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咯吱,咯吱”作响,在崎岖的道路上碾压出高低不一的痕迹,恰似车内之人久久难平的心境。
“师妹可相信那周沧所言?”
荻重静静盯着身旁的冷艳女子,对方脸上毫无表情,似乎方才发生的一切与她无关。
“我想不出莫师兄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但若是真的,我必亲手杀了他!”
“啪嗒”一声,道路不平,马车忽然一个颠簸,悬挂于唐近忧腰间的玉佩不知为何此刻掉落到车板上,露出了一角的缺失。这块玉佩普通至极,却是祁方玉当年初次外出历练所得的玉石分炼而成,师兄弟四人分别拥有一块。
“可当初也是法部告知师尊,莫肖然擅离职守才至祁师兄遇险,为何会与今日周沧所说相悖?”
荻重疑惑道,“执法司想跳脱众仙门掌控,此事已是人尽皆知。只是,为何会对祁师兄下手,难道是借此胁迫师尊?”
二人正谈论之际,突然一束火光从远处急速飞来,原是一道传音符,方至荻重身前便化作一丝音线传入了其耳朵,荻重闻之脸色瞬变。
“周沧被人杀了!”
…
秋瓷依旧盘坐着炼化体内的药力,二娃子闲来无事也装模作样地闭眼在一旁摆起了架势。
不一会儿,周围的一切在其耳中瞬间沉寂下来,他又感触到了那种日夜交替,万物死而复苏的场景,他正化身为苍鹰翱翔在环宇天际尽阅世间百态。
若是秋瓷此刻睁开眼,定能吃惊的发现,二娃子周身萦绕起若隐若现的气流激荡着空间,形成了寸寸涟漪向着四周不断蔓延。五米,十米…,直至半百,涟漪才意犹未尽地停下,却不经意撞到了许许多多缓慢移动的物体身上,它们密布各个通道,正逐渐向着二娃子所处逼近。
“啊,那么多鬼东西!”
二娃子吓得一声惊呼,来不及多想连忙起身去唤醒秋瓷,怎奈对方已然入定屏蔽了六识,对外界干扰毫无反应。
“怎么办,怎么办啊!哎呀,怎么就是叫不醒那?”
二娃子急得团团转,他身高比秋瓷矮了一个多头,就算仗着自己有点儿力气能托起对方,但此刻背人出去硬闯等同找死。
在他无计可施之际,瞥到了那一簇簇仍在固执燃烧的地心焱火种,脑中灵光一闪。
“御物术!”
这是灵光尊者传入他脑海中的基础术法,修士以识海之力御控他物为己所用。只要此刻二娃子能御控地心焱,以其焚烧之威定能助他脱离险境。
他按着术法所述双目死死盯向地心焱,脑中幻想着此物随心而动,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地心焱甚至连火光都未曾晃动一下,急得他大汗淋漓。
“难道是开启的方式不对?”
他瞅了一眼秋瓷,跟着盘坐而下,而此时岔道口已隐隐传来“嚓嚓”的脚踩碎石声。
“心不可乱!”
