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潋卿才睡下不多久,沈灵昭便和云时雨提着食盒来了,见她仍熟睡着,两人也不敢惊醒,蹑手蹑脚地去鱼塘看看,这一看便吓了一跳,忍不住地惊呼了起来。
“怎么了?”虽然夜里睡眠不够,沈潋卿仍是警醒的,一听见声响便起了床,匆忙赶到外头来巡视,一看见是这两人在大呼小叫,只得打了个呵欠问道:“怎么了?这大清早的。”
“姐姐,你快来看,这些小鸭子一夜之间长得这么大了,这……再过一晚就能出笼了吧?”沈灵昭忙上前来拉她,云时雨正抓了一只在手上仔细地看着。
“哦,这个啊……”沈潋卿装作也很吃惊的样子,说道,“我不知道啊,夜里也没有听见什么动静,莫非……”
“莫非什么?”沈灵昭走到云时雨的身边,弯腰摸了摸鸭毛,只觉得很柔很滑,手感好的不得了,不由得又问道,“这鸭子毛摸起来真舒服,能卖给人家做掸子么?”
沈潋卿笑了笑,说道:“这里是御赐的良田,这水源兴许来自龙脉也是难讲,这样的风水宝地,还是千万小心些,不要告诉别人,免得到时又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沈灵昭忙点了点头,一口应下了,云时雨虽然有些不信,却也着实不知该如何解释这样的现象,只得也点着头应下了。
沈潋卿由着半大的鸭群在鱼塘里慢慢地长,隔了几日后赶了数十只放进缘人界中,等到隔天早上的时候,那数十只鸭子都已经成熟了。
云时雨一面高兴地抓着鸭子,一面问道:“卿姑娘,是要把这些长大的样子全都拿去听风轩卖掉么?”
沈潋卿摇了摇头,笑道:“不急,尽数卖掉反而不会有好价钱,时雨,你替我抓十只放在鸭笼里。灵昭,你和我去厨房做早饭,我们吃完立刻进城。”
两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互相望了望,只好遵命。
等到临走前,又见沈潋卿从地窖里搬出了一个小坛子来,小心翼翼地放上了马车,沈灵昭再也忍不住好奇,忙凑上去想要掀开上面的封泥,问道:“我的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你这坛子里是什么?”
沈潋卿笑了笑,将坛子捧的更紧了:“到了听风轩你就知道了。”又转头喊道,“时雨,咱们走吧。”
云时雨应了一声,一甩鞭子便驱车向着听风轩直奔而去。
才下马车,赵连就眼疾手快地迎了过来,一面避让着搬货的伙计,一面瞄了眼鸭笼,随后惊讶地问道:“沈姑娘,这么快就把花鸭带来了?”
他声音洪亮,一喊便把闫富海招了过来。闫富海原本正托着本账簿记着进来的货,一听有花鸭,忙走了过来,笑道:“沈姑娘,你那里几时也有花鸭了?”
沈潋卿指了指鸭笼,说道:“不多,也不知你们要不要,就带了十只。”
赵连顿时就蔫了,作着揖说道:“沈姑娘,你若是还为我第一次为难了你生气,小的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您可千万别这样,有多少咱要多少,别只给这么十只啊。”
闫富海也拱了拱手,说道:“是啊,沈姑娘,您是不知道,我这听风轩的招牌菜就是老鸭煲,每天上百只那绝对是往少了说的,这才十只,哪够塞牙缝啊?”
沈潋卿掩着嘴笑了笑,转身招呼了一声云时雨:“时雨,你抓一只到厨房去。”然后自己抱着那个小坛子,由沈灵昭扶进了厨房。
才进到后厨,就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跑了过来,嘿嘿笑着傻看着沈潋卿,赵连忙上前介绍:“沈姑娘,这几个是我们听风轩的大厨,每日里都夸你的菜好,这不终于见了一面,所以高兴了。”
沈潋卿只觉得他们憨厚得可爱,微微福了福身子,笑道:“多谢几位师傅的夸赞。”
正说着,云时雨提着一只花鸭进来了,张望了两下,跑到沈潋卿的面前问道:“卿姑娘,这个花鸭要怎么处理?”
