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忽然,一阵阴森的笑声打破了深夜的沉寂,一女子冷冽的嗓音传入庭院,恶狠狠的道:“呵呵,好个不怕死的小子,今日本姑娘就成全了你!”
伴随其恐吓的话语,霎时,且听一阵破风嚣响,漫天银钉在黑暗中暴射而出,在微弱的月光下闪耀生辉,以电闪雷鸣之速,排山倒海之势,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一瞬间映得夜空豁然澄明,直击向长老二人周身。
如此间不容发之际,大长老当机立断将宋子衿推出甚远,手中长刀一挥击落暗器,身形骤然拔地而起,一跃丈余,突出重围,虽年事已高,身法却依旧灵敏,在万箭齐发的局面下仍能自保一命,只是一条腿未能顾全,终是被几枚银钉射中。
大长老一声暴喝,坠落地面,踉跄着倒退数步,跌坐在鲜血染变的雪地上,下一刻,果断挥舞长刀,向自己腿部一刀砍下!
手起刀落之时,一片血光飞溅,一片惊目咋舌,只见大长老一条鲜血淋漓的小腿已被自己生生斩落!他即刻封住几路血脉,截断毒性蔓延,最终因疼痛难忍昏死过去。
“大长老!”宋子衿一声疾呼,向他身边狂奔过去。
这惊悚一幕,在场之人无一不是大惊失色,蒙面杀手也不外如是,一来为大长老不畏强敌的胆识和魄力所折服,二来为他舍身救人的品性所撼动,三来为他能在危急时刻作出不失合理的决断而惊赞,四来为他能对自己痛下狠手的决绝而胆寒。
仅留的三名赤焰堂弟子见此状况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一片惶恐的疾呼声中,三人丧失理智般抱头逃窜,却终究未能逃出碎影钉的射程范围,三人身体皆被碎影钉穿透,瞬间千疮百孔,当场毙命。
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下,宋子衿相对最为镇定,但也免不了惊得面容惨白,眼下可谓亲眼目睹了碎影钉发射的全过程,惊叹此物爆发力当真骇人,不但发射速度极快,更胜在它的攻击范围,一旦出手,根本令人防不胜防。大长老身经百战本不应中伏,全因在危难之际奋不顾身保护自己所致,自己毫发无伤,他却不得已自断一腿,落得如此惨状。
宋子衿但觉愧对于他,一怒之下豁然起身,沉着的目光逐渐染上杀意,双瞳充斥血丝,已然不复先前温润气质,恨声道:“魔教……我要你们血债血偿!”话一出口,双手握紧扫帚猛然一挥,霎时一阵狂风卷起千层潮雪,如巨浪滔天,云海翻涌,直逼对面蒙面杀手而去。
众人不想他内力如此深厚,这一击气势浩瀚,竟有横扫千军之力,一击击退众多蒙面杀手。为首女子更是未曾料到此人竟有如此身手,不禁目露惊疑之色,不知区区一个赤焰堂,怎会潜藏此等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
漫天银钉再度闪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宋子衿骤然袭去,此刻的宋子衿像是换了一个人,孤身迎战而临危不惧,手执一把扫帚看似胡乱一通挥舞,却恰巧将漫天纷至而来的碎影钉扫得七零八落,身影一闪,在一片血雾迷离中全身而退,潜退入大堂之中。
“追!”为首女子一声令下,追入大堂,定要将此人赶尽杀绝,以断后患。
宋子衿退入大堂,随手将扫帚一抛,拾起了案台上的一柄长剑,漆黑的蛇皮剑鞘,握在一只苍白却突起青筋、纤长而不失有力的手中,这正是一只握剑的手。
恰时,一阵娇媚的笑声传入前堂,嗓音珠圆玉润,悦耳动听,又空灵悠扬,宛若天籁,只是在这月黑风高、杀机四伏的暗夜中,显得格外诡异,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随着那动人的笑声,为首的神秘女子当先走入,一步一步,缓慢而优雅的逼近。一袭漆黑的斗篷蔽掩全身,只在面纱外露出一双绝美的眼眸,美得不可方物,美得天下无双,仿佛能销人魂,蚀人骨。
宋子衿听其笑声,感觉既撩人、又渗人,目光极力的穿透暗处,只见那团漆黑的身影缓缓及近,笑意盈盈却杀气腾腾,仿佛暗夜中被一股神秘力量唤醒的精灵,浑然与这夜色融为一体,那双深邃的眼眸更是透出某种魔力,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吞噬。
神秘女子一直走到他面前,荡起那娇媚的笑声,悠悠道:“有点本事,竟能从碎影钉的杀伤力下全身而退,想不到赤焰堂门下竟有如此高手。”
宋子衿超乎常人的镇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丝毫不露惧色,沉声道:“我可算把你等来了。”
“哦?”神秘女子听得有趣,此人死到临头还敢大放厥词,着实可笑,轻笑道:“有点意思,只可惜,你等来的也不过是死亡的降临。”
宋子衿冷冷道:“那就试试看。”
“杀了他!”神秘女子笑声骤变阴沉,一挥手,召唤十名手下奋身迎战而上。
宋子衿以一敌十易如反掌,手执一柄利剑杀伐决断,顷刻间已杀尽对方十人,为首的神秘女子愕然失色,难免对他刮目相看,下一瞬,身影骤然逼近,势必要将此人斩于掌下。
一番缠斗之中,神秘女子发现此人武功之高,出手之快,竟远在自己意料之外,更远在自己武艺之上,自己绝非此人对手,一个招架不及,竟被他一连点了几处大穴,瞬即动弹不得。
宋子衿刻意留她一条性命,将她制伏并顺势扯下了她的面纱,让她的真容在黑夜中暴露无遗。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竟是一张足以倾覆天下、颠倒众生的绝色容颜,又怎会让人联想到魔教那残忍凶煞、嗜血夺命的碎影钉杀手?
