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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李恣

满月横亘在大海之上。寂寥的人影徘徊在人潮人海之中。

艾妮坐在豪车之上,胡杨奔跑在大马路上。

胡杨奔跑时更能体会到本身产生的巨大变化,豪车的速度很快,但他能不紧不慢地紧随其后,并且一点儿疲累感都没有。

这种神奇的成就自然让人欣喜,不过他目前高兴不起来。

刚才那人的气息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出现过,如一阵风毫无痕迹。

“不论如何,保护好那个女人是我的任务,务必完成。”胡杨心中感叹。

宝马车飞驰,不一会儿就上了山顶。香港的山峰之上,夜里是极冷的。

艾妮熟悉这些泡妞的把戏,果不其然,洛彬借口她衣衫单薄,脱下自己的衣物,不理艾妮的拒绝强行把西服披在艾妮的肩上,上演了一波霸道总裁专属撩妹秀。

躲在背后树荫之下的胡杨得了一大波狗粮,才想起自己晚饭还没吃呢。虽说是晚宴,却没什么大的油水,白天艾妮这个工作狂魔自己都没吃,他这个保镖更逮不到机会去觅食。

洛彬深情地望着艾妮,仿佛已沉沦在她的身下,口中说道:“我本来觉得自己没机会邀请到你的,因你太过于完美,在你面前我总有些自惭形秽!”

艾妮不以为然地道:“洛彬先生带人到这儿,恐怕不是第一次了吧!”

“怎么会?我发誓你是第一个来这儿的人,也是第一个让我心动到不可自拔的人!”洛彬慌忙解释,他知道女人都想做那个独一无二,就像大多数男人都在乎伴侣是不是第一次那样。

艾妮毫不留情地拆穿他的把戏,道:“方才从山脚下直上,共路过二十一个岔道口,三十九个弯道,你一点儿犹豫思索都没有,准确地到达了此地,证明你对这个地方的熟悉超乎寻常。当然你可以解释,这个地方对你而言具有特殊意义,或者就是单纯的喜欢,所以你经常来这儿,但我知道你不是,你的身上充满着名利场的气味,我也是在名利之中鏖战多年的人,我比你更熟悉这种气味儿,一个争名逐利的人不会有这样的情操常来这样的清静之地。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洛彬先生你十分喜欢带着女人到这儿海誓山盟。”

洛彬听完,脸色一下煞白,一下又恢复过来,做不得声,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道:“艾妮小姐不介意我抽一根烟吧!”说完也不顾艾妮的反应,自顾自拿出一根短短的香烟点燃。

艾妮眉头一皱,也没再说什么,她不顾洛彬的脸面点出他虚伪的本质,本就惹怒了他,即使她身份特殊,但一个人陷入愤怒之下往往会做出不理智的事,考虑到此,她并没有继续说什么,只希望此人认清现实,知难而退,不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一只猫咪路过,发出喵的一声。胡杨暗道:“不好。”他并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但内心却泛起不祥的预感。

洛彬一口烟雾喷吐在艾妮脸上,艾妮未来得及发作,便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一个不稳跌倒下去。洛彬眼疾手快一把搂过艾妮的细腰,肩膀抵靠着头,趁机吸了一口艾妮身上的香味,一脸陶醉地说道:“任你火眼金睛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哈哈!”

洛彬得意的笑声自然没跑出胡杨的耳朵,但胡杨没有行动,他知道危险还在其后。艾妮被洛彬送入车内,再度驱车进入一条偏僻的岔道,胡杨紧随其后。

这条小道仅够一车通行,路旁植被因无人打理变得杂乱无章,若是不注意看,谁也不会想到这里竟有条羊肠小道,直通山下,只不过它的出口在山的另一侧,人迹罕至,因此除了老司机洛彬识得,几乎无人知晓此处。

山下情侣宾馆无数,洛彬很轻易地入住了一家不起眼的酒店。酒店前台没怎么注意,就让他们登记入住了,或许每日每夜他们都已见惯了二人的情况。

胡杨见状,大摇大摆地进了大厅,尾随二人上了楼,前台服务见其模样还以为是相识,同样不加阻拦。进入房间,胡杨只得止步,洛彬将艾妮放到床上,站在床头仔仔细细地欣赏其美态,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