灵光尊者之言耳畔尚且萦绕,二娃子宁心静气缓缓闭上眼睛,终于那种俯瞰世界的情景再次临现,他化身为火种燃起熊熊火光,涟漪随之蹿体而出向着地心焱笼罩而去。
突然,脑中传来一股灼热的刺痛,识海仿佛遭到了烘烤,二娃子全身一颤瞬间睁开眼睛,刚好瞧见一小簇地心焱在半尺高处跌落回地面。
遭到了反噬令二娃子面无血色,可他并未气馁,反而目露欣喜似乎抓到了一丝窍门。只见他再次端坐调整着气息,脑中不断回忆模拟起方才的感觉,终于在多次尝试后他可以睁开双目看着眼前的一片碎衣角随着自己的手指抖动而左右前行。
这与先前他在张力面前搓出的小火芒不同,火球术需要相应灵力的耗损,他虽然已觉醒灵根但尚未修习功法,丹田处自然无灵力储存,若无灵光尊者相助他便无法施展。
然而识海之力乃精、神所化,以意融身,是以悟道天地,感知韵理进修。二娃子在星芒相辅下觉醒灵根时悟道三天三夜,虽尚属朦胧启迪之阶,但识海之力已然初形。
二娃子撕下衣角碎布,小心控制着向外飘去,直到十米开外脑中传来一丝乏力感,碎布随之变得颤颤巍巍几欲跌落,他明白这恐怕是自己现在御物所能驾驭的极限距离。他又试着多练习了几次,直到碎布终于能在他的控制下随心所欲地飞舞。
望着几簇无物自燃的地心焱火种,将地面焚烧得坑坑洼洼,二娃子拾起一块灰黑质地的小石子掷了过去,石子不像布料那般易燃,穿过焰火后掉落在地面不停地打转,细看之下,其大小缩减了近半,表面尚泛着丝丝星火。见此,他突然心生一计。
对着高达威的尸骸跪拜后,他扒下了对方所有衣物,又将它们撕成了十几块小碎布。他想了想觉得略有不足,就又脱下了自己的衣裤。才做完这些,两个岔道口已然冒出了众多形如丧尸的恐怖鬼怪。他们面目狰狞,口中不断泛出漆黑如墨的浓稠液体散发着阵阵恶臭。
二娃子深吸一口气,将一块小石子包裹入碎布中揉成团,然后走到地心焱火种后面将小团对着鬼怪奋力掷出。小团穿过地心焱焰心,其上的碎布瞬间燃成了青烟,其内的石子带起一圈火星砸到了一个最近的鬼怪身上后跌落于地。
“灭了?难道是太快了没点着?”
二娃子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拿过碎布又试了一次。
这一次他不敢使大劲儿,只得轻轻抛了出去,小团穿过焰心确实被点燃了,但不足一步之遥便成了灰烬。这可令二娃子慌了神,那些鬼怪可不会听话的主动接近地心焱。
他原本设想的是,借以地心焱的焚烧之威,以碎布相助将含碳的石块点燃,他再以御物之术和抛掷同时控制住两条岔道涌入的鬼怪,不让它们轻易靠近,直到秋瓷苏醒。但时间仓促,事情的发展跳脱了他的预估。
“这可怎么办?”
鬼怪密密麻麻,从岔口望去看不到尽头,而此地也无任何躲避之所,唯有石台上的一座传送阵,但他既无灵石也不知道如何开启。
二娃子看着手中被自己以御物之术托起的小团,在地心焱火光的照耀下隐现出微微波纹。他试着稍稍收回些识海之力,那层波纹就跟着淡去了几分,而小团也晃悠着下沉了分毫,心中又升起一个想法。
先前他就注意到,大厅内总共燃着四处地心焱火种,被它们点燃的东西都会燃成灰烬后熄灭,唯有火种不灭继续悬浮着无物自燃。
他以识海之力包裹着小团慢慢靠近地心焱,脑中那种灼热的焚烧感跟着越发清晰;小团刚碰触到焰火,二娃子已疼得全身发颤;其上的碎布顷刻燃尽时,他仿佛遭到了千刀万剐。直到小石子表面终于泛起了火光,二娃子抓住时机紧咬着牙,控制着它瞬间飞出砸向了鬼怪。
他未收回识海之力,因为经它包裹着可以分担地心焱焚烧之威,延长石子燃尽的时间。
脑袋仿佛被砍了几刀,头疼的几欲炸裂,但二娃子欣喜地看到自己的目的达成了。小石子恰巧掉入了一个鬼怪的衣兜,瞬间点燃了其身。由于鬼怪数量众多又相互挨挤着,火焰顷刻蔓延了开去,大厅内升起一股焦糊的烤肉和刺鼻的腥臭味。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高兴,发现另一岔道的鬼怪不知何时已然接近了尚未苏醒的秋瓷,情急之下他顾不得太多,连忙取过多个小石团照着方才的法子接连掷出,脑中无尽的痛楚尤胜万箭穿心,每一次识海之力的割离都像是一寸寸肌肤被人生生扒开,他痛苦到麻木得撑不开眼睛,全无血色的面部下双唇被咬得血流不止。
不知丢出多少石团后,他全身抽搐得几乎缩成了一团,识海之中已是空荡荡的,几声惊雷炸响,四周出现了闪电似的裂纹。
二娃子此刻脑中一片空白,甚至想不起自己是谁又身处何方,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个鬼物正要向秋瓷撕咬而去,他口中含糊低吼,使出最后的力气愤然扑出,将秋瓷死死地压在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