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岩与伊西两国以一道南北绵延千里的山脉为界,此山名为点苍山,高耸入云,山顶终年积雪,苍鹰不得过。
在这道天堑之中,有一道河谷横穿山脉,使点苍山分为两半,也连通了两国。
谷中有两块石碑隔河相望。
靠近华岩国的石碑刻着——
华岩国君“轩辕王”胸怀一统天下之决心,有“伊西国”居西域,不服王化,轩辕王令“赵河”为定西大将军,扩河谷、修道路,率王师、越天堑,让伊西国万众受王化、感恩泽。
靠近伊西国的石碑上用“华岩文”歪歪扭扭的刻着——
“滚”——灵山宗第十八任宗主、伊西国第三任国王“努图”留
两国立碑不久,华岩国国王“轩辕王”被刺杀于南巡的路上。
西征计划被即位的“轩灵王”废除,新即位的轩灵王召西征将军“赵河”回京,强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其革职查办。
驻扎在点苍河谷的军队随后也被分批撤回了内地。
坊间盛传刺杀“轩辕王”的刺客是伊西国所派,伊西国不但未承认刺杀之事,反而向“轩灵王”进贡了众多珍宝,并向华岩国纳贡称臣……
多年之后,点苍山河谷中石碑上的字已模糊不清,石碑后反而刻满了文人墨客到此书写的怀古伤今之诗。
经多年恢复,再加两国通商和来往使臣的缘故,已有近千户人家居住在此。
不知谁在何时为此地起名——两界谷,逐渐也就流传了下来。
在两界谷中,两国象征性的驻扎了一营官兵在此,主要是为了维持当地经营秩序,并为往返商贩办理通关文件。
华岩国一方的负责人叫“赵大通”,此人热衷经商,不愿城中百姓和士兵称呼其“赵将军”。
赵将军认为自己身为一谷之主,掌管军政大权,将军这个称呼不符合身份,所以让百姓称其——赵谷主。
赵谷主除带兵与经商之外,还向来往的商队收过路“税费”,数十年经营,已称得上是家财万贯、丫鬟满院。
为赵谷主家放羊的小牧童大名叫“张定西”,这名是他那不识字的父亲在石碑上找的,盼望着孩子以后可以当将军。
只可惜父母没等到孩子当上大将军,前些年为赵谷主家往伊西国运货时遇到伊西国流寇被杀了。
赵谷主打小看张定西长大,看其可怜,就让张定西为他们家放羊,有一个安稳的营生。
张定西这些年一直在想,自己可能距离父母的期盼,越来越远了……
初冬,两界谷刚下过一场小雪。东方天边刚泛鱼肚白时张定西已打扫完羊圈。
严冬将至,要赶着大雪封山之前多打些草回来,好让这些羊能在圈里过冬时不至于饿着。
“你们真是能拉,还一点不嫌臭,就一晚上的屎得小爷我收拾了半个时辰!”张定西一边抱怨一边朝不舍得离开羊圈的屁股上踢了两脚。
“黄元帅,快点,再晚出门管家又要找我麻烦!”
黄元帅熟练的赶着羊出了大门,还不时回身看看他,似乎是叫他跟上。
这黄元帅是一条土狗,张定西两年前在街边捡到的,当时被冻的只剩半条狗命。
当时他看着在垃圾堆里被冻掉半条命的土狗,觉得自己和它同命相怜。便提溜回家关在羊圈里喂了几天面汤,没想到它竟挺过了过来,并给黄狗取名——黄元帅。
黄元帅今年刚两岁,全身黄毛无一丝杂色,现在还可以帮着张定西放羊,倒是个机灵狗,没白浪费这两年的面汤和剩饭。
“呦,小羊倌,大冬天的放羊还带扇子啊?”说话的是门房老赵,看着张定西腰间别着一把大蒲扇,笑嘻嘻的问道。
“赵大爷早啊,这可是我的宝扇,今天要派大用场的!”说罢,缩了缩身子,咒骂了一声鬼天气,带着黄狗出门了。
这会儿黄元帅在羊群中跑前跑后,一边赶停在路边吃草的羊,一边还追着头羊带着羊群往山坡上跑。
正值初冬,山风如刀子一般刮在人脸上,他抬头看了看前面的羊群,佝偻着身子拉紧拴在腰间破棉袄上的绳子,脖子向破棉袄里缩了缩。
跟着的羊群越到山顶,风越来越大张定西反而来了精神,他这会儿心里盘算秋天时盯上的一窝野兔。
秋天时不好探清野兔回窝的路,正好前几天下了一场雪,天公作美,地上积雪已有半指厚,在野兔回窝时就会在雪地里留下脚印。
他前几天放羊时追着兔子跑了几次,已经发现这窝兔子的四个洞。
心想:“今天来要给这窝野兔来个卷窝会,母的吃肉,公的拿去换两钱再去河谷的赌场里翻个身,可以过一个美美的肥年!要能抓到小野兔就最好了,养在羊圈角落里,兔子生兔子,自己就是两界谷的兔子王,再也不用看谷主和管家的脸色。”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伟大,野兔将军先从这窝兔子开始!