胡杨现在的耳力惊人,虽不能亲眼所见,但傻瓜也知道这家伙打算做什么。时间紧迫,救人要紧。

他拍门大喊道:“开门,警察查房。”这一嗓子把洛彬吓得刚脱下一半的衣服像是有灵性般自动还原到身上,迅速穿好衣服,急促的拍门声让他无暇去看是不是真警察。

一开门,就见胡杨咧着嘴的阳光笑容,一个沙包样儿大的拳头直面而来,洛彬用脸完美地把这拳接了下来。

胡杨看见躺在床上的艾妮衣衫还是完整的,暗舒一口气:“这畜生还没得手。”伸手想把她弄醒,却发现她睡得深沉,拍她、摇她、用水淋她都弄不醒。

“好吧,我放弃!”胡杨拎起躺在地上呻吟的洛彬,像拎小鸡儿一样,看到他原本俊美的脸蛋血沫纷飞,好像鼻子开了花似的,本来的怒气忘却了一半。

“你给她下了什么药?”

洛彬乖乖地拿出那一小截儿香烟,胡杨凑过来刚闻到一点儿香味,便觉身体发软,忙闭气转为内息,纯化后的身体已能自然而然地进行内息,不再依靠呼吸外界空气。

如此行完三个小周天,才觉神清气爽,回过神来看着这根短短的香烟,不由得有些诧异,他可是修真者,这玩意儿竟能对他起作用,难怪艾妮会昏睡不醒!

“这东西怎么解?”

洛彬老实地答道:“不知。”

胡杨刚想敲打敲打他,看见他一脸畏惧的表情,又一阵心软,问道:“你不知道?那这东西哪儿来的?”

洛彬还没回答,突然口吐白沫,昏倒过去。一阵幽风吹过,宛若鬼魅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房中,说着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话语:“他当然不知道,因为这烟是我的!”

胡杨汗毛炸立,扔下洛彬,想退到床前,他的想法刚刚出现,只觉双腿突然酸软,一退之下竟跌坐下去,想用手扶起来,却发现双手已无力。

一个面容五十岁左右的老头出现,正是昨日神秘的肇事者。他和气地笑着说:“你好,我叫李恣,初次见面,不过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你要什么?”胡杨强自镇定,他知道面前这个人是他所遇之中最为危险的一人,只希望尽量拖延时间,看事情是否会发生转机。

李恣平淡地说道:“我只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迈步走向床头。

“晚辈愚钝,不知前辈所言何物?”胡杨道。

“前辈连累凡人,怕会触动校尉组吧!”胡杨清楚此人双手绝不干净,甚至是沾满血腥,只是当下,只有拿校尉组压人了。

“你以为我会在意那帮废物吗?”李恣哈哈大笑。

胡杨看见他伸手向艾妮抓去,情急之下,说道:“有什么事冲我来,你想要什么来拿啊!”

李恣看看他,说道:“你当真以为我是冲你来的?”

胡杨心想:“废话,不是冲我,还会冲···谁···”他一下惊醒,之前先入为主,没想到老头的目标根本不是他,而是艾妮。

胡杨从见到李恣开始,体内内息循环不息,若是换作前日,他恐怕任何行动都做不了,好在烟火助他进化了体质,不一会儿他感觉知觉又回来了,但只是如此完全没活路,即使他恢复如初,怕也不是老头一合之敌。

情急生智,他瞥眼看见手上拿着剩下的小半截儿香烟,心下祈祷这老混蛋刚好没带解药,唯一的生机就在这上面了。

李恣得意洋洋,昨日他就试探过艾妮身边的人,到了他这种境界自然一眼看穿胡杨非常人,因此谨慎地没有出手,观察了一天,确定了艾妮身边再无其他人,但仍旧没有贸然出手,他怕胡杨弱小的实力是装出来的,于是找到洛彬,设法让他接近艾妮,并且给了他那根香烟,当胡杨跟随艾妮的车子狂奔时,李恣一直在暗中观察。直到刚才,他才真正确定胡杨就是一个刚筑基的小子,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莫说胡杨现在受困于他,哪怕他完好如初地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将他放在眼里,筑基的修者就和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弱小可怜又无助。

