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跟着小男孩来到了夏安东区深处的一处窝棚里,小男孩把窝棚的房门打开,一脸歉意道:“这就是我的家了。”
几人钻进窝棚,窝棚虽小,但非常整洁,明显有人天天打扫,但布莱斯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臭味是从床上发出的,一个面容憔悴,身体长满斑点的女人一动不动地卧在床上。
即便如此,布莱斯仍能从女人面部的轮廓看出,这女人年轻时,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医生一脸厌恶,但看在金克朗的面子上,仍然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遍,说:“是梅毒,已经没救了,我之前就给她开过药,但她没钱吃,现在这个女人快不行了。”
躺在床上的女人此刻也慢慢地醒了过来,她环顾四周,轻声对小男孩说:“小宝……”
“妈妈!”小男孩趴在床头,痛哭流涕。
几个人见状,便悄然退出了这座窝棚,布莱斯问道:“医生,一点方法也没有了吗?”
“没了,”医生摇摇头,“这个女人我知道,原来是极乐街的头牌,要价极高,寻常男人连她的裙边也摸不到,后来来了几个外地的贵族,花大价钱点了她,玩了几天几夜,把她给玩坏了,她就沦落到低档的场子。再后来她染了病,模样也不如从前了,再也没有男人会点她,她就被极乐街赶了出来,到最后竟然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只能搭窝棚住,也是可怜。
“那个小孩是她不知道和哪个男人生下的野孩子,也的亏有这么一个孩子,她才勉强苟延残喘到现在,要不早死了。”
布莱斯闻言,默然良久,然后他给医生一些赏钱,把他打发走了。医生千恩万谢地走后,布莱斯抬头看天,夜色深沉,月明星稀。
医生走后没多久,小男孩抽抽搭搭地从窝棚走出,他边抹眼泪边说:“先生,妈妈想找您说句话,您可以进来吗?”
布莱斯点头,走进了小小的窝棚。女人依旧一动不动地卧在床上,但一颦一笑之间,仍能看出昔日的绝代风华。
“先生……请原谅……小女子无法……起身行礼了。”
“没事,你有什么事,躺着跟我说就行。”
“我没有什么事……先生……我能看出您是一个好人……我快死了……但临死之前……我只有一件事放心不下……”
“您说。”
“就是我的孩子……我怕她还走上我的老路……我活着的时候,我尽量去管教她了,她也没染上什么不良的习气,但……咳咳……我死了……在这种环境下……她难免……咳咳。”
女人咳嗽的越来越厉害,布莱斯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水。
女人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喝水,她竭尽全力,每个声音都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先生,我就怕在她在这种环境下学坏啊……咳咳……所以,所以我想请先生带她离开这里……就算去工厂做……做一个童工也好……”
“我知道了,我答应你。”布莱斯握住女人长满斑点的手,
“谢谢……谢谢……”女人脸上露出笑意,像是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个包袱,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停了下来。
布莱斯松开女人的手,女人没有血色的手无力地垂下,他缓缓帮女人合上双眼,轻声说:“我从不轻易许诺,但我许下的承诺,我会竭尽全力去完成。”
布莱斯起身,离开了这间窝棚,他对小男孩说:“很抱歉,你的母亲已经走了。”
“妈妈!”小男孩一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一边磕磕绊绊地跑进了窝棚。
霍奇森轻叹一声,点燃一根烟,蹲在墙边慢慢地抽。
“霍奇森,回去后帮小男孩的母亲办一场体面的葬礼。”
“行。”霍奇森答应着。
小男孩在窝棚里哭了很久,他才一脸苍白,宛如行尸走肉般从窝棚里走出。
布莱斯说:“你母亲临死前把你托付给我,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我会给你一份年金,并把你送到寄宿制学校,这份年金足以保证你生活到长大成人。另一种,你可以跟在我身边,但我不能给你任何保障,甚至可能会抛弃你,你选择哪一种?”
小男孩噗通一声跪下来,“先生,我选择第二种,我没有妈妈了,您以后……”
布莱斯语气冰冷,“站起来,别给任何人下跪,我要朋友,要家人,唯独不要奴仆!”
小男孩恍若不闻,他恭恭敬敬地给布莱斯磕了三个头,才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小男孩竭尽全力挺直腰板,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请先生原谅我,您收留了我……我不跪皇帝,不跪神明,只跪母亲,只跪先生!”
霍奇森掸了掸烟灰,笑道:“这个小孩不一般啊。”
“有的人二三十岁还像个幼稚的孩子,有的人年纪轻轻却饱经沧桑少年老成,但是后者却更羡慕前者。”布莱斯小声说,“毕竟每个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
噔噔噔噔……
夏安东区荒废的楼宇间,穿着黑色斗篷的少女提起裙子,用尽全力奔跑着,脚上有着精致花纹的黑色小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回响在黑色的夜幕之中。
“喂,你就把光之山残片交出来嘛,我给你一个痛快。”一个女人的声音远远跟在她的后面。
穿着黑色斗篷的少女逃进一座废弃楼宇的二楼,她喘着粗气,撩起裙角,一把小巧精致的女士手枪就绑在她的大腿上,少女把手枪从大腿上解下,手指扣住扳机,枪口对准通向二楼的楼梯入口,在夜幕中静静等待着。
没过多久,她便看见一个身影跑出楼梯,她果断扣下扳机。
砰!
黑色的身影应声倒地。
砰砰砰!
穿着黑色斗篷的少女接连扣动扳机,又打了三枪,直到黑色身影一动不动,她才谨慎地向前去检查尸体。
但仿佛一晃眼间,躺在地上的黑色身影就不见了!
“糟了!”穿着黑色斗篷的少女暗道不好,但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就听到有人在她背后笑道:“你被我抓住了!”
穿着黑色斗篷的少女猛地回头,扣动扳机,子弹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射去。
但是她的身后什么也没有,只传来子弹射入墙壁所发出的沉闷声音。
“原来你不是灵修啊,那你为什么要拍下光之山的残片?”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说道。
手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穿着黑色斗篷的少女想逃,但已经晚了。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喉咙,把她拎了起来。
这只属于女人的手洁白细腻,但却宛如钢钳一般,穿着黑色斗篷的少女竭尽全力想要挣扎,但这只手就像钢铁铸就的一般,纹丝不动。
“唉,得到的同时也意味着失去,神性不是恩赐,而是诅咒,”黑色的影子哀叹道,“不知道你在趟这滩浑水的时候,听没听过这句格言?”
穿着黑色斗篷的少女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反抗,但她的呼吸却越来越困难,她慢慢感觉自己的眼前慢慢变黑,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黑色身影兴之所至,突然说道:“有点好奇,你面具下面是什么样子的。”说着,黑色身影一把揭开了少女脸上的面具。
“这……”黑色身影看到少女的面容后,吃了一惊,“没想到……真没想到……有趣……”
“我真有点相信光之山会带来好运了,感谢你的运气吧,我不想杀你了。”
黑色身影从少女身上扯下镶嵌着光之山碎片的胸针,随手把少女从二楼扔了出去。
穿着黑斗篷的少女嘭地一声,从二楼重重地摔在一楼的水泥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