……
太阳刚出山,张定放羊自己去吃草,他带着黄元帅开始了抓兔计划。
他先用土封四个洞口的两个,只留高处一个、低处一个。高处的洞口让黄狗看着,自己去低处的洞点火放烟,把野兔熏出来。
“你给我盯好了,小爷我能不能当将军在此一举!敢知情不叫,回去就卖了你!”说着就跑到下方的洞口开始点火放烟。
张定西屁股朝天,趴在低处的洞口点燃了一堆干柴,用扇子使劲往洞里扇浓烟,高低两个洞像烟囱一样,把浓烟往洞里吸了进去。
又添了两把湿柴,好让烟更浓一些,心想:我计划了整整一个秋天,不信今天熏不出你们!
“哎!我说元帅,上面没情况吧,有情况要叫!”
说罢,感觉还是不放心,往洞口猛扇了两把火,看见上面的洞口已经有烟冒出。
他摸了摸黄元帅的头,轻声说:“元帅,听谷主说古人守猪逮兔,今天小爷我守狗逮兔,以后这可是一段佳话啊!”
正说着,看到一个灰色的影子如闪电般从洞里窜了出来,张定西撑着袋子口往野兔窜出的方向猛地一搂,野兔一头撞进了袋子里,他急忙右膝跪倒压住了袋口。
喘息之间,余光看到又有一只野兔从洞里窜了出来。他压袋子的右腿未动,侧着半边身子朝刚窜出洞的兔子猛扑了过去,没控制好一头扑在了黄土地里。
“呸!”吐掉刚才猛地朝地上一扑吃进嘴黄土,伸手往怀里摸了摸。
“有了,哈哈!”
张定西趴在地上动一下都不敢,生怕野兔跑了。心道:“不知是野兔被熏晕了还是在洞里转晕了,往常一跳三尺的野兔今天抓的这么轻松,可能是老天照顾小爷我吧,哈哈!”在地上趴着缓了一会,慢慢地伸手进去把压在身下的野兔塞进口袋,赶紧压着系了袋口。
张定西起身拍了黄狗一把,喜道:“元帅,快帮小爷再闻闻,还有没有兔子了,你这鼻子没被烟熏坏吧,哈哈!”
“汪…汪汪”黄狗朝着洞里叫了两声,开始伸爪子刨洞里的土,还没刨两下,张定西就看到一窝小兔在洞里面颤颤巍巍的挤成一团,伸手进去逐个把这窝小兔抓出来揣进了怀里。
“大获全胜,哈哈!”张定西扎紧了装兔子的袋子,扛在肩上,往还在冒着浓烟的火里撒了一泡尿,刨了两把带雪的土盖在尿湿的柴火上,看浓烟息了便叫着黄狗去赶羊,好赶紧回家执行自己的“兔将军”计划。
张定西在路上一会儿摸摸怀里的小兔子,生怕给憋坏了,一会儿再摸摸袋子里的大兔子。
低头对袋子里的大野兔说:“放心吧,你们二老放心去,我一定会照顾好你们的小野兔的。”说罢,突然想到了自己也是孤苦伶仃在世上,眼睛一酸,动了恻隐之心。
他抬腿踢了跑在前面的黄狗屁股一脚,指着黄狗说:“小爷我眼睛被烟熏了,你赶紧赶羊。”
自己揉了揉眼睛,快步跟上了下山的羊群。
张定西不知今天下山的路怎么这么远,是顺着上山的路原路返回的。
他心道:“且能为了两只兔子坏了我了全盘计划,只有我当了兔将军,你们的子子孙孙才会越来越多!”
怀里揣着一肚子小野兔,做着“兔将军”春秋大梦的张定西突然发现有一只母羊不见了!羊群中少了一只母羊!
他就养十三只羊,出门和上坡时记得都是十三只,这会儿已经在回去的路上,发现少了一只!。
“要命了,黄元帅,那只秋天刚产羊羔的母羊不见了!”说罢带着狗又朝着山坡上慌慌张张的跑去。
他心想:“能跑哪里去呢,关键时候坏我好事!对了,可能在这只母羊产小羊的那个破窑洞里。”
秋天的时候这只母羊待产,走失两天张定西都没找到,最后在山坡另一边的破窑洞里找到了这只母羊,找到的时候已经把小羊产在窑里了。
赶忙又带着黄狗向山坡的另一边跑去,距离破窑洞还有一百多尺,黄狗突然停下,扭身回来朝着张定西狂吠不止。
张定西看看破窑、看看黄狗。
对着黄狗怒道:“别叫了,嗓门大、胆子小,你不去小爷我去,眼看天黑了,回去晚了连面汤都没得喝,小爷我还饿着呢!”
说罢,就朝着破庙跑了过去,心想:“不对啊,往常羊听到我说话会跑出来的,今天怎么还没动静。”越想蹊跷,便放慢了脚步。
他惦着脚尖靠近破窑洞,借着被烟熏了太阳光朝里面望去:隐约看到破窑里躺了两个人沾满了暗红色的黑血、一只羊倒在破窑里,不知那血是人的还是羊的。
大叫一声:“鬼呀!”扭头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