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葶一脸遗憾转向凉婵,心知这姑娘性情温顺,不比那谢大少爷火爆脾气,温声道:“谢大少爷不肯赏脸,凉婵公主可不要拒绝在下一番美意。”
凉婵察觉事有不妙,怯声道:“我们与你素不相识,就不劳二公子破费了。”
薛葶微笑道:“姑娘怎可如此生分,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在下不过想跟姑娘交个朋友。”
凉婵道:“感谢二公子一番盛情,凉婵还有事在身,就不便打扰了。”
小梳扬声道:“听到没有,妹子不想跟你交朋友,你赶紧走开!”
薛葶剑眉一凝,脸色已然阴沉下来:“姑娘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梳见他一句话原形毕露,怒目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薛葶冷哼一声,蓦地敛起折扇,露出一股阴邪笑意:“本公子邀你们去,由不得你们去不去!阿轩。”
那名作“阿轩”的随从朗声一应,忽然对着天空打个响指,霎时八名黑衣人从暗处窜出,前后夹击将巷子围堵,亦堵住两人进退出路。
小梳见状惊惶失色,才知此番并非偶遇而是早有埋伏,不由怒上眉梢,喝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薛葶目光灼灼注视凉婵,一字一句道:“公主殿下,今日你免不了要随我走一趟,不知你是想让在下请你去呢?还是绑你去呢?”
凉婵凝眉道:“我们与你素无瓜葛,你为何一定要强制我们跟你走?”
薛葶冷笑道:“好一句素无瓜葛,害我遗失剑谱,遭受家法处置的,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小梳道:“心法都已经给了你,你还想怎么样?”
薛葶一听心法就莫名窝火,不禁怒形于色,厉声道:“别跟我提心法!那小子竟敢以假的心法偷天换日,我绝不会轻饶了他。”
小梳冷笑道:“你不会轻饶了他?别忘了是谁见到他就吓得跟个孙子一样。”
薛葶道:“你用不着反唇相讥,本来有那小子保护你们,我不能拿你们怎么样,但现在他既然已不在你们身边了,我还有什么可忌惮的呢?”
小梳灵机一动,面上从容不迫,嗤笑道:“谁说纹蝶不在,他就在附近,一会儿就过来找我们,你敢动我们一下试试?”
薛葶闻言不由一怔,随即猜到她是诈唬自己,大笑道:“你认为我信么?我的人早已将方才酒楼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我。”
小梳不解道:“你的人……你的人怎会认得我?”
薛葶道:“我派人去盯着宗璞玉,所以方才酒楼发生的一切,我都已悉数掌握。”遂将前因后果向二人讲明:“此事要倒回数日前……”
那日,薛葶在家中得知真相,自己冒着极大风险不惜盗取自家剑谱以换回的心法竟是假的,而薛家剑法却被纹蝶以假乱真骗取,他本就对纹蝶怀恨在心,又因此事遭受长兄的家法处置,更是恨上加恨。
当他遍体鳞伤跪在院中思过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不是反省自身,而是决计报复,并在心底暗暗起誓,定要让纹蝶付出惨痛的代价,于是伤愈后即刻动身,带了手下十人前往夜琅城,找纹蝶算一笔总账。
从薛家到夜琅城需经“庇佑”境内,薛葶途径此城,无意间发现诛法门宗道长和古刹门崇海大师在此聚头,出于好奇派人暗中跟踪。
就在不久前,其属下目睹了酒楼中发生的一切,并将全部经过向主子如实汇报,顺便提到邻桌一个男子和一个被识破女扮男装的姑娘,因一只白玉镯与宗道长发生口角,且宗道长被这男子用计摆了一道。
听其一番大致描述,薛葶直觉告诉自己,这两人疑似纹蝶和谢小梳,且无论猜测对否都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便率阿轩等八人跟随埋伏在附近,以备适时突袭,发起围剿。
哪知见到两人,薛葶却发现其中一人是谢小梳不假,而另一人与她个头不相上下,自然不会是纹蝶,于是上前打声招呼,才发现竟有意外收获。
“就是这样。“薛葶将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告知二人,心中颇为感慨道:“没成想,在下能与凉婵公主在此城交会,真乃天意。”
小梳听得心潮起伏,这一切恩怨全因纹蝶而起,凭什么他惹的祸自己却要为之承担过错,不甘心道:“你恨纹蝶骗你,那你就去找他讨要说法,心法又不在我们这里,你抓我们有什么用,不敢得罪他,就拿我们出气,你算什么男人!”
“你再说一遍!”薛葶被她一语激怒,顿时羞愤至极,继而心念一转,稍作镇定,露出一脸阴险笑容:“不错,论武功,我的确不及他,论城府,我也差他三分,但我若抓了你们两个,用你们做诱饵引他上钩,你猜……他会不会来救你们?”
小梳表现得无所谓,轻慢道:“他不可能来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薛葶悠然道:“如果是你的话,他也许的确不会来,但……”眸光转向凉婵,意有所指的道:“她呢?她若有难,你说那小子会不会来?”
