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锦城的玖宝阁时,避着白陌云,夜流云把南宫九拉到自己房中。
“你可是见过石晓战了?”
“啊,那个臭石头,还是老样子。”南宫九笑,“怎么?我们夜女侠对他有想法?”
“去去去,就他那个三棍打不出个闷屁的样子,我才看不上。”不复人前温婉的模样,夜流云翻了个白眼忍住口吐芬芳的冲动,“那个傻子对你没半点怀疑吗?”
“你都说他是傻子了,”南宫九耸耸肩,“怪本公子太过帅气!”
“你可得了吧,下次狂蜂浪蝶追你你可别拿我当挡箭牌——长安那位郡主也不是好惹的……唉扯远了!都怪你!”
南宫九满脸问号,夜女侠聊天,未免太意识流了吧?怎么还怪自己呢?
“你可记得水月宫的少宫主,沐秦?”
“见过一面,长得挺好看的。”脾气也挺大的,喝了酒就是个憨憨。
“他今年二十有二,不曾娶妻……”夜流云欲言又止,惹得南宫九急了。
“才二十二娶什么妻啊,夜流云你今天怎么回事?能不能干脆点把事情交代了?”
“行!我直白点说。”夜流云猛灌一口茶水,豪迈地擦了擦嘴角,“那水月宫宫主相中你好多年了,也不知楼主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石晓战没认出你让她对你的男装更加不满了,前些天她又见了那位沐少宫主,嘿你猜怎么着?”夜流云站起来转了个圈,笑得开怀,“楼主让那个沐秦去见见玖公子,还说是他娘亲乐见之事。你说,这沐秦傻不傻?能不能知道你是谁?”
“……就这?”南宫九一阵无语,她还以为多大点事呢。
且不说在盛行晚婚的大乾她不过刚半只脚踏入适婚年龄,就那只一面之缘的沐秦能不能记着她还是两说。母胎solo选手南宫九自从回来就一心搞事业,男女之情什么的,想都没想过。
“就这!”夜流云对南宫九的反应极为不满,“你别不拿这当回事好不好?我看那沐少宫主厉害得很,到时候别跟我这哭哭啼啼。”
南宫九不以为意,不就是个男人,每天照镜子欣赏自己还不够吗?怎么可能有人比她更赏心悦目?对啦,她可是地地道道的颜狗,自觉自己天下第一帅的那种。
印象中的沐少宫主是有几分姿色,最令人难忘的还是他那通身的寒意和莹白的宝剑。可当年沐秦在她面前喝得烂醉,乱说醉话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南宫九实在难以想象这么个小屁孩有什么好在意的。
见南宫九油盐不进,夜流云也只好作罢,十分嫌弃地让她回去休息。南宫九也不多争辩,只说明日一起去四处逛逛。
次日南宫九戴上了她华丽的面具,带着夜流云和楼中几名小辈一起往青城山去。
古人云三十六峰入画境,百零八景挂天梯。正是描绘这青城山群山环绕,林木葱茏之姿。若是春夏之际来,便能更深刻体会此间清幽。
“这青城山,有三十六峰,八大洞,七十二小洞,山中修士多如牛毛。”南宫九一路跟夜流云她们介绍,“道家称其为洞天福地,这山中大小道观,不知庶几。也不知现在还有多少留存。”
“想不到玖公子不但生意做的好,对道家也有几分研究。”说话的是个着水蓝衣衫的秀气女子,名陆依依,是陆栖陆神医收养的弟子。
冠华楼中只白陌云和夜流云师徒二人知晓南宫九身份,是以在他人眼里看来,戴着面具的玖公子,就只是那玖宝阁的阁主,同他们的师姐关系暧昧。这次来蜀中,玖公子来作陪便多半是想和夜流云套近乎了。
“陆女侠说笑了,在下只是来之前跟当地人讨教了一番,研究可称不上。”
“按说着洞天福地该有许多修士往来。可我们这一路走来,”夜流云攥紧了身侧的鞭子,“莫说道观,竟连个小道士都不曾见着。”
“我看山中好些房屋都挂着其他教派的名头,道观……确是没有。不过那上清宫圣灯之景天下扬名,应当是还在的吧?”另一名黄衫女子有些不确定地说。
几人骑马大半日,才到那“三十六峰”的第一峰,并未见什么道观。马匹山中前行不便,一行人便将马匹托与一处庙宇,一起徒步往里。
“主子,这山中林木茂盛,还请万事小心。”一直戴着斗笠跟在身侧的无在几人下马后小声提醒南宫九。
青城山适合清修,美则美矣,却过度清幽了些,很适合他人埋伏。
南宫九点头应允,有些不安地摸了摸自己的扇子。对于这种树林子,她是有些阴影的。来这里第一次见到杀人的场面,就是在这种山林中。为了自保她甚至和南宫流云一起研制出了手铳和各种便携手雷。但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想动用这些热武器的。
所幸几人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并未见什么埋伏,倒是看到了头一家道观,山门上书“玉清宫”三个鎏金大字。门口有一灰布袄子的童子抱着个小暖炉坐着打盹。
“哎,小道长?”陆依依最是活泼,见人就叫,“醒醒喂小道长——”
“呀!来信士了!”那打盹的小童子尚未完全清醒,旁里就冲出个差不多年岁的小道童。一样的灰布棉袄,一样矮墩墩的身形。听到同门的声音,原先那小童才揉了揉眼睛回过神来。
这二人不过五六岁光景,打盹的小童子跟着后来跑过来的小孩一起,慌忙给几人作揖,模样甚是可爱。
“明聪是道童,不是道长不是道长。”先前打盹的小童子明聪赧然道。师父让自己值守,他却睡过去了,偏巧还被刚来的信士瞧见了,希望师兄晚上不要克扣他的伙食才好。
“福生无量天尊,弟子明睿见过各位信士。”自称明睿的小童明显比明聪要机灵些。
“好嘛,小道童,姐姐们今日赶路累了,不知你们观中可有空房,让我们借住一宿?”
