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帆平静地躺在桅杆下的大木箱中,帆船顺风航行,虽然小岛已经出现在云天交接处,但风平浪静的云海上视野非常开阔,岛屿颜色不同,因此非常明显,即使看到之后也要航行许久。
麋鹿已经为他们三人都准备了新的证件,甚至还为A3850编排了一套身份。
“你就是出身岩心岛的雇佣士兵,童年时代在一个雇佣军团长大,每天接受严苛的训练,为了将来在战场上奉献生命,然而在一场边境爆发的战争中,雇佣军团养你长大的长官身负重伤,在临死前将自己的财产赠予了你,这些财富为你换得了自由,可是你却已经习惯了战场上的残酷生活,转而成为了独立雇佣兵,辗转于各个岛屿之间,如今受到老板的雇佣。常年的战争生活让你懂得沉默寡言的力量,你如同机器一般冰冷无情,人们习惯于称呼你的代号:3850。”麋鹿绘声绘色地讲完这段故事,等待着掌声,然而只有蜂鸟憋着笑啪啪地鼓着翅膀,李戈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走开了,而A3850似乎正在沉思,麋鹿的大眼睛紧紧盯了它好一会儿,它才回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低头思索着。
麋鹿好奇那颗机械脑袋里究竟藏了些什么,值得一天到晚思来想去,A3850有时候会突然问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为什么他和李戈长的完全不同,或者为什么天上有三轮月亮。
于是麋鹿告诉他,所有种族都在世界的不同角落有着自己的部落,不过也有像机械协会这样由协会或是组织掌控的地区,机械协会从来没有种族之见,所以这里商贸繁荣,聚集着各种职业各种种族的家伙。而三轮月亮,自古以来就有三轮月亮,就像有春夏秋冬一样,只不是自然变化。
A3850听了这番答案只是耸了耸肩膀,谢过麋鹿,继续到一边思索去了。麋鹿完全搞不懂这个机器人脑中在想些什么,就像他没法猜测李戈在想些什么。虽然他不清楚李戈的过去,不过从蜂鸟和K的话里能看出他曾经是个重要人物,而且那个满是核心磁石的盒子,麋鹿知道那些东西意味着什么。然而李戈对一切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甚至放心他在船上的工作台工作。既让他感到很不解,同时也打消了做手脚的心思。至于蜂鸟,关于最后遗作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不过总的来说,他自己觉得自己还是个知恩图报的家伙,他有时会想,也许是命运让他坐上这条船的。
麋鹿自己的名字是个麋鹿自己部落复杂的语言,在中心城的时候他就自称麋鹿,因为麋鹿一族几乎没有做旅行者的,尤其是到机械协会这样的地方,所以简单来说,他就是自己一族的代表,一位特别的旅行商人。幽灵城的旅行给了他一些特别的感受,也许在李戈的身边能够挖掘更多的秘密,也许有一天他也能功成名就。
他想着这些,迈着短腿走进底舱,看到李戈正在翻箱倒柜地寻找着什么。
“老板在找什么?我来帮你。”麋鹿搓了搓手。
“一件罩袍和一个面具。”
麋鹿二话不说扑上去一起找起来。两个人寻找了一会儿后,麋鹿犹豫地站起来问道,
“老板,你说的该不会是这个吧?”
他的手上提着一件破破烂烂,看起来无比寒酸的罩袍和缺损了一角的面具。
“没错,谢谢。”李戈接过罩袍抖了抖,灰尘扑簌簌地抖落一地灰尘,两个人都剧烈地咳嗽起来。
“您这罩袍放了多久了?”麋鹿掩着大鼻子问。
“大概有个几年了吧。”李戈的声音从胳膊下面沉闷地出来。
“破成这样还能用吗老板?”
“当然,别小瞧了它,当初——不提也罢。”
等尘埃都飘落后,李戈抖了抖身上的灰尘,
“总之把它给A3850披上,就很难有人识破他了。”
“哦,”麋鹿两眼闪闪发光地盯着这件衣服,“那这件衣服肯定价值连城。”
“或者说是无价之宝,”李戈耸了耸肩,“这是件老古董了。”
麋鹿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跟着李戈把满地的东西收拾好,一起回到甲板上。李戈把罩袍给了A3850,又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
A3850穿上罩袍,戴上面具,身形如同水幕一样剧烈抖动,继而变成了一个带着几分沧桑的中年人形象,颇像麋鹿故事里的主角。
蜂鸟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想到你还有这种东西。”
李戈笑了笑,满意地打量着A3850的伪装。麋鹿也前前后后绕着看了许久,怎么看都是一个雇佣兵的样子。
“我看起来怎么样?”A3850开口问道。
“连声音都可以改变吗?”蜂鸟扭过头惊奇地问。
“没错,”李戈说,“不过也不算新奇了,你也可以模仿声音,显然老头儿已经破解了这项技术。”
“哼,我当然是独一无二的了”蜂鸟挺挺胸,“不过这袍子和面具也的确很神奇。”
李戈耸了耸肩,“只是偶尔才能用上而已。”
当船离岛越来越近的时候,小岛仿佛吹胀的气球一样猛地在他们的视野里膨胀起来,活像一颗巨大的黑色桃核。等蜂鸟能够看清岛上的近景时,发现这里的岛屿如同蜂巢一般有成千上万个洞窟,与岩心岛的巨型廊桥不一样,这里的船只在各个洞窟的小码头进进出出,一片繁忙景象。无数小的碎岩围绕着巨大的桃核形状的岛屿缓缓转动着,犹如星球旁边的卫星。李戈走进船舱驾驶,留他们在这里欣赏熔岩岛边缘的壮观景象。蜂鸟和A3850是第一次见到这里,麋鹿曾经来过熔岩岛。
熔岩岛要比岩心岛大出许多,在桃核的正下方,是巨大的火山口,喷发的赤红岩浆滚滚流淌着,将桃核的正下方烧成灰白的颜色。蜂鸟在书上看过,据说随着时间的推移熔岩会凝固在岛屿的下方,不断累积,岛屿的体积也会不断膨胀,有学者预测当云海不堪负重的时候,熔岩城就会坠入火山口。不过这件事似乎只是那个学者的天方夜谭,哗众取宠的发言,很快被众多事实依据所否定下来。熔岩岛至今仍然在成长,也未曾有坠落的征兆。
船只越靠近熔岩岛,刚才的桃核又以新的形象呈现在蜂鸟面前,这座岛屿仿佛耸立的黑色柱形城堡,层层叠加而上直通天际,而在它下方的则是一连串的倒影,深入深不见底的云海下方。那里就是天然云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