正是志得意满之时,更不会有和防备,就像捕杀完猎物的豹子,没有及时将食物转移到大树上,只顾享用,却忘了周围还有鬣狗环伺。

就在李恣的手搭在艾妮的额头上的一刹那间,胡杨动了,连他自己也未曾想象到能有这样的速度,大概是生命受到威胁,原本潜藏的能力被逼发出来了。

“老贼,看法宝!”胡杨将内息转为热力集中在右手,将烟头燃尽成灰,一下全部激射到李恣的脸上。

胡杨的速度够快,李恣的反应更快,迅速闭气,往后退了一步,可他忘了地上还躺着晕倒的洛彬,被绊了一下,加上胡杨卒起不意,竟打了他个措手不及,香灰还是沾了一点儿。这香烟可是大有来头,是他在组织的身份象征,里面所含的药物都是珍奇异宝,闻了一点儿,就算是修真大成者也会头晕目眩一阵,胡杨不懂其中的奥妙,将它燃成香灰,药效大大减弱,但被它沾上皮肤,也得花点儿功夫处理,否则后患无穷。

胡杨一击得手,深知此人深不可测,保命才是第一要务,没想到扩大什么战果,背起床上的艾妮越窗而逃。

李恣诡异地一笑,道:“逃吧!尽情地逃吧!猎物越是挣扎,狩猎才越有趣。”

胡杨从五楼一跃而下,砸在一辆白色奥迪车顶上,顾不得别人诧异惊奇的目光,认定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他发誓,现在若是能多长两条腿,要什么他都给。越是奔跑,心跳越是加速,咚咚~咚咚越来越快。他不敢回头,背后的汗毛已经告诉他敌人就在背后不远处,举着屠刀,带着狰狞的笑容凝望着他,这时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能出现,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一声猫叫传来,胡杨的脚步一滞,他感觉步伐越来越沉重,好似孙行者负山而行,举步维艰。抬眼望去,已到闹市,他要借着人潮涌动甩开那凶神。

奋力迈开步子,即使艰难无比,求生的欲望依然大于一切。

午夜的港都依旧繁华,寻欢作乐的人们自古就不缺乏。胡杨轻而易举地隐藏在了众人之中,尽管他背着一个人,也不会引起别人过多的注意,因为每个人自身的烦恼苦闷已经足够多了,哪有余暇顾及他人的灾难。

大隐隐于市,果然有奇效,身上特殊的压力消失了,但危险决不会就此远遁。如芒在背的感觉实在令人难受,胡杨脑子飞快地运转,思索着哪里才是安全之地。

“回艾妮家,不行,贼老头早就摸清了门路,那里才是最危险的地方;连夜回大陆,那里校尉组绝不会坐视不管,但是这里的情况他们究竟掌握不掌握仍是一个未知数,这方案并不稳妥。”思来想去,都找不到万全之策,只因那个人太强了,他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他毫不怀疑若是照面,不出一秒,他就会魂飞故土。

生平第一次,如此渺小的生命,无常的生命,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在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可惜是在这样穷途末路的境况下,才感到丝丝生命的喜悦。

一只猫咪,黑色的猫咪,绿色的眼瞳。

胡杨见过,就是被幽然追杀的那晚,那些令人毛骨悚然、心惊肉跳的尸体们的眼睛也是这般。果然,猫咪口吐人言:“你们继续跑吧,带着绝望逃吧,哈哈!”

那是李恣的声音,猎物的生命力越是旺盛,杀死它的成就感就越强烈,人的内心存在着这种变态的渴求。

李恣站在摩天大楼的霓虹灯上,俯视众生,万物在他的脚下瑟瑟发抖,生灵的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这种感觉多么美妙,他沉醉于这种强大的密境中,自许多年前始,他已无回头路可走。

