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桃璎赋
男子爽快的大笑一声，“当然是友，不然也不会来此了。”
“哦，听阁下语气倒不像是友人来访。”庞四依旧怀疑的问道，“何况，庞四视蛟龙帮未毕生追求之地，一生任凭帮主差遣，为要将我蛟龙帮伟业光大，阁下之言实在让人心有不快。”
这话却是实话，庞四心里有鬼，可是却又装出一副堂而皇之的模样，担心这点心思被人发现了，这几年的心血也就白费了。
男子听言，不可遏止的大笑起来，仿佛听见了什么最好笑的事情一般。
“庞先生不愧在江湖多年，嘴皮子功力可是到了高手的境界。实不相瞒，今日来此，确实是想助庞先生一臂之力，拿到庞先生所要。”
“你怎么我想要什么？”
“庞先生难道忘了吗？先前我已言明，我乃是庞先生所等之人。”
“等？”庞四一个激灵，想起了那封信，终于恍然大悟状，“敢问？”
“张德义。”
男子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说道，“至于我接下来如何做你无须知道，只要在此静候，等待我的消息便可。”
“主上还有什么吩咐？”庞四已猜到了对方的来头，立马换上了一副讨好的嘴脸。
“庞先生难道忘了，有些事情并不该问。”张德义斜眼轻蔑的说道。
“好，好，那我就在此静候大人的消息了。”庞四看张德义面色已是不悦，知道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便识相的闭上了嘴。
“恩，不过现在却有一事要你去做？”
“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庞四愿为主上万死不辞。”庞四信誓旦旦的说道。
“答应的有些早了，此事可没有那么容易？”
“那是？”
张德义从胸口掏出一小片黄铜片，交到庞四手中，“你要做的就是这个。”
“这是？”庞四手里拿着那片黄铜，手心一阵彻骨凉意传来。
“将这个给那人服下。”张德义邪恶的笑了笑，将计划同庞四细细说了。
“是。”庞四小心翼翼的将黄铜片放进衣袖中，“那什么时候行动？”
“这个先不急，我自会找机会通知你。”张德义说罢一把手，大摇大摆的往前走去，“切记，不可擅自行动。”
庞四拿着这片黄铜片回了屋子，在书橱上找到一个暗格，右手轻轻按下去，书橱后便开了一个侧门，庞四环顾屋内，闪身进去了。
暗门里面是一个极其简陋的屋子，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庞四将黄铜片放进盒子里，随手拿起散落在旁边的毛笔，在盒子上写了两字。
镜神。
做好这些之后，庞四出了暗门，走到屋子外，径直来到正龙堂，却看见马昂兴高采烈的领着四娘回到帮中。
看着不远处笑颜如花的四娘，庞四脸上浮起不自觉的一股冷笑。
朱红色的圆顶轿子在京州最大的一处酒楼停了下来，门口的小厮似乎是等待了许久一般，见轿子自远方而来，连忙招呼酒楼内的其他丫鬟，小二们站在门口恭迎即将来到的人物。
朱红轿子停在门口，下人们都憋住气想要一睹轿内之人的风神，只是，站了许久，却不见轿内之人现身出来。只是轿子静静停在酒楼门口，四个轿夫恭敬的站在一旁。
那领头的小厮见情况不对，连忙使眼色给角落处的一个下人，那下人接到命令，急忙走进了酒楼，一路上了二楼。
不一会儿，二楼雅间的窗户打开了，坐在雅间的客人似乎差遣了什么人从窗口处看了一眼。
果然，未过多久，一名穿着深褐色华贵衣衫的中年男子下了楼，看其穿着打扮，实在不似普通人家。他面色有些发白，嘴唇却异样的红。身形更是瘦弱，比上一般的男子瘦上许多。
领头小厮将将事情同中年男子说去，中年男子听闻，苍白的面色更是带上了一丝不悦，显得阴暗了许多。
即使面色不大好看，可那中年男子在轿子面前依然表现的十分得体，语气更是淡淡的，不带一丝情感，只是声调有些锐，细而尖。
“我家主人有请公子楼上一聚，望公子赏个脸。”
轿内并未传出来者的回话，只是一句轻蔑的笑声就算是答应了。
中年男子本就不喜轿内之人的狂妄骄纵，如此一来更是让他不禁生了些怒火，不过主人的颜面摆在前面，使他不得不压低了声音，依然彬彬有礼的依着礼数来。
“还望公子赏个脸，同我家主人一聚。”
而结果却是相同的，轿内人显然没有将中年男子放在眼里，安然的坐在轿子里，既不出声也不现身。
中年男子等得有些着急了，不多的耐心也逐渐消失殆尽，刚想忍不住喊叫起来，却被从酒楼走来的另一人给拦住了。
