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难见坐在角落里整整一天纹丝未动。至少在我出去又回来的时候他始终是那一个姿势。
我出去了一次吃了点东西,好像也并不觉得饿。而他更是什么都不要,似乎只要坐在那里就可以满足身体必须。我已经见怪不怪,虽然并未真正了解,但却已微有感知。疑惑渐淡,只感神奇。
他的外表似乎静如止水,可我总觉他的内里正在江海翻腾。我自觉的不去打扰他,也不敢去和他说话。
晚上我照旧去上班,因为这是谷难见说的——一切如常。
然而一切也的确如常——旧的尸体离开,新的尸体送来。走的走,来的来,该走的走,该来的来。往复循环,如常无常。
我回到租屋,谷难见仍是那般。像被施了法术,定在那里,不动。
但是真正意外的却是——声音,音乐声,,从隔壁房间传来。
从我来到这里之后,这个独门独院的三层小楼就没听到过任何动静,也没见到过什么人。这几乎是一片被废弃的区域,除了零散的几位久已在此厮守的耄耋老人,就没再见过任何略显矫健的身影。房东自从收过一次租金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所以这音乐声……。
乐声渐响,声调悲凉。开始模糊不清,但渐渐地那乐声似是钻过了每一条砖缝透墙而过,终至弥散满屋,就在耳旁无阻无隔。我从未有过这种听觉体验,这显然非是凡响。
我回头看着谷难见,想从他那里获取相应的信息。可他仍是面不露色,似是置身于外不理不睬。
乐声渐急,由哀伤转狂躁,不断的声声啸叫。墙上开始出现了裂痕,我闭紧了双眼再猛地睁开……,我走到墙边伸手摸了摸……,惊得我猛地向后倒蹿。这不是幻觉!墙壁正在开裂!
一片片锐利的音刀如电锯般切割着一条条砖缝,灰尘扑起,墙壁震动,一层层的砖头开始松动……。终于,有一块砖掉了下来,隔壁的光同时射了进来……!乐声戛然而止,一片寂静……。
我侧头再看谷难见,仍如无事一般,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我大着胆子,慢慢走到墙边,透过砖孔向隔壁望去——没有音响,没有乐器,也没有家具。只有一张桌子,放着一台打字机,一个男人坐在后面。
“适才一文,阁下以为如何?”男人突然发问。
我突的一愣,可屋中再无他人,这话显然是冲我而发。可我完全不明其意,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开篇以低回情绪带入,渐转悲凉。逐渐酝酿,至极而变,由悲转愤,自怨自艾转化一股狂暴力量,摧破毁断。文至高潮处戛然而止,留下无尽想象。”我在砖孔中看着这个打字机后面的男人——盯着打字机。脑袋微摇,指尖轻敲,略显得意。
“您说的是……,文章?”我隔着砖孔向他询问。
“阁下以为呢?”他眼皮不抬,依旧盯着打字机。
“我没见到什么文章,只听到音乐。”
“文章,乐章,有何不同?”
“一个用眼睛看,一个用耳朵听。”
他抬起双手在打字机上噼噼啪啪敲打了起来,瞬间一阵乐声传了出来,激昂嘹亮……。那乐声竟来自那个打字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