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午后,布莱斯以外出找情人幽会为由,独自开着外燃机车,偷偷摸摸地离开了公爵府。
哪来的情人,布莱斯在心中默默吐槽,我两世加起来当了二十多年单身狗,虽说前世也有过朦胧的初恋,但也就发展到摸摸小手的程度,连嘴都没亲上,等大学毕业去了非洲创业,遍地都是黑珍珠,就更提不起兴趣了,没想到人生大事竟然被耽搁到了下辈子。
布莱斯开着车七拐八拐,把外燃机车停在了夏安城中一处荒僻的小巷中,然后换上一身朴素的黑色斜纹呢子大衣,戴上有长长的帽檐可以把脸遮上的猎夫帽,拎着黑色公文箱,悄然离开了这个荒僻的小巷。
他站在路边等了一小会,就看到飘散着蒸汽的有轨机车撞击着钢轨,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缓缓驶来。
有轨机车用蒸汽机驱动,行使在铺设钢轨的马路上,是夏安最基础的公共交通工具,也是异世界社畜每天通勤的必备之物,每当早晚的上下班高峰期,有轨机车的站点都会排起长长的队伍,甚至有人为了能早点上车,提前几个小时搬着小凳子过来排队。
布莱斯此次出行,特地避开了早晚高峰,也就没有享受到排队的待遇,因为他在大天朝的地铁,排队排得已经够多了……
布莱斯坐在有轨机车冰冷坚硬的铁椅子上,两侧的街景缓缓向后倒退,午后的空气,慵懒而又闲适,终年被雾霭笼罩的夏安,竟然也展露出了温暖的一面,连深秋的寒意也被驱散了不少。
他不自觉的把手伸向大衣口袋,指腹抚摸过那支打不着火的打火机,打火机的质地冰冷而坚硬。
这支打火机几天前被霍奇森随手扔到了树下,事后又被布莱斯捡了回来。这过程免不了磕磕碰碰,看来是彻底坏了。
几天前野狼袭击事件发生后,年轻贵族们被吓破了胆,没人再敢提搜救同伴的事情,回到营地后,立刻备好马匹,警卫仆从前呼后拥,灰溜溜地逃回了夏安,连善后工作都没人去做。
这些贵族少爷回到夏安后,添油加醋之下,夏安城内顿时就疯传起几段流言。
有人说,布莱斯是个天生神力的猛男,在好战的老公爵训练下,从小就在南方总督区的野外和野兽们贴身肉搏,可以拳打雄狮手撕猛虎,遇到一群野兽的围攻不但可以全身而退,甚至还能反杀。
也有人说,布莱斯暗地里信奉邪神,用活人的鲜血血祭,把灵魂出卖给了魔鬼,做了很多天怒人怨的渎神之事。所以天使就派下天上神兽过来缉拿他,结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天使派来缉拿布莱斯的神兽,不但没有制服他,反而被布莱斯杀得片甲不留。
还有人说,这一切都是布莱斯的阴谋,他早就看夏安的贵族不顺眼了,所以暗地里召唤了不少邪兽,想要将夏安贵族中的菁英一网打尽,幸亏布拉德利少爷有勇有谋,成功挫败了布莱斯邪恶的计划,但大家以后可要多长个心眼,说不定布莱斯又会想出什么阴险的计策。
布莱斯听到这些流言后,哭笑不得。
但流言也不全是坏事,在这些流言的疯传之下,所有人看布莱斯的眼神都忌惮了几分,就连一向跋扈的塞缪家族继承人布拉德利,这时也安静了不少。
流言对布莱斯都是小事,但刺杀者始终都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悬在布莱斯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把剑就会斩下。
所以当这次野狼袭击事件结束后,布莱斯仔细推导这件事情,想要找出刺杀者所遗留的蛛丝马迹。
首先摆在布莱斯面前的头等大事是,弗兰克哪去了?
弗兰克有着图兰草原的口音,是布莱斯临时雇用的本地农民,用来充当保镖和打猎时的助手。
但是当布莱斯杀退狼群,回到营地时,却发现弗兰克不见了,不但人不见了,就连随身携带的物品也跟着一起失踪。旷野之外草地松软,很容易留下脚印,但布莱斯连弗兰克的一个脚印都找不到,可以说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就像这个人从来就不存在一般。
布莱斯去找当初雇佣弗兰克的村庄,村庄的村长表示,弗兰克是几个星期前,秋收时节来庄子上打零工的,为人憨厚朴实,干活也肯卖力气,很快就得到了村民的信任,甚至村子里还有人想招弗兰克入赘,做个上门女婿。但他们也不了解弗兰克的身世背景,不知道弗兰克是从哪里来的,他又会去哪里。
虽说弗兰克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但事发前后仅仅过去一两天罢了。要是布莱斯还是个实权的公爵大贵族,大可以派上几百号人,把远远近近翻个底朝天,刨地三尺也要找到弗兰克。
但布莱斯这个公爵爵位就跟名誉头衔差不多,一点实权也没有,身边可信任的人就只有一个不知道靠不靠谱的霍奇森。
弗兰克这个线索就这么断了。
那群变异的野狼是另一个线索,但变异野狼死去的尸体事后全被特丽萨派来的车队运走了,而且特丽萨已经明确说这件事和她无关,她也不会再帮助布莱斯,所以野狼尸体的线索也断了。
布莱斯幽幽地叹了口气,暗杀者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在猎杀猎物的时候,仍不忘小心隐藏好自己的踪迹,一点马脚也不会给猎人留下。
不知道我还会遭遇几次暗杀,才能从暗杀者身上找到一丝线索,也不知道那时候我还能不能活着……
有轨机车缓缓停下,售票员拉响了汽笛,“夏安东区站到了,有去夏安东区的旅客请下车。”
有轨机车中没一个人动弹,一听到夏安东区四个字,几乎每个人都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巴不得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此地。
布莱斯松开已经被他摸的温热的煤油打火机,啪的一声合上打火机顶盖,提起放在膝上的黑色公文箱,缓缓走下了这辆有轨机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