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的日头还未及照向院子,只偏偏映出云上的朝霞,风中带着丝丝凉意,清爽中透着泥土的微香。池雨几乎一夜未眠,仅是寅时闭了会眼睛,卯时便起身了,昨夜是清叶守夜,此时去休息了,早上便由清莲近身服侍着,替池雨换上备好的入宫服饰,随后两人坐在铜镜前商量着梳个何种发饰,两人纠结了好一会,最终定下温婉低调的发式,头饰就用翠玉碧簪,正好与水蓝色的纱裙呼应,清丽雅气,忽而池雨想起了什么,将耳上的兰花耳环取下,从盒子里取出之前和有初在集市上买的翠玉耳环带上,样式果真和发簪很是相配。待到院子里阳光逐渐铺洒入窗,外头轻灵的晨鸟争相鸣唱,膳房冒起炊烟,下人充实忙碌的脚步声使得池雨精神好了些。
池雨满意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问道:“可有辰时了?”
“是的姑娘,该是去大堂了,要不来不及赶在午时前入宫。”清莲整理好要带着外出的随身物品回道。
池雨点点头,起身。堂内如往常一样,三位伯爷早早候着,待池雨进来时鸣注意到她虽是穿着风格与之前并无差别,但衣服都是新制的,就连发簪和耳环都是未见戴过的,不由浅笑,看来池雨对入宫很是入心了,想必此时内心激动着吧。有初也瞧见池雨带上了自己当日给她挑选的耳环,再看看她这一身淡雅适宜的装扮似乎很是满意,眉目间有着一丝暖意。
池雨入堂未坐主位便走到圆桌前说:“直接用早膳吧,还要赶路。”
用完膳几人已然上路,回京的路太远,加之有清莲清叶,她们两人虽会逐日术,奈何速度太慢,只能尽力跟在后面,池雨则是被时鸣抱着下了山。出了禁制池雨三人改为乘轿,三位伯爷改骑良驹,路过集市,池雨悄悄探出头来瞧了瞧,被有初一眼瞪了回去。
轿夫都是有道法的,脚程很快,几个时辰后巍峨庄严的宫门伫立在眼前,一股强烈的精神感染涌来,凸显着王权的威严。
这便是父皇母后居住一生的家,但却不是自己的家。池雨止不住感慨着。
宫门前重兵把守,早在离宫门数丈远的地方侍卫便集合起来靠拢在宫门前,待到马车停下,其中该是侍卫首领的人走上前握拳问道:“请问是哪位大人需入宫?可有宫牌?”询问之人气势不凡,有礼有节。
三位伯爷下马,仆人牵马离去。泊新拿出一张明黄纸函,递给侍卫道:“无宫牌,但有圣上手谕。”
侍卫接过纸函,纸张质感不言而喻,心下便知真假。打开后,纸函中仅有两个字“放二”落款是玉玺盖印。
侍卫明白,这是放两人入宫的意思,自己的身份不可多问,恭敬递还纸函立刻吩咐开宫门,随后站立一边问道:“是哪两位大人需入宫?”