黑猫如影随形蹑在胡杨身后,仿佛洞穿他的心事,不管他转弯几次,加速奔跑,这该死的猫始终对他不离不弃。

胡杨意识到,若是这样下去,他会像老鼠一样四下乱窜之后被残忍的猫玩弄致死。要想不死,只能让猫先死。

于是他停下脚步,这里是一条寂寞的公园小道,刚才李恣所说的话,胡杨知道他不会轻易让他们死,也就是他们还有残喘的机会。一点希望之光也是他的救命稻草。

胡杨死死盯住这只猫,猫咪的绿瞳也死死盯住了他,一堵无形的气势在冲突,胡杨没有与修真者对抗的经验,一切都只能按照本能进行。

两者的气势你来我往,身为一个人气势上要是输给了一只猫,确实丢脸,即使那是一只奇异的猫。

无形的气场在眼神交会中迸发火花,互不相让,一会儿黑猫的气如同推土机般滚滚碾压而来,胡杨随着本能死死顶住,就像一颗坚硬的顽石,一时间谁也无法胜过谁,其实只要黑猫气势一变化,胡杨掌握不了气势攻伐的法门节奏,立败无疑,但李恣何许人也,是邪道鼎鼎有名的人物,怎会承认气势不如一个小辈,尽管不是他本人,仅是一只被他操控的黑猫,他也不允许失败。气势的攻伐就像两人互相赛跑,一开始可能别人没超过你,你觉得不用加速,慢慢地跑,但是一旦被人赶上,落后的威胁就在眼前,你就会不自主地提速,试图保持自己的领先地位。

胡杨现在就是被李恣的气势所威胁,因此激发了体内潜力,不断地追赶黑猫的气势,两者之间的对抗仅仅数秒,但于胡杨而言,好似度过了千年万年,额头、背心、脚底渗出汗来,甚至大脑不停发出疲累的指示,让他停下来休息,只有他知道不能停,一旦停下就再也追赶不上,是会死的。

胡杨咬破嘴唇,强打精神,脑海中马不停蹄地找寻脱困之法,再这么斗下去他必败无疑。之前唯一的靠山是烟火,可现在虚脱了,指望不上;还能想起的只有那本偷来的《神霄御雷》功法,虽然危险,但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加危险,冒险一试或许能有一丝转机!

想到这儿,胡杨分出一点心神,运转起神霄御雷的奥秘法诀,之前出现的幻想如今消失不见,只怪他当时三心二意,心猿意马,不能明心见性,如今危难关头,再不想其他,专心一志,竟成功抱元守一,法诀运转,如一股清流濯洗了奇经八脉,于体内化作一股纯正的真元从眉心明堂处冲了出来,重重击在黑猫身上。

一声喵叫,黑猫消失不见。与此同时,李恣心有所感,先是震惊,再是震怒。一个筑基期的小子竟敢毁了他的魇胜替身,不仅毁了他的东西,而且打了他的脸。这在他看来,简直是罪不可恕。

一声长啸,凭虚御空而来,一指点出,直取胡杨眉心,上来就是毫不留情的杀招。胡杨早有准备,明堂再生一股真元力与之对抗,当然他没想和他硬碰硬,掉头跑了。

那一股真元力与杀招一指刚碰就被冲散了,好在胡杨向后跑了一步,错开了一点位置,一指贯穿了他的右肩。

顾不上疼痛,拼命跑向人群处,李恣叹道:“那支利群烟真是厉害,我的真元竟被稀释了。”原来刚才的那支烟的作用还没消失,阴差阳错救了胡杨。

胡杨本想借着人潮隐藏,顺势甩开这个凶神,但他低估了李恣的凶狠,不顾凡人死活,动用修真手段,势要镇杀胡杨。所有人感到身上压着一块万斤重的巨石,普通人还没反应就被压在地上,生死不知,胡杨迈开步子,拼尽全力逃跑,就像是绝望的羔羊,可无论他使了多大力,身上的重力也随之增加,再也动弹不得。

李恣慢悠悠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意,那种冷酷若不是杀人无数,绝不是展现不出的。

就在他将要动手之际,李恣背后一道纵横捭阖的剑气袭来,直取李恣项上人头,这一次李恣没有大意,刚失算过一次,他变得加倍谨慎。

剑气凶猛,可李恣却毫不躲闪,那道白色剑气临身前竟转了一个弯,迎向天空。

李恣哈哈一笑,道:“厉害,看出我非真身,要是真杀了我,不过是杀死一个无辜的人罢了。”

话音落下,人却消失不见了,胡杨感到身上那股重力消失了,差点儿蹦了起来。回想起刚才一幕,心跳不止,算是躲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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