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手扳起调角器,右手撑着中控台,上身终于和方向盘离开。胸口和双膝虽然还在忍受着剧痛在缓慢撤离时的扫荡,但却似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损伤。
车门打不开。可能是这突然的冲击让它变了形,所幸车窗的玻璃一直没有被摇起。
我停了一会儿,攒了点力量和氧气,在逼仄的驾驶室里做了几个尽可能的用力伸展。以确定目前的疼痛是否能阻止我将要完成的动作。
我把双腿尽可能蜷起,蹭到了座椅上。左手探出扒住车顶,双腿一蹬把上身斜撑出了车窗。我坐在窗框上喘着……,第一部分动作完成的还算顺利。
我现在可以直接的看到身下的那条沟……,如果掉下去……。而且沟壁上也没有像电影中那样有伸出的小树能增加我存活的几率。
我推迟了第二组动作完成的时间,它不能有任何闪失!这在往常并不是问题,可重创之后的肢体丧失了极大部分的灵敏。这不是一部动作片,不需要有任何惊险镜头的出现!
我又缩回了车里,因为目前这个姿势完全无助于保持体力。
我躺在放倒的座椅上,一动不动,静静呼吸……
那怪人早已不知去向。但我知道他定然是要去往某个地方。他经过这里,与我相遇,难道确然无故?……
他羞辱了我,让我暴怒,却无可奈何。他的那些话明确无误,却又不清不楚……
“封林服务区……卫生间……第四个便池。”他没告诉我去哪儿,却让我到那儿……
四周的光线慢慢开始变得赤黄……
我逐渐能吸进更多的氧气,然而疼痛相反却在加剧,再耗下去也未必能有更好的发挥。
我再次把上身撑出了车窗,跟着把双脚蜷起,挪到了窗框上。为了不使疼痛变成致命的威胁,接下去的动作一定要做到轻和快。
疼痛让我无法深呼吸,我只有快速的连续吸气,并把它们留在肺里。我手扒车顶,双腿用力,伸出左脚踏在了引擎盖上。两手一送,右脚一蹬,把整个身子都甩了过去……,面朝前方。我没有停顿,向前腾空,一步跳离了小卡车。
双膝的剧痛让我滚在了地上,小卡车并没有像动作片中的那样坠入深谷并轰然爆炸。然而,我却为何逃往这个方向?
那怪人要我去的地方要往回走,我还要和老混蛋告别,也得回头。我想都没想就往前冲只是一种惯性。而重要的却都在后头。
我又踏上了小卡车的车头。可是“吱嘎”一响与随之而来的脚下一沉,惊得我像踩上了弹簧倒弹了回来。动作片中的典型场面似乎真要实地上演。
我向两边看了看,这条裂谷望不到头,而对面却是咫尺之遥。可我双膝的疼痛和小卡车并不坚定的支撑让我消灭了任何可能担当的所有风险。我任选了一个方向沿着裂谷走去……
费了相当长的时间,也或者是疼痛让时间变得格外漫长,我在一处较窄的裂缝前停了下来。它大概只有一米多宽,我的膝盖只要受得住和地面的再次撞击,我就能过得去。我没耐心再走下去了,因为我怀疑这条裂缝可能是地球的等分线。
我脱下外套和衬衣,绑在两个膝盖上。这无疑阻碍了我的行动,却也减轻了一定程度的疼痛。
我再次连续吸进了几口气,屏住呼吸,绷紧肌肉,以使落地时尽可能小的产生冲力。
是“纵”?“跃”?“滚”?“扑”?……这虽是一种难以界定的姿势,但我总是到达了对向。尽可能的保护措施和尽量收敛的运动幅度,的确减轻了疼痛。我马不停蹄的去向老混蛋告别……
我真的走不动了……,可还是没找到老混蛋。昨天我应该没有离开这么远。那么合理的解释就是——“我迷了路”。
这里单调的没有任何物体可做为参照。只能靠太阳来辨别方向。已是正午,正在升温的砾石、沙粒反射着头顶白亮的光,四顾茫茫……我跪在了地上,泪水再次流淌……
你在哪儿……老混蛋!
……
“我可能要留下,和他作伴……。”逐渐混沌的热和光,让我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我可能走不出去了。我没有吃的,也没有水。我浑身瘫软使不出一点力气。虽然有太阳,可我仍是失去了方向……。
也好,虽然见不到老混蛋,可总还是同隅共息。星辰日月,地老天荒……
……
大地在震动,声响隆隆……。我是否将要离去?这是否那扇大门正在打开?
由远及近……,我一动未动,双目不睁。我不想知道那是什么,该来的终究会来……
陡然间,我被托起,似在腾空前行。我一动未动,双目不睁。随你送我去哪里。
我感觉在空中高低起伏,托起我的似乎全是沙砾,这感觉逐渐真实……
我睁开了眼,确然身处半空。身下的沙石似浪涛起伏,如腾云驾雾……
逐渐开始降低,放缓……。我平稳地落在地面,带着惯性向前几滚,毫发无损。
我回头看去——那腾起于空中的沙石仿似龙形于荒原上起伏……。渐平渐缓,伏于大地,消隐无踪……
我于眼前这奇景震慑。这荒原似非我想象中的死寂,因这无生命的沙砾明确参与了这不可思议的神力!
我把手掌摁向地面——很烫,但却全无异样。我又望向远方——炽热的光和模糊的天际……
“沙蛇!”这两个字陡地跳进了我的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