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厅的后台,一名少女亭亭而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少女身上穿着的是一套浅紫色的裸背长裙,在重点部位还有碎钻进行点缀,正好能将她姣好的身材完美地映衬出来,她佩戴的耳坠项链头饰都是名家所制,镶嵌着璀璨夺目的各色宝石,在她的脚上还有一双八厘米的高跟鞋,让她原本修长的身材更加秀颀挺拔。
“奥莉薇娅,你今天真美。”伊莎贝拉一只手倚着拐杖,另一只手帮布莱斯整理着身上的晚礼服。
“呵呵,我可真谢谢你了。”布莱斯欲哭无泪。
没错,他身上这套行头都是他的好妹妹伊莎贝拉帮他置办的。
当伊莎贝拉知道他要在舞会上演奏后,便自告奋勇地帮他置办出席舞会所需要的礼服。
虽然伊莎贝拉没有继承公爵家产的权力,但伊莎贝拉到底是出身公爵家族的小富婆,再加上她常年在寄宿制学校上学,也没花钱的机会,所以她攒下了不菲的存款。这次伊莎贝拉下了血本,重金帮布莱斯买下知名服装设计师定制的礼服。
一身华贵的礼服饰品穿下来,布莱斯成功吸引了全校学生羡慕嫉妒的眼神。
但布莱斯站在舞厅的后台,却浑身不自在。
如果说圣歌学院款式保守的秋冬款蓝紫色格子裙校服,布莱斯勉强能接受的话,他现在穿着的裸背晚礼服就真的让他想找个洞钻进去。
伊莎贝拉摆弄着布莱斯身上的饰品,就像摆弄着心爱的洋娃娃,她眼睛泛着光,“奥莉薇娅,你绝对是最美的。”
布莱斯看着一脸兴奋的伊莎贝拉,嘴角不知不觉挂上了一丝笑容,连心中的尴尬感也消散了不少。虽然我的妹妹伊莎贝拉,脸上仿佛一直戴着冰霜做的面具,冷着脸示人,但她也不过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罢了。
一身黑色正装的古尔芬快步走来,他一边看着手中的怀表,一边问:“奥莉薇娅小姐,准备得怎么样了?”
“应该没问题了,古尔芬先生。”
布莱斯今天要弹的曲目,他在前世地球,为了过钢琴十级的考试,早就练过不知道多少次,这几天他又突击复习了几遍,现在闭着眼睛都能弹出来。
“很好,奥莉薇娅小姐,你绝对是个天才,你将从今天开始惊艳世界!”因为激动,古尔芬脸部的肌肉不自觉地颤抖。
布莱斯干笑两声,惊艳整个世界?过几天就没奥莉薇娅这个人了,拿啥去惊艳……
…………
为了更好的欣赏音乐,仆人们把临时搬来的椅子铺满了舞厅,跋扈傲慢的贵族们三三两两坐在椅子上,却没有任何怨言,因为古尔芬是在皇宫里开独奏音乐会,得到皇帝宰相交口称赞的当世最伟大的音乐家,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舞台的大幕缓缓拉开,一架黑色的大三角钢琴雄踞舞台中央,穿着黑色正装、系着红色领结、头发乱糟糟的小老头从帷幕后面缓缓走到舞台中央,微微鞠了一躬。
全场不约而合地鼓起掌声。
古尔芬走到钢琴前,坐在琴凳上,舞厅中的掌声慢慢停了下来。
十只修长的手指按动琴键,乐符从钢琴中缓缓流出,舞厅中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被美妙的钢琴曲所吸引。
布拉德利闭上眼睛,静静欣赏着音乐,“盛名之下无虚士,古尔芬这个当世最伟大的音乐家名副其实,比来我家府邸演奏的音乐家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身旁交好的贵族小声说:“我有点好奇,究竟什么样的少女才能让古尔芬赞不绝口。”
“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布拉德利说。
一个渐出的节拍结束后,一曲终了,古尔芬站起来向听众席鞠了一躬,全场掌声雷动,每个人都意犹未尽,刚才美妙的音乐实在是太短暂了。
古尔芬坦然地接受着如雷的掌声,掌声渐渐停歇后,古尔芬说道:“来到夏安后,最让我惊喜的是,我发现了一个音乐天才,她的音乐才华就像她的容貌般出众,我相信她早晚会惊艳整个世界,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舞台下响起一阵阵惊呼,不是每个人都像布拉德利一般消息灵通,还有很多人不知道接下来演奏的是什么人,他们都为古尔芬如此高的评价吃惊。
“让我们欢迎我们美丽的少女,奥莉薇娅小姐!”
