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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正堂里的青袍老者此时已来到两个人身后,他担任着类似婚礼司仪的角色,莲乡把这种主持婚事的人称作“合事佬”,意取“百年好合、事事顺遂”之意。

只见合事佬轻轻扬起左手,在场说笑的人们即刻安静下来。随即他清了清嗓儿,用抑扬顿挫的声调,半唱半诵地高喝:

“千里莲乡水泱泱,万仞青天云茫茫。莫恨浮生多苦短,喜结连理不凄凉。玉藕做媒莲为证,神女护佑保情长。不羡九天瑶池乐,只作凡间对鸳鸯。莲女娘娘在上,今有世人申克、肖莲玉成婚配,毕恭毕敬、乞降吉祥。”说罢手向下一挥,“大婚礼行,新人移步!”伴着一声口令,登时鼓乐齐鸣,肖莲拉拉申克说“跟着我往前走。”

两个人携手款步走向正堂,快到堂下的时候,老杨和童女顽皮地端起盆准备撩水。就在他们手伸进盆里的那一刻,肖莲瞅准时机叫了声“快走呀!”拉着申克往前跑。晶莹澈冽的水花撩向两个人,申克用左手宽大的袍袖护着肖莲的头,一起冲过那道水帘,迈进正堂的门槛,那个童女小孩儿咯咯笑得好开心。

这时身后的鼓乐停了,传来合事佬一声高唱:“一朝淋过金盆雨,此生涉水保无虞!”

没沾上多少水,各自整理了一下衣服。香案前是个插满假莲花、莲蓬的大青花瓷缸,两侧各放一个蒲团。申克学着肖莲的样子,俩人跪在蒲团上向莲女像恭敬地拜三拜,然后照事先说的,他从缸里抽一支莲花,肖莲抽一支莲蓬。合事佬问猜单猜双,肖莲脱口说“双”。申克看看手中的莲花,又看看她,希望能得到点儿什么提示,而她只是含笑凝视着。稍作犹豫,也跟着猜了“双”。

她轻轻抠出一颗颗莲子,申克也一片一片摘下莲花瓣数着,刚数到一半就听肖莲兴奋的叫道:“猜对了!”申克一走神忘记数到那儿了,于是又重新数过,数到最后是36瓣!抬头看肖莲时,正对上她激动的眼神。

合事佬验过实数后向堂外宣布:“莲瓣三十六,双!莲子二十四,双!”堂外登时传来一阵喝彩,想不到两人竟一次都猜中了。申克和肖莲又向莲女拜了三拜才站起身,合事佬高唱道:“女猜莲蓬男猜莲,心有灵犀无需言!”随即又是一通鼓乐。

有人端过一个托盘,上面放两只碗,分别盛了用蜂蜜腌过的熟莲子、晒干的莲芯,每只碗里还有个羹匙。合事佬先舀了莲子分别喂进两人嘴里,吃起来口感软糯、味道香甜。待都咽下了合事佬问:“甜不甜?”

“甜!”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接着又舀了莲芯喂给他们,两人边嚼边皱眉,苦不堪言,嚼几口赶紧囫囵着咽了。合事佬又问:“苦不苦?”两人齐声叫苦。

“夫妻喊甜,厮守百年;夫妻喊苦,同担贫苦!”老者唱着。

堂外的鼓乐又响起来,有人拿托盘端过一个细瓷大碗,酒香扑鼻——里面漾着多半碗“醉莲香”,托盘上还有根一尺来长、去了端节的细藕。合事佬小心翼翼地将藕从中间掰开,却不扯断牵连的藕丝,然后放入酒碗说“喝吧”,喧天的鼓乐一浪更似一浪,像是战场上冲锋号角般的节奏。

各自咬住藕端时,申克看到肖莲给了个眼色,赶紧使劲嘬腮大口吸吮,肖莲吸的也快,看上去却很斯文,两个人比赛似的,生怕对方多吸一口,十几秒功夫就见了碗底。合事佬一挥手,院中的乐声戛然而止,只听他又唱:“郎在莲乡南,妹在莲乡北,藕断情丝连,共饮同心水!”

接下来就是吃素宴了。合事佬引二人穿过正堂来到小后院,院中央有一张老榆木的八仙桌和几条板凳。桌上摆了三十六个小碟子,每个碟子里都满盛一样素菜,什么凉调藕、拌荷叶、腌芦根、盐水蒿、蜜莲子、素藕夹、炒茭白、蒸菱角……红白黄绿,看得人眼花缭乱。申克和肖莲并肩坐下,按照规矩每样菜都尝一口,虽然清淡,确是莲乡独有的特色,佐料调的也好,吃起来别具一番风味。看两人把全部菜品都吃过了,合事佬唱:“六六合顺天罡宴,衣丰食足乐无边!”唱罢让两人坐着等,他转身去招呼下一对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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