神秘女子惊怒道:“恶贼!谁许你揭我面纱的,信不信我杀了你!”
宋子衿彻底呆住,为的却不是她那堪称绝艳的容貌,而是那熟悉的脸庞,一瞬间犹如五雷轰顶,惊呼道:“花!花吟奴!”
此女正是那小仙女花吟奴,但此刻显然比他更为震惊,不晓得此人怎会认得自己,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彻骨的寒意散遍全身,警惕道:“你,你是谁!”
宋子衿感到难以置信,昔日的琼花谷花溪边,那个笑容灿烂、眼神清澈、带着几分羞涩的纯情少女花吟奴,她的倩影依稀在目,与眼前这神秘女子判若两人,眼前之人浑身散发着诡魅妖冶的气息,丝毫找不出回忆中吟奴姑娘的影子。
一瞬间,思绪如堕烟海,这个女人,她的真实身份,她的本门武功,她的最终目的,一切的一切都隐瞒至深,将所有人骗得彻彻底底。
吟奴见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目光由最初的震惊逐渐变得深沉,又夹杂着少许愤怒、怨恨、无奈、甚至惆怅,对他种种反应茫然不解,疾呼道:“你说话!”
片刻,宋子衿稍作镇定,一转首,缓缓撕下了一张附在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本来面目。
这一来,换作吟奴大惊失色,惊呼道:“纹蝶!怎么是你!”
这“宋子衿”正是纹蝶所扮,此刻表露身份,沉声道:“你早该想到是我。”
吟奴道:“我若早知是你,又怎会对你痛下杀手?”
此话倒是不假,纹蝶也不是不信,但这并不意味着能将她所作所为一笔勾销。
吟奴道:“自从你离开琼花谷后,消失了一段时日,真没想到,你竟然易容成别人的模样,以赤焰堂弟子的身份埋伏在此,守株待兔!”
纹蝶道:“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是魔教中人。”
吟奴冷冷一哼,漫不经心道:“现在你知道了,感觉如何?”
纹蝶道:“看来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吟奴知道他所指的正是穆白城近日发生的一切,魔教血洗赤焰堂,碎影钉的幕后主使,诸如此类,轻笑道:“不错。”
纹蝶道:“呵,你果真厉害,潜伏在琼花谷这么久,把所有人都骗了。”
吟奴道:“彼此彼此,你假扮成赤焰堂的小喽啰,不出一丝漏洞,这本事也不是盖的。”
纹蝶道:“不这么做,怎么能等到你这碎影钉杀手的到来。”
吟奴道:“既然你已经全都知道了,大可杀了我替他们报仇,反正我已败露,早晚都是一死,我倒宁可死在你的手里,也免于落入敌手,受尽折磨。”
纹蝶对她所作所为确有愤怒,不由得握紧双拳,却考虑到彼此本就立场相悖,各为其主,难免为敌,纵使杀了一个花吟奴,也灭不了千万魔教党羽,对此深感无奈,缓缓松开双手,黯然一叹道:“当日向弈剑山庄透露凉婵行踪,把五大派引入琼花谷的也是你吧。”
吟奴道:“聪明。”
纹蝶道:“柳玉笙一行人,也在你手里?”
吟奴道:“不错。”
纹蝶总算理清了这一切,缓缓叹道:“好,真好,我真是小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