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斯猛地看向和他错身而过的中年大叔，问：“你是谁？”
“霍奇森·霍尔，只是个无名小卒罢了。”中年大叔露出一丝笑容，消失在人群之中。
霍奇森·霍尔……霍奇森·霍尔！布莱斯轻声念叨着，突然想起他以前听说过这个人名。
在不久前的圣堂门外，布莱斯便看见了一个人与身份成谜的特丽萨在做着什么交易，而那个与特丽萨做交易的人，好像就叫霍奇森·霍尔。
不过不对劲啊，那个与特丽萨做交易的人，身上的衣服破败零落，头发胡须久未修剪，落拓得像个居无定所的流浪汉，而眼前这个人，身上的正装名贵妥帖，头上的须发修剪整齐，看上去与不久前的流浪汉判若两人。
还有，霍奇森·霍尔所说的找了我很久是什么意思？
但还没等布莱斯追出去问个明白，就见一对打扮颇为滑稽的中年夫妇殷勤地围了过来。
“公爵阁下，谢谢您对小女的照顾。”穿着不合身燕尾服的中年男人，鞠了个九十度的躬，神态卑微的就像个仆人。
“你是威廉明娜的父亲？”
“是的。”威廉明娜的父亲点头哈腰，“我曾为夏安军团转运过军需，得到过老公爵的接见。”
“原来你也参加过南方的战争。”布莱斯从小就生活在南方边疆，对参加过南方战争的老兵颇有好感，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威廉明娜父亲看布莱斯对他很感兴趣，他心中权衡了一番，试探着提出了一个稍微有些过分的要求，“公爵阁下，鄙人一直希望在贵族圈子中发展，您愿意当我的引荐人吗？”
威廉明娜父亲的小算盘打的很好，如果布莱斯愿意当他的引荐人，以后他在夏安的贵族圈子里，可以说平步青云。这个要求虽然有些过分，但布莱斯说不定一时兴起，就答应了。
布莱斯看着面前一脸讨好的男人，脸上的表情颇为玩味，本想干脆地拒绝，但一想到这家人和自己有点渊源，便提点了一句，“你想加入贵族的圈子，但你知道贵族口耳相传，却对外人守口如瓶的信条吗？”
威廉明娜的父亲一头雾水，“公爵阁下……我不知道。”
“世间皆玩物，就连天使也不例外。”
“这……”
“因为掌握了不受约束的权势，所以贵族里的变态很多，以后不要带你女儿来这种地方了，再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没有人帮你女儿解围了。”
布莱斯说完这句话后，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犹豫。
威廉明娜的父亲心中反复回响着布莱斯说过的话，浑身冰凉，如入冰窖。
…………
布莱斯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霍奇森·霍尔。
霍奇森倚在宴会厅外的廊道上，老神在在摇晃着手中高脚杯里的香槟，淡黄色的酒液随着灯光流转不定，他好像已经等待布莱斯很长时间了。
“你是谁？”布莱斯问。
“霍奇森·霍尔，我已经说过了，只是个无名小卒罢了。”
布莱斯眯起眼睛，“只是个无名小卒？但我见过你和特丽萨在一起。”
听见布莱斯说起这件事，霍奇森有些意外，“哦，原来那个时候你也在啊，我去只是赚点外快。”
“特丽萨是谁，你和特丽萨是什么关系？”
“特丽萨是谁？特丽萨是修女啊，你应该看见了……拜托，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她的确是修女，只是不是你理解的那种修女。”
“不是我理解的修女？”
霍奇森看了看四周，宴会厅外的廊道空无一人，深秋彻骨的穿堂风低吼着吹过，给这里染上了冰冷深邃的气氛。
“宗教裁判所你应该知道吧？”霍奇森压低了声音。
布莱斯翻阅着脑海中的记忆，终于从原来布莱斯贫乏的神学知识中找到了关于宗教裁判所的一鳞半爪。
圣教内部，因为尊崇不同的天使，所以分为不同的教派，互为异端，几千年间纷争不断，宗教裁判所就是圣教内部负责抓捕并审判异教徒和异端的机构。
宗教裁判所成立后的几百年里，宗教裁判所滥杀滥捕，拥有未经审判就可以将人处决的权力，也因此犯下累累罪行，惹得民怨沸腾，几百多年前就被取缔了，现在是过往云烟，记载在历史书里的东西，为什么霍奇森还会提起它？
“你应该在历史书里读到过宗教裁判所吧？”
布莱斯点了点头。
霍奇森嘿嘿一笑，“世人都以为宗教裁判所已经被取缔了，其实这只是掩人耳目罢了，这么好用的‘夜壶’，教宗怎么会放弃呢，宗教裁判所只是换了牌子，改成了反异端异教总局。”
“你是说，特丽萨是宗教裁判所的人？”
“没错，这次夏安城邪教徒祭祀事件，死了上百个人，影响太过恶劣，上达天听，所以教宗就派了宗教裁判所的人过来解决问题，特丽萨只是其中一个。”
“你和宗教裁判所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是特丽萨的线人，为她提供情报，其实也就挣些辛苦钱，勉强糊口罢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特丽萨的背景，以及她为什么要假扮成警官，进入公爵府内勘验血祭仪式的现场，一切都能解释通了，但是……布莱斯问：“你为什么主动和我说这些事？”
霍奇森耸了耸肩膀，一脸无奈的表情，“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想给自己找份工作。”
“找份工作？”
“公爵阁下，我想你应该很需要帮助吧？”霍奇森说，“邪教血祭？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真实的情况是有人想暗杀你，没错吧？”
布莱斯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霍奇森就像一个娴熟的推销员，正在卖力推销着什么东西，“您一直和老公爵居住在南方总督区，直到近半年刚回到夏安，夏安城又有谁是你的人呢，可能您连公爵府仆人的名字都没认全。”
“没有自己人，别说遭遇暗杀这种大事，没人帮你出谋划策，就算出去找乐子，不也没人帮你敲敲边鼓打打助攻不是。”
布莱斯想了一会，说：“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霍奇森说：“我这个人很俗，拿钱办事，只为开价高的人服务，帝国境内比奥古斯塔公爵富有的人可没几个了，能毫不吝啬拿出大笔金钱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你可以永远信任我。”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是，再也找不到像我一样的冤大头了是吗？布莱斯在心中苦笑一声，问道：“你想要多少钱？”
“一年五万克朗的基本工资，外加不限数量的绩效奖金。”霍奇森的笑容很自信，“我相信你以后会认为这笔投资非常值得。”
五万克朗？布莱斯一愣，你倒真敢狮子大开口。
这个世界的货币使用的是金本位，币值随着黄金的价格上下波动。万幸的是这个世界也使用十进制来换算货币，十便士等于一先令，十先令等于一克朗，如果异世也像地球的英制单位一样用各种奇葩方式换算，在公制单位下长大的布莱斯绝对连死的心都有。
一个普通中产阶级的周薪也就是十克朗，周薪一百克朗就能过上非常体面的生活，但是这个人竟然一开口就敢要五万克朗！
布莱斯笑笑，五万克朗的确不是小数目，但对公爵这种大贵族来说，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五万克朗太少了，我一年给你十万克朗。”布莱斯眼睛都不眨，直接把霍奇森的年薪提高了一倍，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霍奇森伸出手，和布莱斯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成交，祝合作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