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雀道:“我也只知其中几件而已,其中的《天地混沌》和《欺魔荡邪》并论为魔教至高武学……”
小梳打断他道:“你武功这么高,怕是不在二者之下吧?”
玄雀道:“远远不及。”
小梳瞠目道:“不会吧!比你的武功都要厉害?”见他默认,亦或许只是谦虚一下,又追问道:“那还有呢?”
玄雀道:“饮血剑、噬魂刀、绕魄索、弑神鞭。”
大长老接着扳起手指,细数道:“还有神弓荡天穹、钢爪绝命琊、玉笛修罗神迹、双刀夺命鸳鸯。”
玄雀接口道:“外加夜叉凌刃青钢剑,隐璧双刃子母剑。”
大长老听他朗朗道出,对答如流,竟然分毫不差,面上泛起赞赏之色:“玄右使当真见多识广,像你这般年纪的人,世上恐无几人知晓。”
小梳听得可谓心潮澎湃,惊叹不已,也对玄雀充满佩服,甚至有种一睹神兵利器的心念,终是不知其厉害,疑道:“这些神兵全部都收藏在煌琉神殿么?”
大长老道:“除了那一对隐璧双刃子母剑下落不明,其余应该都在魔教手中。”
小梳道:“这隐璧双刃子母剑,就是十八年前,燕大侠所持之剑吧?”
大长老颔首道:“不错,当年燕大侠手中的确有一把子剑,只是在燕家庄惨案中遗失,至于母剑,却早在七十年前,那场大战后,就不知流落到何处了。”
小梳听得入神,一口贝齿轻轻咬着拇指,眸光流转望向上方,沉吟道:“这子剑冰凛……莫不是纹蝶手中那柄寒凌剑?”
本是一句无心之言,却令玄雀听来不由一怔,忽然陷入沉默,暗忖道:这冰凛剑当世未曾有人见过,至于纹蝶的寒凌剑……当真有几分相似,不可说是,也不可说不是,何况他本就是燕大侠之子。一念至此,神情渐而凝重起来,若非带着面具,恐怕不难看出他的脸色已然沉重下来,眉心已锁在一起。
而小梳这随口而出的一句话,也令奉茶的宋子衿身形一颤,手中的茶壶一个拿不稳,溅了几滴茶水在桌上,好在并未引起二人过多注意。
大长老道:“据说十八年前,子剑冰凛已被降临国带回西境,但都只是传言,事实为何,无人考证。”
小梳自言自语道:“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他那把剑呢……”说到最后声音愈渐轻微,几乎轻不可闻,直至全然无声淹没在久久的沉思中。
大长老长叹道:“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些魔物,又再一次重现江湖了……”
小梳思来想去,始终有几点百思不解,问道:“可魔教为何要对你们赤焰堂下此毒手,还不惜动用如此强大的魔境神兵,你们之前可有得罪过魔教中人?”
大长老愤然道:“我派向来不惹事生非,何曾与那魔教有所瓜葛,他们滥杀无辜,亦或只是耀武扬威,亦或只是杀鸡儆猴,亦或只是随便出手杀几个人图快……他魔教行事何曾问理?”
小梳沉吟道:“就算魔教杀人不需要理由,可为何偏偏选中赤焰堂了呢?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
大长老道:“谢少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说来听听。”
小梳道:“我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一帮身穿赤焰堂服饰的魔教中人……”遂将下午路遇之事一字不差道出。
大长老听来脸色愈渐凝重,这帮贼人打着赤焰堂的名号在城中为所欲为,肆意行凶,当真令人恨之入骨。
哪知正待他思索之时,突听得小梳发出一声慌张大呼:“哎呀,你怎么回事!”
大长老定睛一看,只见倒茶的宋子衿竟一不小心将茶杯打翻,将整杯水洒在了小梳身上。小梳蓦地起身,衣摆处已湿透一片,对此人毛毛躁躁心生不满,所幸茶水已凉不至于把她烫伤。
宋子衿一个劲的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大长老不免对他横生责备,纵是他无心之过,也万分失礼于人,不悦的斥责道:“子衿,怎的这般不小心!若是烫伤了谢少侠该如何是好?平时怎么教你们的,听到点儿魔教的动静就闻风丧胆,如此沉不住气,实在有失风度!”
