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钱不认人的暗杀勾当。他们多在东北一片活动,并不张扬。我在江南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组织而已。”
“青城山已是大乾西南之地,要真是那扶疏,未免也跑太远了。”
南宫九有些犹疑,虽说按照套路,一般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总是那种名不见经传的新兴组织干的几率比较大。可这又不是21世纪,交通和通信并不发达,他们没必要跑这么大老远来杀几个道士吧?舟车劳顿不说,非本土作战毕竟不熟悉地貌,很容易被反杀。
“我也觉得不大可能,可大乾虽有许多外来番人,却鲜少有加入江湖门派的。”而且他们看起来,更像是从小就被严格训练的。
“看来有机会还得去趟东北了……”南宫九开始盘算东北有什么生意可做,却被夜流云打断。
“你想都不要想!楼主说了,这事牵连甚广,你身份特殊,最好不要卷进来。”广场上小道士们散了,准备回去休整一番等用膳。夜流云眼里满是笑意,嘴上却不留情面,“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要真碰到杀手了岂不是要连累本姑娘。”
“我堂堂玖公子是需要靠功夫自保的人吗?肤浅……”再说那些人不是认钱不认人么,她别的没有,真金白银还真是不缺。再说了,轻功她可是用心学了的,真跑起来连无都追不上她呢。
“人心险恶,江湖可不似你想象的这般简单。反正这事没得商量,我会派人看着你的!”
被夜流云的眼神一瞪,南宫九也有些讪讪。
算了算了,来日方长,反正这番人之事,一时半会儿也差不清楚。大不了等武林大会之后,她再想办法。
千百里外江南之南,不分四季的南蛮之地此时一如既往的花红柳绿。而此地一处巍峨山峰上,却又有皑皑白雪,正是修习风霜内劲的水月宫所在之处。
沐秦回到宫中慢条斯理地沐浴更衣后,才去到沐迤岚所在的凭栏轩。
甫一进门,就看到披散着青丝的沐迤岚懒懒地斜倚在卧榻上,塌前跪坐着一剑眉星目的青年男子,正在喂她吃荔枝。
“娘亲。”虽说从小就对沐迤岚的行事作风见怪不怪,每每看到她屋内添了不同的男子,他总是觉得十分别扭。尤其沐迤岚自己美艳无双,却偏爱面相刚直之人。
知道沐秦不喜,沐迤岚便眼神示意青年退下,有些无奈地瞥一眼沐秦,懒懒散散开口。
“你可是见过丈母娘了?”
沐秦耳根泛红,娘亲真是……
“都这么大人了,害什么羞啊,过来坐。”沐迤岚嗤笑,改躺为坐,随意地拢了拢长发。
“白陌云有没有同你说什么?”
“白楼主让孩儿去见见玖宝阁的阁主玖公子。”还说是娘亲乐见的,沐秦咽下后半句,想看看沐迤岚有什么说法。
“这亲家可真实诚,”沐迤岚笑,挑眉看向沐秦,“她可是知道为娘定了谁当儿媳妇的,我儿可明了?”
“孩儿听闻这玖宝阁虽早些年就有,但是近几年才突然做大。而那宫玖又与冠华楼和江南白家走得极近……”沐秦边说边看沐迤岚脸色,可惜后者面上并无波澜,就那么笑嘻嘻地看着他,便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可她为何要放着好好的大小姐不当,去那气候干旱的长安城扮个男人呢?”
“整日关在笼中的金丝雀哪有肆意翱翔天地的雄鹰自在。”沐迤岚不以为意。
若白若茗只是白家小姐,她丢了也就丢了,还远远不足以让沐迤岚记挂到如今。可她在扬州几年了解到的白若茗,却是个颇有想法又有个性的妙人。以至于后来从白陌云口中得知名声在外的玖公子就是白若茗时,她一点也不奇怪,甚至觉得理所当然。骨子里她和白若茗是十分相像的,只是那小丫头野心更大些,而她,更随意些。
“今年四月风明城武林大会,你代为娘去吧,什么破会也值当让我出面。”沐迤岚自己给自己剥了颗葡萄,又嫌弃指尖汁水黏腻,皱皱眉,“反正我就稀罕那丫头,不管她是玖公子还是拾公子,你都要给为娘追回来。快回去练你的破剑,别到时候让那个剑圣传人比下去了。”仿佛想起什么不快的事,沐迤岚又暴躁起来,直赶沐秦走。
沐秦无奈摇头,一拱手就出去了。门口的男子见他出来,便低眉顺眼,半低着头转身回屋去伺候沐迤岚了。
“公子,宫主说白小姐什么消息了呀?”
沐秦前脚刚踏出凭栏轩,后脚小茴就凑上来笑问。
“宫主让你好好习武,莫管闲事。”沐秦不理会小茴哀怨的眼神,大步往回走,“四月我们去趟风明城。”
“风明城?可是要去那武林大会?公子……哎呀!”
“太吵了。”丁香看不下去,弹了小茴一个脑崩。惹得小茴敢怒不敢言,自家姐姐真是太野蛮了。可是又打不过,好嘛,回去好好练功,定要压她一头!