凉婵黯然道:“只怕他现在不会来了……”
“哦?”薛葶饶有趣味端凝着她,见她一脸失魂落魄,眼睛红肿仿佛刚哭过一般,猜疑道:“莫不是他从你身上得到了心法,就将你弃如敝履,还是说……这小子不止得到了心法,还得到了‘其他好处’,如今始乱终弃,丢下你跑了?”
此话说得不堪入耳,小梳义愤填膺,怒骂道:“闭上你的狗嘴!”
薛葶倒也充耳不闻,眸光深情凝注凉婵,言语却放荡轻浮:“没关系,本公子不嫌弃你,你也别嫁夜琅城了,嫁给我,本公子勉为其难收你做个偏房,一样会好好疼你的。”
“你闭嘴!”小梳怒火中烧忍无可忍,一声厉叱,身形骤然跃出,顺势抽出腰畔佩刀,斜挥弯刀直逼他而去。
薛葶一避而过,扇骨一挡,轻而易举招架住她的刀锋,顺势以扇端在她肩下一点,封住了她的穴道,轻蔑道:“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保护她?”继而吩咐手下:“阿轩,给我把人带走。”
小梳此刻动弹不得,眼瞅着自己被其手下扛在肩头,疾声大呼道:“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放我下来!薛葶!你敢抓我,不怕我爹杀了你么!”
“小梳姐姐!”凉婵眼见她被人扛走,推进了一辆马车,却一点挽救她的办法都没有,急得连连顿足。
薛葶势在必得地望着这位小美人,伸手示意道:“请吧,我的公主殿下。”
“你……唉……”凉婵自知无路可退又别无他法,也不再做无谓挣扎,怨恨的瞪了他一眼,径自走上了马车。
城郊,一间偏远的客栈,几株凋零的梅花,寒墙外枯枝斜影,寒墙内暗藏危机。
屋内屋外双重把守,小梳和凉婵分别被绑,各坐一侧,一个大呼小叫,没命挣扎,一个愁眉不展,忐忑不安。
“薛葶!”小梳挣扎半晌,可绳子牢固得纹丝不动,白费了一身力气,大喝道:“你可知道本少爷是谁!你这么绑架我,不怕我爹拆了你们薛家么!”
薛葶早已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绑她实属无奈之举,回应道:“骁武门谢盟主的千金,女中豪杰,谢大小姐。”
小梳厉喝道:“既然知道,你还敢绑架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薛葶道:“谢大小姐莫要害怕,在下不会对你怎么样,但为了避免你去通风报信,只得委屈你在此待一会儿。”
小梳切齿道:“姓薛的,我劝你马上放了我们,要不然本少爷定让你后悔!”
薛葶起先是有些犹豫,但权衡利弊后依然决定放手一搏,且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索性把她嘴塞上,免得她在此大呼小叫扰乱心神,继而走向凉婵,俯身凝视着她,深情的唤了一声:“小美人儿。”
凉婵战战兢兢看着此人,眸光泛起惊恐:“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薛葶以指尖挑起她纤盈的下颏,迷离的眸光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本公子对你钟情已久,你说我要做什么?”
凉婵匆忙闪躲,惊惶道:“你,你别碰我!”
薛葶一手捏着她的两颊,迫使她正视自己,厉声道:“告诉我,心法是不是已被纹蝶拿去?”
凉婵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薛葶手指滑到她的领口,扯动一寸,阴笑道:“你若不说,我可得自己搜了。”
“你……”凉婵虽心惊胆战,却誓死不辱,大声道:“你杀了我好了!”
薛葶只知这姑娘生性柔弱,竟不想她还有如此贞烈一面,一时怒不可遏,停滞在领口前的手忽然变作厉拳一把攥住她衣襟,声色俱变,厉喝道:“你宁死也不肯说出心法的下落!”
凉婵早已骇然失色但缄口不提,惊惧的眸光映着泪花,紧咬的双唇犹自不安微颤,心里明明极度恐惧但宁死不屈。
小梳哪受得了她被薛葶这般欺辱,急得在一旁拼命挣扎,手腕都被绳索磨出血泡,想说话却被堵住嘴,一个劲在旁哼哼唧唧极力发声。
薛葶知她有话要说,拿出塞在她口中之物:“你要说什么?”
小梳顾不得平缓气息,气喘吁吁道:“心法早已被纹蝶拿去,你不用找了!”
“可恶!”薛葶心里清楚得很,心法必定已被纹蝶捷足先登,只是心有不甘无处宣泄,忽然猛地一拳锤向桌板,怒斥道:“果真在那小子手里!”
小梳急忙附和道:“可不是么!纹蝶的目的本就是心法,所以他逼凉婵换了一身行头,拿着心法一个人回了夜琅城,你抓我们也没用,你该去找他要!”
“我自然会让他乖乖交出来!”薛葶强压着怒火,一把捉住凉婵的手腕,将那只白玉镯摘了下来,捻在手中默然凝视,目光透射狠戾,决定用她随身之物作为证据引纹蝶前来,恨声道:“纹蝶……我就不信你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