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斯离开了圣堂,他在圣堂里呆了小半天,离开时已经临近傍晚,太阳西垂,圣堂在地面投下了长长的阴影。
白天的夏安东区只不过暴风雨前的宁静,夜晚的伦敦东区才是真正的惊涛骇浪。布莱斯锦衣华服,还开着一辆好车,怎么看都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是猎人捕杀的最佳目标。
所以布莱斯根本就不敢在这里停留,他开着外燃机车,趁着天黑之前,离开了这里。
布莱斯坐在车里,握着方向盘,看着车窗外萧瑟的大街,思考着加缪·洛林对他的告诫。
加缪·洛林言语之外的意思很明显,这个世界还隐藏着他所不知道的一面,一面绝对不能暴露给普通人,甚至连拥有公爵这种尊贵身份的布莱斯都不甚了解的一面。
他现在就站在两个世界的分隔线上,只要原地不动,就能享受这个世界的平和安好,但是再往前走一步,就会踏进另一个世界,再也没有回头之路。
“但是,主教先生,我本来就没有选择啊。”布莱斯自言自语。
无论是从隐藏在暗处的暗杀者中逃出生天,还是找到穿越过来的原因,都必须接触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布莱斯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他从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属于另一个世界了。
布莱斯远远地就看见了灯火通明的公爵府。与地球截然相反的是,夏安的市中心在黑夜里是黯淡无光的,只有主干道上会亮起煤油路灯,位于郊区的富人区,反而是彻夜灯火通明,夜夜笙歌。
公爵府门前的侍卫,远远地看到布莱斯的外燃机车,就启动了蒸汽机打开了公爵府的大门。布莱斯把外燃机车稳稳地停在公爵府门前,早就等候在一旁的男仆则负责把车停到车库里。
加缪·洛林这条路走不通了,但接下来还能找到谁愿意帮我?
布莱斯还在思考着这件事,他的损友表哥,帕克·德·劳伦斯,见他回来,离得很远便大声招呼他:
“布莱斯,我等你半天了,你总算回来了。”
帕克手中挥舞着两张烫金的请柬,“是海伦娜夫人的宴会,嘿嘿,弟弟,你想她了吗?”
海伦娜夫人?布莱斯从脑海中翻找了一遍记忆,脸色变得非常精彩。
海伦娜夫人出身贫寒,但是容貌绝美,举止风流。她年纪轻轻就嫁给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子爵,还给老子爵生了一个女儿,但是没过多久老子爵就得马上风死了,绝大多数财产被子爵的几个儿子瓜分了,她和女儿只分得了很少的一部分。
其实这部分财产,对于出身贫寒的海伦娜夫人来说已经很多了,如果稍微节俭点,这笔财产足够海伦娜夫人用上一辈子。
但海伦娜夫人习惯了贵族锦衣玉食的生活,哪肯再节俭度日?她只能利用自己身为子爵遗孀的身份,在贵族圈子里混迹,靠着富有的情人接济,继续大手大脚的日子。
而布莱斯,竟然就是海伦娜夫人的情人之一!
从脑海中找到这段记忆后,布莱斯登时就不淡定了,拜托,海伦娜阿姨,布莱斯都可以当你儿子了,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原来海伦娜夫人最开始并没打算向布莱斯下手,而是竭力撮合布莱斯和她的女儿珊多拉,要是珊多拉能和布莱斯搞到一起,别说当公爵夫人,就算珊多拉只能当布莱斯的情人,都能保证海伦娜夫人继续花天酒地锦衣玉食的生活。
但是珊多拉年纪太小,不懂得运用一些特殊的手段,迟迟拿不下布莱斯,海伦娜夫人恨铁不成钢,只能亲自下场。
布莱斯从小就在父亲的管教下生活,只是个纯洁的小处男,哪里经得住海伦娜夫人这等尤物的诱惑,所以没过多久,布莱斯就成了海伦娜夫人的裙下之臣。
想到这里,布莱斯不禁感叹一声,贵圈真乱。
“嘿嘿,这两张请柬可是海伦娜夫人亲自派人送来了,”帕克一脸男人都懂得的表情,“海伦娜夫人知道你最近卷入了血祭仪式之中,所以特地举办了宴会想安慰安慰你,美人之约,盛情难却啊。”
布莱斯下意识想拒绝,倒不是他思想古板,而是他有精神洁癖,而且他也没啥特殊的嗜好,一想到海伦娜夫人有过不知道多少情人,他就总感觉自己的帽子有点绿……
但是不参加海伦娜夫人的宴会,这又不符合布莱斯原来的性格,也容易引起其他人怀疑。布莱斯犹疑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
…………
一辆印着持剑金冠骑士盾徽的加长款公羊牌外燃机车,犹如一只嘶吼着冲出夜幕的巨兽,缓缓停在了一座豪华的府邸前。
司机下车打开车门,一身妥帖正装的布莱斯迈步而下,奥古斯塔家族标志性的银白色头发被金色的冠冕简单束起,黑色的正装朴实无华,但识货之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名家手工所制。
布莱斯只是往门前一站,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原本高谈阔论的满堂高朋,竟不约而同地压低了说话的声音,他们把一道道情绪各异的目光投向刚刚从车下走下的少年人,仿佛他天生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是布莱斯·德·奥古斯塔,而奥古斯塔公爵们自古就是这座城市的主人。
数百年里,这座帝国东北的重镇,崛起过无数的天纵奇材想要挑战公爵的权柄,但奥古斯塔们会告诉他们,谁才是这座城市的主人。
当然今时不同往日了,布莱斯承受着周围人的注视,作为一个历史唯物主义者,他在心中默默地吐槽,要是我早上几百年穿越过来还成,但现在工业革命都来了,大贵族这种阻碍生产力发展的玩意儿,怎么看都是迟早要完的节奏,要是来上一场革命,估计第一个被推上断头台的就是我这种人。
布莱斯独自信步走在奢华的宴会之中,每个人都对他敬畏有加,看着周围这些人,他心中却泛起了说不出的落寞,毕竟他永远也不属于这里。
人人都认为他是布莱斯,但只有他知道自己不是。
布莱斯哑然失笑,我原来是个直男来着,怎么穿越之后,我越来越感情丰富、开始悲秋伤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