那人也是一身褐色长袍，只是与先前的那人不同的是，他身上浑然而生一种王者英气，眉宇间是无尽的威严和豪迈，脸上虽是挂着笑，但是，却使人不敢近三分。
他拦下那先前的中年男子，未说别的什么，只是轻轻摇摇头，让他退下去，自己则走上前去，在轿子前面停了下来。
“公子果然不似常人，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能请到公子？”声音十分浑厚，声大却却并不使人生噪，但是反而更有一种让人心惊，无处遁形的感觉。
轿子内没有什么反应，那男子也不急，静静站在轿门前，似乎料准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一般。
掀开了轿帘，南瑾琛风度翩翩的走了出来，一把折扇轻握在手中，一袭白色锦服随风卷起一角金边。
望见站在轿门前的那人，南瑾琛了然的笑了笑，定是早就知道了此人的底细。
“怎么，公子肯赏脸一聚了？”
“谈不上赏不赏，都是您的，本公子福薄命浅，却也不敢违了您的意思。”话虽是这么说着，但是南瑾琛却丝毫没有畏惧，怯懦之感，说话的语气也是漠然刻意。
南瑾琛话里尽然都是夸赞，恭迎那人，可思索下来嘲讽之意就不言而喻了。
“哈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琛公子，这份气度天下谁人有，来，我们先入座，稍后再与公子详谈。”
都是笑面虎，看着那人笑的如此和蔼可亲，南瑾琛也附和的给了一个浅笑，当做是礼貌的回应。
齐步进了酒楼的二楼雅间，桌子上已经备好了一桌丰盛的宴席，菜肴置备的赏心悦目，令人一眼看来便食欲大开。可是这二人却是心照不宣，今日这顿饭的定是食不知味。
一番客套的酒前闲谈，那自称是赵老爷的男子说要同南瑾琛做笔生意，而且是彼此都获利的好事。
“不知您要做的是什么生意？”南瑾琛不解风情的笑笑，伸长身子靠在椅子上。
“谁人不道易泠宫琛公子聪慧绝顶，如今我们也不说暗话，赵某今日宴请琛公子，是想同琛公子合作一番。”
“哦，可是本公子最近很忙，可能没有这个时间。”
一句话开口，直接就顶撞到了赵老爷，如此多年来，还未曾有过人敢于以这样的口气同自己说话，可是这容貌俊美的少年却能一开口便拒绝了，赵老爷心里确实有些不大舒服。
可是单凭南瑾琛这样天地能奈我何的气场，赵老爷却是十分欣赏，他眼里带着笑意，暗自庆幸此人自己没有白找。
“琛公子何以如此出言，不如好好考虑一番？”知道想要在南瑾琛面前达成自己的目的，并非是件容易的事，于是放下架子，循循善诱起来。
“若是本公子有时间，老爷所说的事定会好好考虑一番，可是现今儿本公子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了，您说怎么办？”
赵老爷的笑脸僵在脸上，未想过南瑾琛是何等固执之人，心中不快起来，一旁的那尖声细语的仆人看到主子在别人面前落得如此，禁不住擅自开口说道。
“琛公子，我家主人选择与你合作，是天大的奖赏，难道你要同天作对吗？”他话音刚落，便被赵老爷斥责了一顿。
“你是什么身份，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滚。”
仆人连忙跪了下来，那副惊恐的表情显然是被赵老爷的厉声给震住了，看到主子已是气头上，他行了行李，连忙走出了雅间，轻轻关上门，自己则守在门口候命。用手擦拭了额头，豆大的汗珠落了下来。
“家教不严，还请公子见谅，来，赵某以此酒做向公子赔罪。”说完，赵老爷很是豪爽的拿起手上的酒杯，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赵老爷客气了，本公子在想，这世上能同赵老爷举杯共饮的人恐怕也不多了吧，呵呵，这么看来，果真是天大的荣幸啊。”南瑾琛转了转手中的酒杯，一股酒香慢慢渗入鼻翼，端起杯子仰头喝了下去。
“公子也是聪明之人，这事情却未免太过于草率决定了？”赵老爷依然没有放弃，刚才那番话却是更坚定了他要想方设法将南瑾琛归在麾下的想法，若是能得到南瑾琛以及他手下易泠宫的相助，想必事情将会更加顺利的进行。
可是现今之计，便是如何说法南瑾琛，看来这并不能急于一时。
“就算是天，也怕是给不了本公子那么多时间来帮赵老爷您，所以也没什么草率不草率了，您说呢？”南瑾琛依旧是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懒散的坐在椅子上。
“难道公子就不想知道我手上有什么东西吗？”赵老爷突然高深莫测的笑了起来。
