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有些浮夸的表情,稍微正了正身子,以便能更好的观察他细微变化的神态,“什么意思?”
狼刑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样子像极了一头寻找猎物的孤狼,我想那应该是他开始有些不耐烦的表现,“我话既已说到这里,你就做好准备就好了,别的我是不会多说的。”
我应该知道,他一直以来就不是一个脾气温和的人。
没等我回答,他就撩起搭在椅子靠背上的他的黑色皮衣,轻轻套在了身上,站起身来酷酷的对我说:“你慢用,钱我已经付过了。听我一句劝,明天最好出去躲一躲。”
我伸出手刚想叫住他,发现他留给我的就只剩一个背影。
最终消失在了一片灰蒙蒙的夜色里。
我把酒杯里还剩了大半的麦酒一饮而尽,喝的太快以至于很大一部分酒都顺着我的下颚流进了衣服里面。
我浑然不顾,疾步离开了酒馆。
出了门走在康庄大道上,因为衣服里灌进酒的缘故甚至还有些寒冷。
春末的细风轻轻拍打着路上的每一个行人,他们或许和我一样,漫无目的走在街头,不在乎行程不在乎路途遥远,只要最后能走回家去,那都是好的。我的脑袋有些麻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又吹风的缘故,总之就像是被电疗过一样,说不出的疼痛,但却又那么麻木。
我沿着刚才的路往回走,发现腊肉摊收了,面包坊关了,就连那些杂乱的东西都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了我的那位算不上朋友的朋友还在坚持拉风琴。
我看到他的双手因为寒冷,已经有些颤抖,但这并不影响他所演奏的美妙的曲子。
他看到了我,对我点点头示意。
我同样回敬。然后匆匆的离开了那里。
因为在这寒冷的夜晚,我认为一个孤独的灵魂远比两个落魄的少年相互取暖更有画面感。
我不忍心破坏这种意境,所以我走了。
等我回到酒馆的时候,酒馆已经打烊了,我从后门绕了进去。
厨房里还亮着灯,那应该是克莱兹在准备晚饭。
“回来了。”他端着一碗汤从里面走出来,正巧碰见刚进来的我。
我想去洗个澡顺便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穿,身上这股浓厚的麦酒味道实在让我有些难闻。
“坐下来吃饭。”他看到我打算往楼上走,把我又叫了回来。
没有办法,我只能老老实实坐在了餐桌前,他的对面。
他舀了一勺刚出锅的鱼头汤,灰的发白,还有一些碎状白色物体飘在上面,喝了酒的我看过去有些模糊。
“鱼头豆腐汤。”他看出我在盯着那一锅食物看,就给我做了解释,顺便也给我舀了一碗,端到我的面前,一股鱼腥味顿时扑鼻而来。
我从右手边的框子里拿起了一根又粗又黑的长面包,我知道吃完这一顿就可以吃到又香又甜的烤菠萝酱包。所以我并没有抱怨,如果换作以前的我,一定会祷告上帝让我吃上一些好东西。
我咬了一口黑面包下去,突然有些后悔把那个赠品送给了那个拉风琴的少年。
或许他现在靠着自己挣的钱说不定在哪一家餐厅里面吃着焗蜗牛或是烧鹅肝这种东西。而我这样本来就很拮据的人还想着施舍给一个比我还要富裕的人,实在是有些打肿脸充胖子的嫌疑,我都有些怀疑是现在的我喝醉了还是那时给他面包的时候。这都是我咬下了那一口面包过后脑子里一闪而过的东西,我觉得自己一喝点酒就会有些幻想症,但这都是无法避免的。
说不定那天晚上碰到的窥梦人也是这样,喝了酒就产生了幻觉,所以那也有可能只是我的一个梦,而它恰好又比较清晰点罢了。
一想到这,我就有些轻松下来。
“让你买的东西买了吗?”克莱兹拿起盘子上一个煮的马铃薯问我,显然他没有看到我一进门就放在靠墙放着的桌子上面的肉和面包。
“买了。”我端起小碗,轻轻喝了一口汤说,“不过没有荞麦了,我买了别的面包。”
“不会是玉米面包吧。”他放下勺子,郑重其事的说。
显然他以为我会买那种虽然贵但又香甜软糯的面包。
“不是,我买的菠萝酱包,快过期的,便宜处理,两金币一个。”我咽了下那口说不出是鲜美还是腥臭的鱼汤。我发现一旦我喝了酒之后,味蕾的感觉就会变差很多。
“不错,做得好。”克莱兹听到之后忍不住赞叹,我知道他就会这个样,贪了些小便宜就会沾沾自喜。
“你可以拿黑面包蘸着我做的这个乱炖汤吃。”看得出来,他心情应该不错。
我拿起手里的硬面包塞进了那个又是土豆泥都是烂菜梆子的浑汤里,一口咬下去,味同嚼蜡。
“露星出生的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他问。
“基本已经清楚了,露星不是卡萨的孩子,是他在那一天找人做的法。”我忽然有些清醒。
“我就知道那个男人是个道貌岸然的败类。”他忽然很激动的说,“早在他当年来我工作室学习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了。”
“嗯。”我轻轻点着头,假意的附和他。
“对了,还有一个事。”我忽然想起了今天傍晚狼刑找我谈话的事情,似乎到现在还没有跟克莱兹提起,毕竟明天就是他所谓的复仇的日子。
虽然到现在,我都没有搞明白他的小弟受伤,当大哥的为什么要复仇,如果换做别人我还可以理解成兄弟情深,可康瑟绝对不是那种人。
“今天我买面包的时候碰到了狼刑,他告诉我明天康瑟要用特殊的手段来为那天被你烧伤的小弟复仇。”我简短的概述狼刑的话。
我自己都很难想象竟然可以用一句话高度凝练。
“特殊的手段?”克莱兹冷笑两声,“就那个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后生?他能使出什么手段呢?”
显然他对于康瑟的理解和我处在同一阶段,我们都对于那个白龙城第一混蛋嗤之以鼻。
“狼刑还说让我们逃跑,出去躲一天。”
我话还没有说完,克莱兹就忽然开始大笑。
他笑了很久,以至于最后他笑的胡子都有些歪。
“就为了那个蠢货,让我出去躲一天?”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被康瑟按在地上摩擦的模样了,开始有些骄傲起来。
“所以说明天……”我欲言又止,想等克莱兹的答案。
“就在酒馆里等着,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克莱兹义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