宋子衿连忙低头认错:“是,长老教训的是。”
玄雀方才因小梳无意间脱口而出的一句话陷入沉思,对纹蝶的剑引起怀疑,正自极力的回忆着那柄寒凌剑,此刻见状回过神来,对小梳关心道:“没烫伤吧。”
小梳摆摆手道:“没有,没有。”眼下虽未被烫伤,但衣裳已然湿透,湿答答的贴在身上更为难受,若再结了冻岂非闹出笑话。
大长老道:“子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谢少侠去整理一下衣裳,如此严寒可不要着凉了。”
宋子衿连连答应道:“是,是,谢少侠,实在不好意思,这边请。”
“真是倒霉!”小梳自顾自啐了一嘴,无奈只得跟着此人前去整理衣裳。
玄雀暗忖此人或许并非不小心而为之,但觉他行径可疑,忽然,出其不意的一掌向他后背拍去,欲试探一下他的身手。
这一掌来得突然,宋子衿根本来不及躲避,莫说这实属偷袭让人猝不及防,更何况此人乃是武功盖世无双的玄右使,纵然只出了不足三成功力,也被他一掌击得冲了出去,一个踉跄扑倒在地。这一跤摔得当真不轻,回首不可思议的瞪向他,面露胆怯,犹带几分痛楚,惊愕道:“玄……玄右使……”
玄雀见此人摔这一跤不是装模作样,且武功平平不经一击,或许方才真是因受惊过度而造成的无意之失,暂且消除了对他的顾虑,但心底犹存几分狐疑,毕竟这些皆可掩饰。
小梳看来不由呆住,此人不过不小心将茶杯打翻到自己身上,也并未烫伤自己,这玄右使竟然出手教训此人,未免过分了些,因不了解他故意出手试探此人的用意,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大长老也有几分愕然不解,怔怔道:“玄右使,这……”
玄雀自知唐突,俯首道:“抱歉,是在下多心了,还请见谅。”
“无,无妨。”宋子衿忍痛爬起来,膝盖怕是已摔出淤青,心中甚是不满,脸色自也难看得很,对小梳道了一声“请”,一瘸一拐走出大堂。
小梳这才弄清了原因,得知他是故意试探,有些感激同时也有些哭笑不得:“别担心,我去去就来。”
玄雀目视两人离去,回首对一脸疑惑的大长老解释道:“这位宋师兄,在下只是感觉他像一个人,所以方才出手试探,看来是误会,实在对不住。”
大长老道:“玄右使怕是认错人了,子衿是个老实孩子,未曾离开过老夫身边。”
玄雀轻缓的点了点头,但仍不减半信半疑的态度,且先走一步看一步,便未再多言。
小梳这一去大抵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期间玄雀与大长老随意聊了一些门派琐事,见她回来时衣裳已然收拾整洁,一切都安然无恙,面上却显然比临去前情绪高涨了许多。
玄雀道:“谢……兄去了这么久,没事吧。”
小梳摆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光烤衣服就用了不少时间,让你久等了。”
恰时,天色已逐渐昏暗下来,落暮笼罩大地,正如赤焰堂此刻沉寂而压抑的氛围,在座之人的心境又何尝不是如此。
一番交谈过后,玄雀向大长老辞行,决定先回教中向教主禀明情况,起身道:“天色不早了,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大长老起身相送,抱拳道:“玄右使,谢少侠,慢走,恕不远送了。”
玄雀辞别离去,小梳跟随其后,临行前,怯怯的回望了身后的宋子衿一眼,见他似是有意无意的朝自己微微使了个眼色,言下之意许是在说“快走”。
入夜,门庭萧索、灯火阑珊的赤焰堂,青墙外月影横斜,夜幕下万物俱寂。
大长老默立庭前,看着满城空寂倍感苍凉,枯瘦的背影亦如寒夜尽显萧凉,对赤焰堂如今的惨状深感悲痛,不经意间满面老泪纵横,一声哀叹随着呼啸而过的风雪卷入漫漫长空。
四下除了风声一片死寂,宋子衿手握一把扫帚若有所思的出神,根本无心收拾乱局,扫了半天也就来来回回脚底那一块区域。
大长老见他无所事事,似是还在为那魔境神兵之事心神不宁,干咳了两声,上前道:“子衿。”
宋子衿抬首道:“大长老。”
大长老道:“在想什么,可是还在想下午之事?”见他微微点头,轻叹道:“也难怪你会不安,短短数日,赤焰堂竟落得一败涂地,全拜那魔境神兵所赐。你……可有后悔留下?”
宋子衿正色道:“不曾后悔。”
大长老道:“不怕?”
宋子衿道:“怕也不后悔。”
大长老极为赏识的拊掌,朗声道:“说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