陆依依弯下腰笑嘻嘻地看着二人。
明聪一愣一愣的,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从有记忆以来便一直在观中,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漂亮姐姐,也不知道什么衣服料子,只觉冠华楼一众和玖公子的打扮看起来美得很。
“有的有的,各位信士请进,明聪快去通禀明穂师兄!”明睿比明聪只大了两月,却比明聪懂事多了。当即领了几人进门。
南宫九看了看这道观的装潢,倒不是很差,山门至正殿有百余级台阶,算得上是个大规模的道观了。也不知是因为冬日还是人本来就少,除了洒扫的几个道士,他们就没见过其他人。
“明睿小道长,你近日可曾见过什么可疑之人?”一边拾阶而上,南宫九一边问在前面满脸肃容带路的明睿。
“我们观中已经大半月不曾见客了,您几位还是这些日子头一遭进门的信士呢。”
“这玉清宫在青城山上可算得上有名姓的道观,竟如此冷清?”南宫九停了两步仔细回忆着家中下人转述给她的青城山信息。前朝刚覆灭时这玉清宫便是此间有名的大观,先如今却着实太过冷清了。
“好多师兄都不做道士了,”明睿一边努力爬楼梯,一边似个小大人般唉声叹气,“他们嫌山中苦闷,许多人都回去行商了。”那些走了的师兄道心不纯,他也不觉得可惜,只是观中人少了,就显得很冷清,如今观中他们同辈同龄的,就只剩明聪和自己了,因为他们都是观主捡来的孩子,自然是想走也没出去的。
待几人行至山顶时,便见一玄色道袍的青年拉着方才的小明聪候在一侧——刚刚明聪抄小道上去叫师兄了。
明穂见到几人是也是有些惊讶,南宫九一行加上无拢共六人,虽是干练的劲装打扮,却都是材质上好的锦衣。鞋面上有许多尘土,看上去像是徒步进来的。
双方一番见礼,夜流云就直言想与观主见上一见。
他们虽在深山,也知晓些江湖事,这几人走完百步阶都无人乱了气息,应当都是习武之人。那四名女子虽形貌各异却都佩着相同的腰牌,应该是什么大门派的人。那两名男子虽都见不得脸面,却也不似鸡鸣狗盗之辈。于是明穂便将几人引入观主所在的静室。
待明聪明睿给几人看完茶,须发皆白的老观主就遣退了所有弟子。这几位信士看起来不只是来借宿这么简单。
“不知观中如此光景……”南宫九没有喝茶,只看着老观主,有些犹豫道,“可是有好些年了?”
早知道这青城山上除了上清宫,还没哪家道观可与这玉清宫比肩。可是他们看到的,却是个式微的破落仙门。
“唉,大乾道教败落久矣。”老观主抚抚胡须摇头不已,“信士有话不妨直说。”
“观主可知青城山中一名为青阳观的小道观?”说话的是夜流云,这些事明面上毕竟是她们冠华楼在查,还是她出面好些。
“青阳观距玉清宫并不远,他们观中有位张天师与贫道相熟……只是……只是已许久未见了。”
“许久未见……那想来观主也不会知道这青阳观四十余人被歹人所杀,十余名道长被掳之事了。”
“什么?!”老观主惊惧地打翻了手边的茶盏。
“许久未见……那想来观主也不会知道这青阳观四十余人被歹人所杀,十余名道长被掳之事了。”
“什么?!”老观主惊惧地打翻了手边的茶盏。
“那青阳观,虽没什么武林高手,但也会些拳脚功夫,怎么会……”老观主满脸难以置信,两家道观相距不过几个山头,他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歹人身份尚未查明,还望观主多加防范,青阳观,并不是第一家遭难的。”夜流云垂首喝茶,看来那帮番人行事极为隐蔽,这么久也就让沐秦抓了一次现行。
老观主一时无法从此间反应过来。道家讲修身养性,来这青城山中的更是一心只求宁静祥和,并不与世人争。近几年道教没落,他们这些道士都是身无长物,为何竟有人要下此毒手?
天色渐晚,老观主命明穂给几人安排斋饭和住宿,留自己在静室中思量。
“近几年北方可有甚新门派么?”还未到玉清宫晚膳时间,南宫九便只拉了夜流云,二人在宫中到处走走,无在二人身后十米处远远坠着。陆依依几人去逗那两个小道童去了。
“是不是新的我不清楚,但是北方确实有个叫扶疏的组织近几年比较活跃。”夜流云背手看着中庭太极广场上正在练剑的小道士们低声道,“那里面确有许多北方境外番人,只是他们多用刀。可那日沐少宫主却说黑衣人都用剑。”
“扶疏?做什么的?”为何她在长安不曾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