“赵老爷有什么与本公子又有什么关系？”南瑾琛眯起眼，“您难道不想知道本公子手上有什么东西吗？”
“琛公子最近同无生门的凤姑娘可是走的很近？”赵老爷话锋一转，跳过了先前所谈之事。
“不过是些人竟皆知的事情，也值得日理万机的赵老爷抽出时间去关注，本公子着实又是一番荣幸。”
“北疆一路之行，二位也是吃了不少苦吧？”
南瑾琛眼里精光一闪，冷笑道：“这些难道还要本公子一一向赵老爷重复一遍，恐怕赵老爷比起其他人更是再清楚不过了。”
赵老爷不语，而是自身旁拿起一本已是泛黄，书页有些残损的古书，没有过多的犹豫，他将古书摆在了南瑾琛面前。
“公子不如先看看这个？”
“不过是半本《桃璎赋》，赵老爷的手段确实高明。”南瑾琛头也未抬，低沉着声音说道。
“不错，这半本书便是失传多年的《桃璎赋》。”赵老爷很是骄傲的说道，似乎是在炫耀他遍布极其广大的人脉。
“我猜想琛公子和那无生门恐怕早就知道此半本书是在我手中，只是不明白的是，为何琛公子还要和凤姑娘如此吃苦的非去北疆不可，难道其中是有什么其他的缘由？”赵老爷试探性的问道。
“哪有什么缘由，就当看看风景，怡情罢了。”
南瑾琛这样的回答让赵老爷有些吃瘪，但嘴上却又说不出什么，只好尴尬的笑笑。
“现今书就在这里，若是琛公子想要的话尽管拿去。”赵老爷颇为大方的说道。
“那就不客气了。”一句话下来，南瑾琛睁开眼，伸手将桌子上的《桃璎赋》收起，小心翼翼的放进袖中。
赵老爷见南瑾琛如此爽快的收下了半本《桃璎赋》，便以为他是有心相同自己合作，不禁有些喜笑颜开，起身亲自为南瑾琛斟满酒水。
“琛公子难道不想知道这书是怎么到我手中的吗？”赵老爷故作深沉的说道。
“愿闻其详。”
“众人皆以为这《桃璎赋》乃是天下难得的武林秘籍，练成者若非狂魔变成人神，以讹传讹就如此传下去了。可是，想必琛公子心里也是清楚的吧？什么秘籍什么狂魔人神，这桃璎赋不过是一本古医书罢了。”
赵老爷一面说着，一面注意着南瑾琛脸上的变化。
“琛公子从小归在鬼医手下学习各类医术，这个内情是再清楚不过了。”
“赵老爷知道的不少，这让本公子突然在想，要不要就此了结了您，省的以后要费心。”南瑾琛的星眸一撇，似是故意一般，透露出一丝丝的危险气息。
“琛公子若是想的话，随时动手便可，我也相信易泠宫确实有这个实力，否则也不会找到公子了。”赵老爷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因为南瑾琛这话而有些高兴。
“赵老爷果然是成大事者，可是本公子说出去的话岂是随便收回来的，只怕要让赵老爷错爱了。”
南瑾琛不等赵老爷说完，自己便站起身，风姿绰约的往门外走去。
那一直守在门外的仆人见南瑾琛出来了，连忙低下头恭送他，随后自己转身回了雅间。
赵老爷看到仆人进来了，连忙冲他跪了下去，“主上。”
“起来吧，就我二人。”声音浑厚粗犷，完全不似刚才那副尖细的样子，他从袖中掏出一块白色膏状的东西，往自己脸上轻轻抹了一层，然后手指顺着脸颊，将脸上的一层人皮面具扯了下来，露出一张与跪在地上，模样一样英气十足的脸来。
跪在地上的“赵老爷”见人如此，也连忙扯下了自己的人品面具，恭敬的立在那人身边。
“事情怎样？”那人拿起一杯酒水，细细品了起来。
“他将书拿走了，只是态度并不明确，恐怕不易。”“赵老爷”诚惶诚恐的回道，取了伪装，他的声音完全没了先前的洪亮，换成了一副鸭子嗓。
“若是这么容易就能让他归诚，恐怕今日我们出来这趟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那坐在酒桌上的人慢慢的说道，浑身一种淡然，处事不惊的风神在此。
“是，主上。”“赵老爷”答道。
“切记，我不过是一介米商赵老爷。”那人说道。
“是，老爷。”
“良才，你说这南瑾琛有没有看出来我们此番掉包呢？”赵老爷突然笑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小的认为应该没有。”
“应该吗？”赵老爷小声的重复了这几字，“倘若他看不出来了，这倒是件坏事。”
“老爷，此话怎讲？”良才有些不解的问道。
赵老爷没有回答，只是目光顺着窗子望向了外面，“隐逸于人未必能胜过于人。”
良才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到赵老爷那似是有心事的模样，也不敢出声惊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