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霞,睡着了?”
“唔,没。”
“瞌睡吗?”
“小点声,别把孩子吵醒了。”
“哦!”
有个孩子在身边总还是别别扭扭,施有礼也不再说话,就那样侧着身子盯着张霞的侧脸,盯着盯着越发觉得心痒痒,不仅心痒痒,浑身都痒痒。张霞闭着眼睛但似乎确能感受到施有礼灼热的目光,她因为紧张呼吸变得更加粗重。施有礼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们是两口子,合法的,既是合法,那便也是合情合理,想到此他便伸出了一只手向着张霞的脖颈子和大胸脯子。张霞并没有反抗,这让他的担子变得更加大了起来,她的全身大概都像棉花一样软乎乎的,施有礼从来都没有遇着过有那样柔软又有温度的感觉。这些软乎乎的东西挠得着他的心,他似乎都可以断定这是他三十年来人生中最美妙的一个夜晚。他不再仅仅满足于那些软乎乎的美妙,于是干脆借着月光跃了个身,跨过了小立国翻到张霞的那一侧去了。
自从那晚以后,施有礼和张霞便正式成了两口子了,这既是两口子,心就要往一处使,施有礼在家待够了个把月就去了外头谋营生,张霞在家里头帮衬干家务,自然也干农活。施有礼可真真的是个疼媳妇的人,他在家时,张霞只需要做些擦桌子抹地的家务活。后来他去了外头,特意找了自己的父亲嘱咐张霞是女人,不得干重活,于是这家里头的重活累活全压到了施成川和秦玉珍身上。施成川气急了,这是养了一个什么样的没良心的儿子,但是他终究还是没说话,只是用沉默反抗。沉默并无效果,施有礼和张霞夫妻也全然没有将那沉默当成是反抗。施有礼走后,张霞白日里放放羊,偶尔喂喂猪,闲暇时间去了邻居屋里学些织毛衣、做花样儿的针线活回来。施成川看在眼里都是气,觉得这家里实在是供了一个惹不起的祖宗,便免不了时常在心里抱怨几句。
施有礼离开后的某个农忙的日子,张春生来了家里借锄头,碰巧在外面晒场遇到了张霞,两个人站在晒场聊了许久。中间立国嚷着找妈妈,秦玉珍把孩子带了出去,谁成想就看到了张春生,秦玉珍看着她对那男人笑得那么鲜艳,心里甚是不满意。但是秦玉珍也没说什么话,只是站在院门口一只手在立国身后轻轻推了一下,说了句“妈妈在那儿,去吧。”
“哎呦,立国呀,很长时间不见,你是不是长高了?”张春生看到立国一边把他拉到身边去一边说道。
“妈妈,我饿了。”
“饿了,一会儿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立国,你爸爸呢?”
“我爸爸不在呀。”
“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被装在匣子里埋掉了。”孩子一句话把两个大人都说得愣住了,孩子终究是孩子,他还没有适应过来新的组合关系,他也更加不知道自己该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张春生尴尬地站在晒场上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本只是想跟孩子逗个乐子,谁知道会是这么个意外。
“改口的事,家里人教过几回,立国不叫,没了办法,想了一下毕竟也是自己家人,不叫就不叫吧。”
“哦哦,这倒没啥,反正叫什么的不重要,都是自己家人。”
张春生和张霞在晒场站了一会儿就扛着锄头走了,秦玉珍在院子里洗着衣裳,那是一件藏青色的外套,施成川刚换下来不久。那件衣裳是老四留下来的,老四走了以后老四的衣服要不被烧了,要不就留着施成川穿了,想着好歹也是念想。只是秦玉珍看了那衣裳就觉得心揪着疼,连带着腹部也开始疼,于是秦玉珍一边搓着手里的衣服一边用胳膊肘抹着眼泪,两只眼睛红红肿肿的。
“妈,你在洗衣裳吗?”
“外婆!外婆!”
“蓝儿,你咋来了?张军没一起吗?”秦玉珍听到喊声转过身便看到了挺着大肚子的蓝儿。
“哎呀,桂圆和托弟也来啦,快,快进屋,我把衣服晾了就来。你大在屋里呢。”
“哎,成。”
“大,你还在喝茶呢呀?”
“嗯。你这么远的咋一个人来了?张军没送送你?”
“没有,我就是说来看看你们,时间长了也怪想你们的。”
“快,坐。别站着了。”
“哎。我把东西先放在炕上,看看我妈,看着她脸色不太对。”
“哎呀,蓝儿来了,我就说听着有说话声呢。”蓝儿刚准备出屋就迎面碰到了进门的张霞。
“嗯,来看看大和妈。这不刚进屋,我刚刚在外头没碰着你呢?”
“哦。我在晒场另一边呢,才过来。”
“哦哦。我先去院子里啊。”
秦玉珍晾完了衣服正弓着身子端着盆里的水准备端出去倒掉。
“妈,你咋了,看着脸色不好?那眼睛咋回事啊?”
“没事,眼睛就有点干,没大事,肚子有点疼。”
“咋会肚子疼呢?吃坏了吗?严重不?”
“没事,我一会儿吃点药就好,你快进屋去吧,我一会就进来,你看看你怕是也不方便,现在。”
“唉,就是说呢,我生桂圆和托弟的时候肚子可没这么大,身子也没这么沉,这一次保准是个男娃子。”蓝儿一提到这圆滚滚的肚子就露出欣喜来。
“看着肚子挺大的,说不准还真的是。你快去歇着吧,我倒了水就来。”
蓝儿在家里待了几日张军就来接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小两口吵架了,她便一气之下带着两个孩子躲到了娘家。她还能去往哪里呢,在婆家受了委屈自然的去处就是娘家了,闹了这几日,气也消了,娘家人也看望了,便跟了张军欢欢喜喜的回去了。她挺着大肚子,大得跟要涨破了的皮球一样,秦玉珍看着那肚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破了。蓝儿怀的生六月的孩子,自己这个女儿顶喜欢别人家的男娃儿,好说歹说非要硬撑着生一胎男娃儿下来,现在受苦的可就是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