听众们配合地鼓掌,但绝大多数人的脸上满是狐疑。
有着一头格外显眼的银色长发的少女婷婷冉冉地迈步走上舞台,在舞台中央盈盈地鞠了一躬。
舞台下面又是一阵惊呼,一方面是为她如此年轻的年纪,另一方面是为她精致绝美的妆容。
少女坐在琴凳上,十根纤细如削葱般的手指按住琴键。
古尔芬在舞台一侧如报幕员一般说道:“此曲,名为卡农。”
少女按动琴键,随着手指的律动,一个个音符从钢琴流淌而出。
但是在场的听众却渐渐皱起了眉毛,无论是圣歌学院的学生,还是夏安的贵族,从小耳濡目染,对各种音乐流派技法如数家珍,所以他们很快就听出布莱斯钢琴曲中不对的地方。
演奏的钢琴曲节奏简单,节拍重复的地方也很多,像刚刚学会弹琴的新手一般。
原本的音乐厅顿时响起小小的议论声,在演奏音乐时交谈本是贵族礼仪中的大忌,但是对于一个菜鸟,傲慢的贵族就没道理给他留面子了。
“呵,这弹得也不咋地啊。”
“是不是这名小姐自荐枕席,古尔芬一时被美色诱惑,晚节不保?”
布拉德利低吼道:“都给我闭嘴。”
周围几个开着下流玩笑的年轻贵族牢牢闭上了嘴巴。
布拉德利的音乐素养要比他的狐朋狗友高多了,他很快就听出来不一样的地方。
严格意义来说,卡农并非曲名,而是一种曲式,字面上意思是“轮唱”,简单的讲,就是有数个声部的旋律依次出现,交叉进行,互相模仿,互相追随,给人绵延不断的感觉。
而异世界,好像还没出现卡农这种曲式……
而银发少女弹奏的,便是卡农这种曲式中最经典的一首,在地球上流传了几百年,其魅力依旧不减。
渐渐,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他们发现这首钢琴曲虽然简单朴实,但是每个声部都精致完美,旋律入耳。一首短短的音乐小品,却让每个人都如痴如醉。
古尔芬身为闻名帝国的音乐家,对音乐的鉴赏能力自然非比寻常,在舞台上弹奏钢琴的少女将两个小结的旋律重复演奏,但却丝毫不会感到枯燥,在他看来,这种作曲能力堪称化境。
如果不是古尔芬浸淫音乐十多年,几乎对任何一种曲目都有所涉猎,他几乎要怀疑奥莉薇娅弹奏的曲目是在抄袭某个成名已久的名家了。
渐渐,古尔芬闭上眼睛,在弥漫着淡淡忧愁的钢琴曲中,他好像看见了一幕凄美的爱情故事。
一个富有音乐才华,但囊中羞涩的年轻人,为了凑齐上昂贵的音乐学院的学费,来到了小镇的富人家庭,给他们的女儿当家庭教师。在朝夕相处中,两个年轻人萌生了爱慕之心,但身份地位上的巨大差距让这场爱情注定无疾而终。最后,少女的父母棒打鸳鸯,两人劳燕分飞。
过了很久,少年学成归来,但早已两鬓斑白,少女早早便嫁做他人妇,青春不再。这时,两人在小镇的街道上偶然相遇,周围响起的便是这么一首钢琴曲吧?
古尔芬发现一滴泪水划过他布满皱纹的脸庞,谁又没有过青春年少呢,但错过的人,却再也遇不到了。
最后一曲终了,如雷的掌声响彻整个舞厅。
在舞台下面的观众席中,古尔芬躲在僻静的角落,悄悄地抹了抹眼泪,因为他见证了一种新的音乐曲式的诞生,见证了一段历史。对于一名音乐家,没有比这更值得自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