沈潋卿附耳说道:“宰了,再把毛拔光,稍候我做个菜给大家常常。”
云时雨也不知道她具体想做什么,只一一照办了,那些大厨也都停下手里的活,只让帮厨忙活着,都跑来观看。
只见沈潋卿将宰好的鸭子剁成三大件,然后切了姜片,放进水中煮,又加了一匙的料酒,去腥臊之后捞起鸭子控干水分,又热了油锅,把葱蒜爆香,等到她把鸭子皮向下煎成金黄时,几个大厨开始怯怯私语。
她这样的做法也不算少见,只是如若没有特别的点睛之笔,只怕依旧会沦为寻常菜式。
却见沈潋卿不慌不忙,把鸭子翻面,继续煎至金黄,随后把油分煎出,又放入少量的调料,翻炒了几下,倒入清水没过鸭子,等到汁水快干时,才见她搬出那个小坛子,掀开了封泥,立刻有一阵异香扑鼻而来。
“姐姐,这是什么?”沈灵昭好奇地凑上去,伸出手指挖了一点尝了尝,然后笑道,“酸酸甜甜的,真好吃。”
沈潋卿舀了两大匙放入锅中,去掉了几块木材,转用小火焖了一会儿,随后出锅。只见鸭肉油光锃亮,闪耀着一层水果的红光,分外诱人。
沈潋卿示意众人尝一尝,然后自己坐在一旁满意地看着众人的表情。
几位大厨赞不绝口,沾着那酱汁尝了又尝,终究还是不知道那是什么。
闫富海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没吃过如此好吃的菜式,一面吮了吮了手指,一面上走上前来,连手也顾不得擦了,忙着躬身作揖:“还请沈姑娘千万指教。”
沈潋卿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那个小坛子面前,说道:“这里面是我自制的冰梅酱,冰梅产自西域不可多得,倘若你要,一千两银子一坛。”她又指了指花鸭,“这花鸭的肉质,你也已经尝到了,鲜香甘甜,鸭肉入口黏糯可化,想来比你原先进的货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你要,一只一百两,每日十只。”
沈灵昭和云时雨一听,顿时咋舌,这么高的价,不是抢钱又是什么?
却见沈潋卿也不急,开始把封泥重新往坛子上盖去,说道:“闫老板不用着急,可以慢慢地考虑,不过今日我特地先来听风轩送货的,其他酒楼还没去。所以,我们就不在这里等闫老板思考了,先去送菜,耽误别人开业可不大好。”
只见她抱起坛子,还没转身,闫富海飞快地在桌面上一拍,说道:“好!沈姑娘做事一向痛快,今日我也给个痛快,这个冰梅酱我要了,花鸭我也要了,还请沈姑娘往后每日都送来,千万不要忘了。”
沈潋卿笑了笑,说道:“冰梅酱鸭的做法,想必各位大厨都已经知道了,我也不再多说什么,至于这冰梅酱鸭的价格,闫老板,我个人觉得,既然听风轩来的客人向来非富则贵,区区一千两,又算的了什么呢?”
一道花鸭菜,就要卖一千两!沈灵昭和云时雨的下巴险些掉到了地上,一坛酱至少可用十次,一只花鸭一百两,去掉那些便宜的作料不计,整道菜净赚八百两!
闫富海显然觉得日赚八百少了些,问道:“沈姑娘,能多给些花鸭么?”
沈潋卿却一口回绝:“闫老板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还不知道么?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最好,吃过这一次,下次来却不一定能再吃到,这样心里永远吊着,永远记挂着,吃到嘴里的时候才会觉得美味,觉得值这一千两。”
闫富海顿时点起了头,不由赞许起来:“沈姑娘说的是,我一时糊涂了。”见沈潋卿起身准备走人,他忙上前拦住,讪笑着问道,“这花鸭,不知道沈姑娘打算再卖给几家酒楼?”
沈潋卿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的菜,绝不会出现在别的酒楼,同样,别人的菜也绝不会出现在你这里,闫老板请放心,我不会断了你的财路,当然,我也不会断了别人的财路。毕竟这是皇上的旨意,我不敢抗旨,倘若京城里的酒楼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只怕到时候皇上要唯我是问了。”
闫富海忙点着头不再多说什么,躬身将三人送出了门外。
这日起,听风轩的招牌菜就换成了冰梅酱鸭,一时间生意络绎不绝,人人都为花不出去那一千两银子而懊恼,只求能尝一口而不枉此生。
过了不多日,洁荷轩出了新菜,布袋鸭,与这听风轩的冰梅酱鸭是全然不同的风味,以致京城中的人趋之若鹜,两边都是流连忘返不舍顾弃。
沈灵昭和云时雨两人在家中数着银票时,笑的连嘴都合不上了,两人恨不得连梦里都能笑醒,闲着无事的时候就要沈潋卿把银票拿出来点。
“姐姐,赚了这么多银子,我们要不要再去买一大片池塘,多养一些花鸭啊?”沈灵昭一手搂着银票,一手搂着沈潋卿,满足的不得了。
“我想,开一家客栈。”沈潋卿勾手搂在她的肩头,在她面前画开一道长卷,“我们开一家缘人客栈,只留有缘人。有农田,有池塘,这个客栈要美得像一幅画,住在这里的人,可以抛下前尘旧事,就像我们三个一样。”
“缘、人、客、栈。”沈灵昭激动地重复着这个名字,久久停不下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