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时节到了仲秋，高二上学期的第一次月考落下帷幕。如苏妙仪所言，姜湄考进班级前二十，并把座位选在靠墙的单列。往后又经历过许许多多次考试和换座位，她却始终没有移动到别的位置。直到来年五月，杨炳邀请她坐到自己旁边。这当然是后话，此时的姜湄尚不清楚杨炳是何许人也，也未料到之后的故事。
“你好啊。”坐在姜湄前面的女生轻快地回过头，笑意盎然地向姜湄打招呼。她的身形与姜湄相似，瘦瘦小小。头后扎着短短的马尾辫，走路时辫子活泼地蹦来蹦去。
“……你好。”姜湄对突如其来的善意有些吃惊，僵硬地咧开嘴笑笑。
“我叫丁乐，‘快乐’的‘乐’。”丁乐朝姜湄伸出右手，“以后就跟你混了，多多照顾！”
“多多照顾！”姜湄不自在地和她握握手。放下手后，她又想起自己尚未介绍姓名，歉疚地补充道，“对了，我叫姜湄。‘姜黄色’的‘姜’，‘湄’是三点水加上‘眉毛’的‘眉’。”
丁乐仍是友好地笑着，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的名字，座位表上看到了。”
又是一阵寒暄，姜湄知道了坐在自己身后的女生名叫潘森森。自己旁边隔着过道的位置也坐着一个女生，她正埋头用工，看起来无暇顾及这些。姜湄觉得她与自己的性格在交朋友方面有些类似——大体不会主动发展关系，因而对她生出些好感来。于是在课间去座位表上找了她的名字：赵亦瑶。
赵亦瑶的后排是同桌的程晓宇和何熙二人。文树高中班主任间不成文的规则是：不许男女生坐同桌，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却不知为何他们这一男一女堂而皇之地坐在了一起，或许是新班主任不理睬这条规则吧，姜湄暗想。
听闻苏妙仪讲过杨炳的事后，姜湄在成绩方面暗暗地关注起杨炳来。只是这次他竟然连班级前二十都没有考进，更遑论年级前十。不久后，姜湄才弄明白原委——历史考试的交卷铃声落下后，杨炳仍在涂答题卡，被监考老师抓个正着。根据考试纪律，历史成绩被记为零分。真是可惜，姜湄叹口气。
“蒋夕佳，你怎么和秦东杨坐在一块儿了？”寝室里，程枫乐呵呵地调侃道，“你们俩话还不少呢！这么快就熟了。”
“没有跟他做一块儿，明明隔着过道。”夕佳慌忙辩解，“碰巧坐得近，发现聊得来而已。再说，要说坐一块儿，咱班可只有程晓宇跟何熙是真正坐一块儿的。”
“对啊，班主任为什么叫他两个坐同桌啊？不是不许男女生同桌嘛！”白茵茵插上话。
“他俩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啊？”周婷然也开口问道，“我看他俩之间超暧昧的！何熙看程晓宇的眼神都不一样，程晓宇也一见何熙就笑。”
“眼神里充满爱……”夕佳笑起来。
“什么啊，没有的事。”程枫回答，“高一的时候我跟他俩一个班，他俩的事我再清楚不过了。程晓宇跟何熙就是关系好而已，他们两家的家长是朋友，这俩人从小就认识。要说喜欢，何熙有可能喜欢程晓宇，但是程晓宇不喜欢何熙，他这个男的看见哪个女生都笑，就是个中央空调。高一的时候，程晓宇追我们班另外一个女生被拒了，他说他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一年之内都不会谈恋爱了。”
“为啥拒绝啊，程晓宇长得也不丑啊，还挺帅的。”夕佳问道。
“那谁知道呢，可能是嫌他话多事儿多吧。”程枫耸耸肩。“这次月考何熙不是考了咱班第三嘛，程晓宇考得不好。程晓宇的妈妈想让他多跟何熙学习学习，就给班主任说让他俩坐同桌。”
“还是蒋夕佳和秦东杨的关系发展比较有看头。”婷然笑着说。
“哪有……”夕佳摇摇头。
沉默一阵儿后，程枫再次引出话题：“杨炳这次被按作弊处理了，他不去找班主任得瑟了。”
“杨炳真有点亏，正好就被监考老师看到了，不然他还是咱班第一。”夕佳叹口气，“现在班主任对他有点意见，觉得他成天给自己找事儿，又不能给班级成绩增光添彩。”
“所以就给他安排在刘梦后边？”茵茵仿佛有些同情他似的，“周围坐的全是爱说话的。”
几天后的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课上的自由活动时间，丁乐和姜湄坐在一起说话。
“一会儿有人和你一块儿吃饭吗？”丁乐问道。
“没有，和我一起吃饭的同学说，他们班主任要在放学后留他们自习二十分钟。”姜湄摇摇头。前一天晚上一同回寝室时，方子姝告诉她，由于班级整体月考成绩不理想，她的班主任要求全班在中午放学后留下自习二十分钟再去吃饭。“以后你一个人先走吧。”子姝对她说。
“正好我也没有，一起去吃吧。”丁乐顿了顿，补充道：“我对象，就是那天我让你看的男生，他昨天生病请假回家了，不知道今天回来了没，下午去他班里找找他。平时我们俩一块儿吃。”
“好啊。”姜湄答应下来。
何熙和于一凡坐在一片梧桐树影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秋风清清凉凉地刮过，地上铜钱般的光亮滚动起来，满地亮亮闪闪。程晓宇和秦东杨结伴走着，二人从何熙面前经过时，何熙叫住晓宇。
“干啥去呢？”何熙故作随意地问。
“不想给你说。”晓宇笑着跟她拌嘴。
“我还不想听呢！”何熙回敬道。
“那你叫我干啥？”晓宇在她面前蹲下，“你一点儿都不讲理。”
“我叫你了？我就是问了句‘干啥去呢’，你就跑来跟我说话，我问的不是你。”何熙转过头去不看他。
“我就说你一点儿都不讲理。”晓宇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东杨，示意他来帮自己说话。
“程晓宇，我很难办啊。”东杨歪着头，慢条斯理地说，“你到底有没有在看我呢？万一我帮你说话，你却跟我说‘我看的不是你’，这可怎么办呢？你到底在看谁，我们要搞明白。”
“得了，你跟何熙凑一对儿吧，都是不讲理。”晓宇站起身，把东杨拉来，“来来来，我给你们俩介绍介绍。”
“起开，忙着呢。”何熙一把甩开晓宇伸来想要拉住她的手。
“得了，得了。不好惹。”
晓宇离开后，何熙的目光却还牢牢粘在他身上。程晓宇走出没多远便再次停下，同遇到的女生说说笑笑。何熙蹙起眉头眯眼仔细辨认一会儿那女生的身份，又问向身边的于一凡：“你认识和程晓宇说话的那个女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