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生命线前一部分苍白,后一部分深刻,那是遇见他之前与遇见他之后。暴风骤雨之中,我曾瑟缩着身子读到这句话。厚重的被褥压在我身上,是却无比的冰冷。无数个电闪雷鸣的夜晚,我只能微微颤抖的蜷缩在被窝里。耳边充斥着似乎能撕裂天空的声音,排山倒海,永不停息。仿佛前路都要被打断,而我将永远坠入暗无天日的地狱。
微微侧着头,一头长发倾泻了一肩。眯着眼,我又看见了那个微笑的少女。我是她的翻版,曾几何时,有人这么说过。黑色,长长的头发,明媚的双眸,爱笑的嘴唇,瘦瘦高高,可是一低下头,侧着头眯着眼看着你,就好像掩藏了整个春天。不夹带一丝利益,都是纯真。
我又记起,她淌了一脸的泪水。红红的眼睛望着我,只轻轻地说:“陈意,他们将我的作业本扔下去了。我好不容易才做完的作业。”肩膀轻轻耸动着,低着头,流了一整个世界的泪水。如果我是一个男孩,恐怕我也会怜香惜玉吧。很可惜,我不是。愤怒,就那么从我心中涌起。刚刚转身,便迎头撞上了傅博,以及他的一些朋友。“你们凭什么把作业本扔下去?”愤怒的声音,不知觉的从我的耳边响起。我只记得自己依稀张着嘴,但是耳边是波涛的声音。“我们不是故意的,再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冷酷的笑了,轻轻瞥了一眼。眼神流转到她的身上,饱含着歉意,与怜惜。霎时又转到我的身上,是赤裸裸的厌恶。如坠冰窟,我不禁颤抖起来。握着她的手,我必须要撑起自己的自尊。呵护着不知道这是否存在的友谊,只能无奈叹息。是的,旁观者都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喜欢的是她。那一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笑起来流光溢转的女孩。她是我的好闺蜜,是我冬日的暖阳,也是亲手将我推向浩渺大海的那个人。那么这么多年,我掩藏着,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喜欢,又去哪儿了?太卑微,就像张爱玲说,见到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卑微到骨子里,还什么都得不到。明知什么都不会有,却想尽力抓住哪怕一秒钟的幸福,好像一个追着大风跑的人。只是繁华过后凄凉永驻。我拥有的和我失去的,就在那一瞬间,划清界限,对立地,给予对方冷漠的誓言。
是眉毛的眉,是耳朵的耳,是离别的离,是时间的时,和永远的我自己。那六年时光,倒映在沙漏中,就那样消失,再倒过来,又是新生,是不一样的开始,不一样的心情。我要毕业了,整个世界被水的冷灰色湮没,我又仿佛来到麦加,望着严肃的朝圣者,希望自己也能够,走向自己朝圣的道路。朝着誓言,朝着理想,朝着自己心中所望,到达我心中永远的穆罕默德,永远的麦加。想必每一个女孩都曾经想过,如果将来自己有一位恋人,会是怎么样的。我曾经也满怀着快乐,握着笔,细细地写下了自己的未来。就像老师布置写作文一样,挥着笔,在自己美妙的世界中,沉迷不可自拔。如果我有一个恋人,我想,他一定会很爱我。我不求他有好看的眉眼,我求他有好看的笑容。我希望他比我高半个脑袋,拥抱他的时候,我需要微微踮脚,就像考拉挂在橡树上,是多么的甜蜜,能够拥抱自己所爱。我不求他家境富裕,我求他心地善良,有责任心,有上进心。我希望,他有在计划着我们的未来。如果我有这样一个恋人,每一次见到他,就像星星见到月亮,会扬起大大的微笑,快乐地向他跑去。给我一个拥抱,因为我很想你。温柔,像潮水般包裹着我。如果是这样,我会很满足。我不会再奢求其他。
毕业的夏天,就像大海涨潮,一浪上来,一浪下去。只留下微微泛湿的脸庞。过去的一切不再留恋,这是我做人的准则,也是我历经艰险,悟出的道理。没有作业的暑假,是握着冰淇淋,吹着空调,看着动画片的快乐。我读到过塞戈维亚,来自于凯尔特伊比利亚语,有“胜利之城”的含义。作者说,塞戈维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的眼前,坦然,厚重,悠远,缓慢,却又鲜活的刻在我的记忆中。时光在这座如画的城市里唱了一首歌,这首歌曲调悠长,似乎转眼就是一生。如果我可以,我想环游整个世界。我想去非洲的撒哈拉沙漠,我想去冰岛看极光,我想在法国的埃菲尔铁塔,在塞纳河畔微笑,我想在英国大本钟前侧着头,眯着眼,望不可多见的太阳。秘密埋藏在时光里,经过发酵,经过沉沦,时光予其绘上一朵花,早已成了世人不可多得的甘醇美酒。
如今作为一个十五岁的女孩,我应该能够坦然面对过去。能够喜欢他,我想是我这一生很幸运的事情。很少有孩子,能够摒弃青春中被告白的喜悦与骄傲,而拖沓,玩弄着其他人的真心。但是他没有,只是清清楚楚的告诉我,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但是经过多年再次回味这一句话,我却很满足,谢谢你给予我的尊重,你是我时光里的永恒。
距离中考,已经不久。我马上就要搭乘上第三辆绿皮火车,朝着远方,“嘟——嘟——嘟”的驶去。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选择,不会再重来。我依然会上那一辆火车,会选择那一个座位,会选择和你们一起,度过不可多得的,人生中,第二段旅程。而第二段旅程教会我的,是整个心灵的蜕变……
(二)
踏进教室,似给一张白纸上打上了昏黄的光,旧日的熟悉面庞硬生生地挤在眼前,如沙粒般,在心中滚动。世界还是很小,拐角就是熟人。脑中突然浮现这一句至理名言,只能苦涩笑一笑。“哈哈哈哈……”刺耳,如汽车刹车,在平整的道路上磨出了一道又一道清晰的痕迹。能消去吗?不能的。一旦有面庞刻入心中,是雕塑家一笔刻在雕塑上,有错误,将永远不能消去,不可磨灭。
陆陆续续,教室里坐了人。或陌生,或亲切,或死板,或无声,互相打量,暗自评论,是社会中那些评论家,打着领带,勾着笑容,熔岩一刀一刀刻上,肆意,辗转。那一天,一切一切就像打着光晕,模糊而不自知,声音就在风中飘散,各自带着微笑,可我却听不见,那轻声细语。再次回望那一刻,就会知道,大海又再次漫上海滩,留下足迹,又有故事,教给人们书写。
(三)
我身后坐着一个人,笑容好看,个子挺拔,轻声细语,像时光一般静好。记忆中,他和一个人非常相似,好像,又不相似。下午过后,云朵偷走了酿酒家放在窗台上,历经世事纷迁,在时光中发酵的佳酿,于是她羞红了脸颊。漫天云霞,像调色盘,渐渐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