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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至阴之地

猫眼儿胡同顾名思义,这名字离不开猫。

由于地势低洼,常年阴湿,街道斜曲,胡同狭窄,房屋坐南朝北,参差错落,经年失修,向阴多耗子。这耗子一多,往往引来野猫。而猫眼儿胡同这地阴气重,出没的多是绿眼黑皮的玄猫。古书记载:玄猫,辟邪之物。易置于南,子孙皆易,忌易动。要将黑猫养在向南的门,可驱除邪灵,不过猫眼儿胡同背对城墙,这门可偏偏是向北的。

猫眼胡同位置不好,宅子压低价卖,住在这里的自然没有什么富有人家。早些年人饭都吃不饱,哪有闲情逸致养猫养狗,但是猫眼儿胡同里黑猫硕大矫健,单是靠捕食耗子就养了一身肥膘。这也是件怪事儿。

关于猫眼儿胡同这名字的由来,民间是流传着好几个版本的。有人说是这里的黑猫昼伏夜出,一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在胡同里游走,月光下乌漆麻黑的只能看到一双双幽绿色的猫眼,直教人看的心里发毛。故起名为猫眼儿胡同。

还有个版本,老人家还能说出个故事来。说早些年老北京各街巷都设有更夫,以便看街、巡逻和报时。?管猫眼儿胡同这片儿的更夫和六道巷子的是同一班,因为这边儿人穷地偏,他们经常偷懒不来,在巷子口敲下锣就应付了事。

就有一天,更夫在巷子口敲了一下锣就要走,这时他听到里头有个女人的声音呼喊他。更夫往前走了两步,看见一个衣着暴露模样俏丽的女人在向他招手。猫眼儿胡同里有娼妓住着,这不奇怪,但黑灯瞎火的还有女人拉活儿?更夫就问她:“你有什么事儿?”

那女人说:“我的孩子掉进那边水沟里了,你能不能帮我把他们抱上来?”

更夫也没多想,就跟着她往里走。他问:“你男人呢?家里人呢?”

女人哭泣道:“他把我的肚子搞大,一声不吭就跑了。现在就我一个人住,没有旁人。”

更夫见那女人姿色出众,家里又没有男人,隐隐动了淫心。在胡同边儿的水沟里,他果然看到三个一两岁的小孩儿蹲在里面,奇怪的是小孩儿也不哭闹,见到有人来了就抬着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更夫便跳进水沟把孩子抱上去,女人再把他拉上来。那女人说:“别急着走,来家里换身干净衣服吧。”

更夫心想正合我意,就跟着女人回家。女人的房子在胡同最里面,走了好半天才到。房子里空落落的,点着一只蜡烛,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女人把小孩儿抱到桌子上,她弓下身从想从床底下摸出点儿东西来。更夫淫笑一声上前抱住女人,欲行苟且之事。

女人十分生气,一用力将他甩开。更夫看到女人怀里揣着一只匣子,她说:“我本以为你是好心人,想要将宝物交托于你,如今看来,万万是信不得的。”女人将匣子打开,顿时珠光宝气照满整个幽暗的房屋。更夫大惊失色,看着匣子里的金子银子、夜明珠、宝石项链,琳琅满目,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眼看女人将匣子关上,想要放回床底,更夫心有不甘,心想若是有她这一箱宝贝逃出京城,可就不用辛苦打更了。更夫自以为对付女流之辈应该绰绰有余,就上前争夺。但他没想到的说是女人的力气出奇的大,将他一下推了出去。

更夫被珠宝迷惑了双眼,不假思索地抓住女人的孩子,手里计划着,威胁道:“把宝物交出来,不然别想要你的娃!”

女人叹了一口气说:“我本想放你一马,既然你这么想要,那我给你是了!”

女人伸着双手,一眨眼飞到他的跟前。更夫定睛一看,只见一双猫眼盯着他,而女人的美丽的脸竟然变成了猫脸,再看手里的孩子,哪里是小孩的模样,分明是一只猫!

更夫大叫一声,昏倒在地。第二天早上猫眼儿胡同的人就在胡同口见到了不省人事的更夫。人们往他身上泼了桶凉水,更夫睁开眼,惊呼:“我看不见了!”围观的人也都吓了一跳,看到他眼中血污直流,一双绿色的猫眼赫然镶在眼眶中。

于是故事说:黑猫请你帮忙必有宝物相赠,但你若是得寸进尺是要被镶上猫眼儿的。

猫眼儿胡同阴气重,关于闹鬼的传闻更是数不过来,大人往往是不许孩子们乱说的——晦气!所以赵婶儿就瞪了小水:“你别在这里瞎说,石头,听你娘的话,快回家去!”

石头挺想知道怎么个闹鬼法的,给小水使了个眼色,暂且先走了。

好不容易从家里溜出来,石头把小水叫走,想让他讲清楚。

小水神秘兮兮地说:“你知不知道猫眼儿胡同扎纸的钟一刀?”

“我当然知道!”石头回答。

猫眼儿胡同里有一户姓钟的人家,世代在菜市口作刽子手,个个模样凶狠,暴躁如累,貌比钟馗。无论穷凶极恶的歹徒,无辜牵连的百姓,红极一时的官宦,还是起义造反的好汉,见到他的脸都要抖三抖。

钟家的刽子手刀法了得,业界称为“钟一刀”。据说犯人行刑前口含壮胆酒,一口酒水尚未饮下,钟一刀手起刀落,人头滚地,犯人还在啧啧品酒,面有喜色。大清亡了后,刑场被移到天桥外,钟家现任当家的钟三在和人争执失手杀了人,砍人头的变成了被砍头的,,新刑场没去成,反躲到了偏僻的猫眼儿胡同成了逃犯。

虽然知道钟三的踪迹,但巡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猫眼胡同的人家也都惧怕他们,钟三一家老小过得倒也安定。现在钟三和他的儿子孙子们就住在胡同靠后的四合院里,靠扎纸人、修棺材为生,用老话说也是“阴间的活儿”。刽子手手中有无数条人命,扎纸人又是极阴之事,最容易被鬼找上门。钟家人不大出门,更不与邻居往来,入冬的时候钟三的老伴死了,往外抬棺材哭丧的时候,大伙才知道他家里还添了两个孙子。

钟三住的宅子还是明朝的老宅,又欠打理,宅子破败得很,墙色本是灰色的,却经常渗出黑色的蜡油来,光是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所以猫眼胡同的人极少来这边,就算一定要到后边丫头奶奶的茅草屋买柴火,也宁愿绕远道从垃圾堆后边走。

六道胡同这边跟钟家更是少有往来,但也都有听说过他们的大名,大人们常拿来吓唬小孩子:“你再哭,你再哭!猫眼儿胡同的钟一刀来砍你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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