龙二人转移,那就麻烦了。”

卓一飞道:“是应该尽快动手,但是也不能鲁莽行事。我看这样,先派人去归隐寺打探一下虚实,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

诸葛云飞道:“如此也好,那就让我走一趟。”

众人均点头称是,诸葛云飞轻功绝顶,由他去再合适不过了。只是他刚受过伤,切记要小心。哪知卓一飞摇头道:“不可,诸葛堂主轻功虽好,但之前夜探史府已经跟敌人交过手,以东海二仙等人的眼里,虽然不曾见过你的面容,但从身形上也能认出你来,如此一来就会打草惊蛇,让史近臣提前有了防范。”

诸葛云飞问道:“那依卓大侠之见,该让谁去?”

卓一飞叫过自己的两个年轻弟子道:“你们二人少在江湖行走,没有人认识,你们走一趟,记住见机行事,切不可打草惊蛇,完事后马上回来。”两个年轻人听完立刻去了。

快中午的时候,两人回来了。他们将归隐寺的情况详细说了一下:寺庙外像往常一样,仍允许人进去,但只能在寺门口和前院停留,三座大殿都大门紧闭,听寺里的人说大殿因年久失修,屋顶坏了,不让人进入。我们扮成香客在门口和前院四处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更没有发现一兵一卒。

卓一飞听完后道:“这正说明归隐寺有问题。如果将寺庙全部戒严,不让人靠近,容易引起外界怀疑,允许香客进入但却不能进入大殿,说明殿内肯定藏着秘密。看来韩文龙二人定是被关在此处无疑。”

赵无崖感叹道:“卓老前辈做事缜密周到,晚辈佩服。接下来如何行事,就请你发号施令,晚辈愿听从前辈安排。”

卓一飞却道:“赵将军,我等为武林中人,单打独斗还行,但若论行军布阵,发号施令却是生疏得很。将军曾指挥十万大军,此次行动应当由赵将军发号施令。”

赵无崖连忙道:“晚辈德疏才浅,怎敢在各位前辈面前发号施令。”

诸葛云飞道:“卓老剑客所言极是,赵将军你不必推辞,请发号施令吧。”

卓一飞也道:“是啊,救人要紧,赵将军不必推辞。”

赵无崖道:“既然如此,晚辈恭敬不如从命。此次机会难得,我想兵分两路,韩世举回去将情况禀报韩大人,请韩大人调集府上的人做好准备,随时准备接应支援。请卓老前辈将临安城内的正义之士召集起来,今夜子时归隐寺外集合,一块前去救人。”

他说完看了一下诸位,见大家都没有异议接着道,“然后就是如何对敌,卓老前辈,江湖中的人物你最清楚,还请你说一下南海三剑、东海二仙和西域二魔这几个人的情况。”

卓一飞道:“史近臣近一年来召集了一百多武林人士,但名声最大、武功最高的有以下这八人,首先是南海三剑,他们三人是南海万仙派门下,以剑法见长,每个人都可称得上是万里挑一的剑客,三人联手更是非同小可。”

诸葛云飞心中一痛,他夜探史府身受重伤就是拜这三人所赐,虽然心中无比痛恨这三人,但他清楚,若比试武功自己的确不是他们的对手。

彭地虎道:“这三个人守护在史府的假山,而我们是去归隐寺救人,根本不用管他们,让他们空等一场。”

赵无崖却道:“不然,虽然我们是去归隐寺救人,但是如果史府埋伏的人知道消息后肯定会来支援。我们还是先派人夜探史府,以迷惑史近臣,让他调归隐寺的人去支援,即使归隐寺的人不被调开,能拖住南海三剑不来归隐寺增援也可减少三个劲敌。”

卓一飞道:“瞒天过海,调虎离山,此计甚妙。赵将军不愧为常胜将军,果然善于排兵布阵。”

赵无崖连忙拱手道:“前辈过誉了,依我看还是请诸葛前辈再去一趟,一来你熟悉情况,二来前辈轻功绝世,正好可以拖住南海三剑。”

诸葛云飞恭敬地道:“得令,我带领门下几个弟子前去就可。”他身为飞鹤堂的堂主,江湖威望又高,却一点也不傲慢,听令而行,对身为晚辈的赵无崖极为尊敬,让人不由得敬佩。其他人听完也点头称赞,赵无崖如此安排甚是妥当,如果让诸葛云飞与南海三剑正面交手,诸葛云飞并无胜算,但若只是拖住他们三人,不让他们脱身,以诸葛云飞的轻功定能稳操胜券。

卓一飞接着道:“东海二仙虽然只有二人,但比南海三剑更难对付。二人美名曰二仙,实则品行败坏,乃是江湖的败类。因为二人不但好色,而且只喜欢二八年华的少女,他们相信采阴补阳之说,每个月都要找一个处子之身的女子享用,二十多年来不要说普通人家的女孩,就连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毁在二人手里的也不在少数。无数江湖豪杰都想将二人除去,非但没有成功反而有十多个成名的剑客惨死在他们手中,没想到这次他们也来到临安,与史近臣狼狈为奸。”

赵无崖问道:“那以卓老前辈看,我们该让何人对付这两个人呢?”