虽说自从白陌云处听了那些话,沐秦就对那玖公子的身份有几分怀疑。但真正从沐迤岚口中得到证实时,他又觉得有几分不真实。
五年前一桌四人把酒言欢,都还只是年少懵懂。五年后白子羽成了探花郎,石晓战继承剑圣衣钵,白若茗居然还换了变换了身份性别,在江湖混得风生水起。
反倒是他,于剑术,因水月宫无人习剑,只有中原武林各家剑式,十多年独自钻研,到底是比不得石晓战那般正统学下来的。于名声,世人只知水月宫沐迤岚和千丝散魂针,鲜少有人知晓他这个少宫主。堪称是藉藉无名。
素闻那武林大会荟萃江湖各路英才,不论是见见玖公子也好,和他人探讨剑法也罢,沐秦心中对此,是充满期待的。
但要说对武林大会谁最期待,秦玉鞍绝对是不二人选。
原本他们武将之家,繁文缛节并不多,怪只怪他娘亲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姬家的二公主。每逢年节,就不得不往皇宫里走动,而这皇宫,绝对是大乾礼数最多的地方。
不过他还不算最难受的,他那个彪悍的妹妹,凶名在外的昭阳郡主秦霄才是最不自在的。平日里她都是劲装铁甲,在军营里待的时间比在郡主府的都长。而今却不得不换上宫装梳妆打扮,行坐走动间都受拘束不说,还要注意仪态不可失了皇家脸面。
这日太后以思女甚切之名,召了二公主和郡主一同进殿。秦霄心中一片凄苦。这个姥姥素来不喜欢自己,今日不知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幸而秦玉鞍年岁大了,又是男子,太后已便不曾为难他。
二公主的长相并不出挑,但胜在气质温婉端庄,见过她的人都会心生好感。
母女二人得宫人通禀进殿时,端坐威仪的太后身边已有一名雍容的妇人。
“荷儿,来坐。”未等二公主行礼,太后就笑容和蔼地邀她坐下。青荷是二公主的名,宫中多称头衔,而太后更是刻板守礼,可见对二公主有多疼爱。
秦霄母女二人还是规规矩矩行了礼方坐下。听太后哭诉了一番思念之情,又让二公主婉言安慰许久,才进入正题。
“霄儿眼见着也快成年了,却还是镇日里同那些军汉厮混,还和那江湖人士有什么风言风语的,实在有失皇家体面。”
太后轻抚着右腕上嵌有红宝石的玉镯,眼神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妇人,缓声道,“这是泽临家的媳妇,他们家皓扬去岁加冠,初一那天我远远看过,瞧着是个懂事的。”
郁泽临是比秦将军成名还早的将军,同先皇交好,先皇驾崩前封了他做外姓王爷,在辽东镇守国门。
这郁王爷行军打仗是把好手,府中姬妾数量也是世所罕见,短短十几年,只那些叫的上名头的妾室就有二十余人。只是子嗣单薄,膝下仅郁皓扬一子,其余都是千金。郁皓扬的生母更是母凭子贵,一下从个无甚姓名的舞姬变成了贵妾,郁王妃病逝后她又成了正室。
此时太后身边的,正是新郁王妃。
秦霄知道太后看他们秦家都不顺眼,以前怨皇上把她的宝贝女儿许给了莽夫,现在怨秦玉鞍不务正业怨她不懂斯文。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糟老婆子竟想将她嫁给那远在辽东的劳什子小白脸!对,郁皓扬虽是武将之后,却并未习武,更未入过营,从小就是他那个舞姬出生的母亲娇生惯养长大的,连秦玉鞍那个弱鸡都可以碾压的那种废物!
二公主也是十分讶异,这辽东山高水远不说,那郁王爷一家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秦霄虽泼辣了些,到底是个女孩子,嫁过去哪还有什么好日子过。但看母后神色却不像是要商量的意思。
“母后说的在理,只是我们霄儿娇纵惯了,皓扬怕是镇不住她……”二公主拍了拍秦霄的手背,让女儿安分些,“不过两人都是将门之后,我看认个干亲倒是不错。”
那郁王妃其实也是被逼无奈,本来他们在辽东当土皇帝好好的,结门长安的亲麻烦不说,这个昭阳郡主又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她的皓扬可不能娶这样的母老虎。奈何太后说话,没有她说不的份,如今二公主给了台阶,她自然是立马接上。
“是啊是啊,郡主千金之躯,辽东虽说比早些年安稳许多,却仍比不得长安的繁华,郡主去了少不得要吃些苦。左右皓扬和郡主都还年轻,认个干亲也是极好的。”
说罢看了一眼对面的二公主,见她微微颔首心中也是长出一口气。
太后听罢却不甚满意,怎么一个两个都知道顶撞自己了?连荷儿也被他们带坏了。
“母后,青荷尚在长安您都日日挂念,何况要让霄儿去辽东呢。”二公主捏起帕子点了点眼角,看着面露不满的太后,神情恳切,“她也是青荷唯一的女儿啊,您让青荷如何放得开手?”
见女儿要哭,太后就有几分不忍心,但这秦霄又必须接受一番管教。安慰二公主几句,太后就松了口。
“罢了罢了,我老了,管不动你们了。依我看,郡主就是在长安太安逸了。嫁娶的事可以暂且不提,她不是喜欢军营么,”太后皱眉揉揉太阳穴,“辽东的边军也是赫赫有名,不如让她跟郁王一同回去看看。”
言下之意,不管你们同不同意,开春秦霄必须去辽东待着。
二公主还想挽回一番,却被秦霄拉了拉衣袖。
“霄儿谢太后恩典,我大乾边军的风采,霄儿早就心向往之,”又转头看向郁王妃,“来日还请王妃多多关照了。”
这老太后是铁了心要她离开长安了,也好,反正她一个郡主,到哪里别人都得捧着。不就是辽东么,虽远了些,至少没人敢管教她。到时候再叫宫玖来玩玩,嘿,说不定还能学秦玉鞍跟着他到处玩耍呢!
在座三人有喜有悲,秦霄却十分看得开。
秦玉鞍知道长安小霸王被发配辽东的时候整个人陷入痴呆。怎么好好的,见了趟太后,就要去那破地方了呢?虽说平日里被她欺压多了,但秦霄毕竟是他妹妹,也不知道宫玖有没有在辽东做生意的打算……听说那里的草药和皮毛生意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