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斯,你怎么惹到她了,怎么她看见你跟吃了枪药似的。”霍奇森问。
“就是不小心摸了摸她的手,没想到,她一直记恨到现在。”
霍奇森高高地竖起大拇指,笑容中带着男人都懂的意味,“不愧是公爵大人,轻易就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情,竟然连特丽萨都敢轻薄。”
布莱斯苦笑,“别误会,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是意外……”
虽然布莱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但他还是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被深秋霜露打湿的败草泛着的寒意,透过洇透了汗水的外衣,渗了进来,冰冷彻骨,但他却一个手指头也不想动弹。
与畸形野狼奋勇搏斗了半夜的布莱斯不同,坐在树杈上抽烟看热闹的霍奇森倒是生龙活虎的很,此时他在野狼的尸体堆里翻翻找找,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有没有什么发现吗?”布莱斯问。
“特丽萨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带走了,什么也没留下。”
“合着我忙活了半夜,白干了?”
“这些畸形野狼本来就是最低级的神性污染,和一次性的垃圾差不多,留不下有价值的东西也正常。”
布莱斯望着湛蓝的天空,轻叹一声,“好歹留了一条命,也不能奢求太多了……”
霍奇森话锋一转,“其实也不算没有一点收获,我趁特丽萨不注意,还给你留了一件小玩意儿。”
“什么?”布莱斯从地上坐了起来。
霍奇森从怀里掏出一根条形物,扔给布莱斯。
布莱斯接过一看,竟然是一只畸形野狼头上的独角,这根独角长得扭曲变形,满是不规则的突起,上面布满了若隐若现的血管。
布莱斯握着这根独角,但心底却泛起一阵阵恶心,好像有一种刻在基因中的厌恶感在左右他的情绪。
这根畸形野狼头上的独角和布莱斯熟悉的羊角鹿角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倒像是刚刚从尸体中挖出的带血骨头。
“任何东西,就算是一坨狗屎,只要带着灵性,有了神秘学意义,价格就会水涨船高,”霍奇森解释道,“这根独角也带了一点灵性,我看了一圈,估计就这玩意儿最值钱了,咱哥俩也不能白干不是,所以我就顺手留了下来。”
“神秘学意义?这根独角能做什么?值不值钱?”布莱斯一下子来了兴趣。
“谁知道呢,估计能做一个摆件吧,放在陈列室里,也能给懂行的炫耀炫耀,你们贵族最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了。”霍奇森笑笑。
“算了吧,我可是实用主义者。”布莱斯有点失望,他随手把畸形野狼的独角扔给霍奇森,“找个雕刻的师傅,等雕好了再给我。”
“遵命。”霍奇森笑着将独角收了起来。
布莱斯又在地上躺了好一会,终于从肾上腺素过度分泌中恢复了一点体力,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把之前扔到树下的猎枪和煤油打火机捡了起来,猎枪不愧是名家所作,即便从几米高的树上扔了下来,依旧完好无损,但煤油打火机算是彻底坏了。
森林中传来的哒哒的马蹄声。
布莱斯回头一看,原来是夏安贵族们搜救的马队赶了过来。
马队驰入这片林间空地,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连他们胯下的骏马也是受惊一般,一阵嘶鸣。
森林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地上积满了一地被子弹射成碎片的畸形野狼的尸体,这些畸形野狼即便死了,尸体也充满了慑人的压迫感,身处其中,几乎和置身魍魉地狱中无异。
每个人都毫不怀疑,这一幕将成为他们往后余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但在遍地的尸体之中,却有一名少年倚着一把长枪,孤独的伫立,他满身的血污,像是无言的徽章,无声警示着此地究竟发生了一场多么凶狠的殊死搏斗。
“怎么可能!”马队之中,布拉德利见到这一幕后,失声惊呼。
因为他是直面过这些畸形野狼的,也只有他知道,这些畸形野狼究竟有多么恐怖,即便是十来个狩猎的好手,手持最精良的猎枪,在这些畸形野狼面前,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下场,但这些让他畏之如虎的野兽,此时竟然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这时布莱斯开口说道:“还有没有多余的马,我和随从的马被狼咬死了。”
没有人说话,森林中诡异地安静,除了猎马嘶鸣的声音,所有人都失了言。
布莱斯作为贵族圈子眼中的奥古斯塔家族废物继承人,往常都是众人私下里嘲笑的对象,但此刻竟然没有人敢于直视他的眼睛。
“拜托,是都哑巴了吗,还有没有多余的马了。”布莱斯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
布莱斯的好表哥,帕克·德·劳伦斯这才反应过来,他挥舞着手中的马刀,命令身边的小贵族,“还不把马让出来。”
这名小贵族如梦方醒,“是是,帕克少爷。”
他连忙换到一旁用来运载物资的驽马上,把上好的高头骏马让给了布莱斯。
布莱斯骑在马上,马队不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
一名属于塞缪家族阵营的贵族小声嘀咕,“这废物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布莱斯停下了胯下的骏马,拔出插在枪袋里的骑枪,没有一丝的犹疑,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扣动了扳机。
呯!
年轻贵族头上装饰华丽的帽子被子弹射飞出去。
布莱斯从容不迫地将骑枪收入枪袋,咧嘴一笑,“我这个废物的枪法可不好,下次就不会射得这么偏了。”
所有人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反驳,他们都知道,这绝不是空洞的威胁,只有当布莱斯走近他们才闻道,布莱斯身上浓重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火药味!
“对了,”布莱斯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歪了歪脑袋,高声说道:“布拉德利先生,我劝你还是换一条新裤子比较好,作为一名绅士,被人知道尿了裤子,可是一件丑闻呢。”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布拉德利。
布拉德利死死盯着布莱斯,眼中愤怒得想要喷出火来,一向高傲的塞缪家族继承人何时收到过这种羞辱,但他竟突然失去了张口回怼的勇气。
所有年轻的贵族们,此时仿佛都从历史书中想起了,曾经有无数人想要挑战这个统治了夏安几百年的奥古斯塔家族,但奥古斯塔们会告诉不自量力的挑战者,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