池雨从马车上下来,指着泊新说:“我和这位伯爷入宫。还有我的两侍女也得进去。”说罢,依次指向清莲清叶。
伯爷?侍卫有些奇怪,这是什么官职?但他并未多问,只是说出重点:“圣上手谕只可放两人,若是侍女也入宫便是四人。”
池雨四人并未理睬,边往宫门内走边说道:“侍女不算入人数,她们必须入宫,一切由我承担。”
侍卫没敢阻拦,侍女算不算入内都可,只看是否刁难入宫之人,几人看来并非等闲,所以侍卫未敢刁难,只是远远问到:“请问大人如何称呼,小人好复命。”
池雨不紧不慢回道:“有人问,便说我是来自崇皇山即可。”
崇…崇皇山?几个侍卫都愣住了,瞧着逐渐走远的几人久久没回头,忽而想起门前还有两位不凡的公子,回头看去却发现早已四下无人。两个侍卫小声议论:“他们当真是崇皇山上的人?”“不知道啊,但有圣上手谕,想必不会有假。”
“住口,不可妄加议论。”侍卫首领呵斥道。
“是!”几人放下疑惑,将注意力投入差事中。
入宫后,四人往里走,一位着华服的奴人碎步上前,全程低头顺目,行至池雨等人跟前稳稳一跪,轻声道:“奴给姑娘请安。”池雨看了一眼便知此奴人是皇兄安排在此等候的,其身后不远处停放着一台红色步撵。池雨再次看向奴人,轻轻道:“烦劳姑姑带路。”
“奴不敢当。”随后对着步撵处做了个手势,步撵便由宫人们抬至面前,看到泊新的时候一愣,但并未表现得太明显。池雨走到步撵边,泊新扶着池雨坐上后便和清莲清叶护在两侧,这一动作使得奴人眉头轻皱,低垂的目光时不时打量两眼,若有所思,清叶轻声提醒:“姑娘,唤她起来吧。”池雨这才想起那位自己唤作姑姑的奴人还跪着,在泗水阁仆人不会随意下跪,池雨都忘了这茬,挥手唤道:“姑姑起身吧。”
“是。”语气中并无着急,似是习惯这么跪着了,听唤后也逐步起身带路。
红色步撵并不引人注目,倒是泊新高大俊逸的身形吸引不少年轻奴人瞩目,离得近的奴人退至一旁,不时抬眸看,离的远的三三两两靠在一起捂嘴浅笑细语,眉眼中桃花溢溢。
泊新池雨并未多留意周围。步撵很平稳,经过几个院落后在一处巨大的假山边停下,娟细的水流声潺潺,假山后传来女子的巧笑声,听声音不止一人。池雨下撵问带路的奴人:“假山后是谁?”
奴人躬身回道:“回姑娘,假山后是太子妃,邹良娣,清良娣,还有三位良媛。”
太子妃良娣良媛可都是皇兄的正妻和妾室,池雨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何她们会在此。
奴人见池雨半天没动静,催促道:“姑娘快些过去吧,主子久等了。”
池雨还是没动,转而问:“你不是皇…太子派来的?”
奴人脸上的笑容渗出些虚伪,咧着嘴回道:“奴是太子妃派来的,姑娘是女子,入宫后定是要先入后宫,快些过去吧。”
池雨瞧了瞧泊新,只见他面无表情的站着,迎上池雨的目光后星眉微挑示意她过去。无奈,池雨只得向假山后走去,清莲清叶跟着,泊新则是半步未动,后面是女子,他也跟随有些失礼数,便准备在原地等待。
巧笑声逐渐增加,嘻嘻哈哈好不热闹,随着池雨的身形露出,嘈杂声也停止,只见假山后是一处花园,百花中有一片空地,几位雍容华贵的美人儿围坐在摆满点心茶水的石桌前,三人坐着,三人站着,四周是服饰相同的婢女。池雨一瞧心下便明了坐着的三人就是太子妃和两位良娣,看穿着也不难认出谁是太子妃,站着的就是三位良媛,几人看见池雨走近,眉目中毫不掩饰厌恶的情绪,她们仔细打量着池雨,半晌没说话。等了一会,服饰最华丽的太子妃“啪”的一声将杯盖重重扣在桌上,随即一位侍女开口:“见到太子妃竟然不行礼?可真是好大的架子!”
池雨似没听到一般看向清叶,说道:“看来我们来错地方了,走吧。”清叶点点头,欲搀扶池雨离开。
此时一位站着的良媛阴阳怪调的出声:“真是个厉害的角色,太子妃,您瞧瞧,她不行礼也就罢了,连身后的两个丫头也不行礼,这以下犯上的混账样,干脆杖毙得了。”旁边两个良媛也点头附和。
太子妃瞧着池雨三人真的准备走,连这激将法都当没听见,心中顿时怒火中烧,语调高昂丝毫不掩饰地说:“不许走,别以为自己是崇皇山来的就可以不把我们放眼里,入了宫就有宫里的规矩,你一个未过门的妾室还敢不把本宫放眼里?”
妾室?难怪……池雨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几个后宫娘娘把自己当做皇兄新纳的妾了,这不,原来是来喧宾夺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