何飞天道:“我曾与他们其中的一人交过手,当时他败在我剑下,但这么多年来,此二人的武功肯定又有进步。因此若是但对付其中一人,我尚能胜之,若是他二人同时出手,我恐怕就难以应付了。”

彭地虎道:“我愿与何大侠一起对付二人。”

何飞天大喜:“有彭大侠相助,定能应对这两个败类,即使不能为武林除害,也能拖住他们,让赵将军前去救人。”

赵无崖大喜:“如此甚好,那西域二魔又是什么人?”

卓一飞道:“赵将军曾与此二人交过手,就是昨天在驿馆救人的时候。”

赵无崖想起来了,他去驿馆救人的时候曾与一位身材高大的灰衣人交过手,此人身法迅捷,内功深厚,一根铁拐变化莫测,时而如绣花针一般悄无声息地刺出,时而如千军万马般呼呼生风,此人能将数十斤重的铁拐应用得如此收放自如,可见武力之深厚,更可怕的还是武功相当的两个人,确实是生平罕见的敌手。他不禁问道:“人们为什么称呼他们为西域二魔?”

卓一飞道:“二人来自西域,听说原来是魔教教主的侍从,因违背教规被驱逐出教后逃到中原。此二人虽然只是魔教里的小人物,但曾跟随魔教教主多年,得其指点一二,因此武功并不弱。来到中原后,此二人先是投靠在江南第一望族慕容明珠门下,后被史近臣花重金请到临安为其所用。”

这时黄山二侠道:“我兄弟二人愿意对付这两个大魔头,我等即使不能取胜,也会尽力拖住他们。”

赵无崖大喜,由他兄弟二人对付西域二魔,即使不能取胜短时间内也不至于落败。

卓一飞接着道:“史近臣邀请的这些人中,要说武功最高的当属最后这一位——天山剑魔,此人名叫欧阳争锋,二十岁一战成名,三十岁打败昆仑三剑,四十岁战胜武当名剑赤云子,五十岁时归隐天山,此次不知史近臣用了什么法子竟将此人也请来了。”

听卓一飞说完,众人诸人听完都是眉头一皱,昆仑三剑乃是昆仑派的顶尖高手,赤云子更是武当派掌门的师弟,武当剑法早已练得如火纯青,这些人竟然都败在此人剑下,可见此人的剑法确实已经登峰造极,怪不得敢称作天山剑魔。

赵无崖听完问看着卓一飞道:“那此人该如何应对才好?”

卓一飞哈哈一笑:“赵将军不必担心,此人就由老夫来对付。”

众人点了点头,卓一飞是名满江南的剑客,天山剑魔是威震一方的枭雄,且二人都以剑法见长,正是对手。

韩世举道:“如此甚好,众位英雄把这几人拖住,我协助赵将军前去救人,定能一举成功。”

众人想到今天晚上就能把韩文龙二人救出,都非常高兴。只有卓一飞面色沉重,只听他道:“图上所画的问号会是什么人呢?南海三剑、东海二仙、天山剑魔等人虽然武功极高,但我了解他们的底细,知道如何对付,而这个人究竟是谁?武功如何?我们一概不知,这才是最让我担心的。”

何飞天道:“不错,对手越是神秘越是可怕,况且史近臣将此人安排在正殿,足见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韩世举道:“也许是我们多虑了,江湖中武功能胜过天山剑魔的恐怕没有几人,此人未必就真得像我们猜想得那样厉害。”

卓一飞道:“但愿如此。”

赵无崖道:“不错,韩文龙二人被多关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为避免夜长梦多,我们必须尽快动手将他们救出来才行,对于这个神秘人物我们也只有到时候见机行事了。”

众人听令。按照赵无崖的吩咐,今夜子时诸葛云飞等人夜探史府,托住在假山附近埋伏的人,等史近臣的注意力更吸引到假山后,归隐寺外的人再动手,出其不意,进寺救人。诸事安排妥当,大家分头回去准备,只等天黑以后前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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