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纹蝶将此间看了个遍,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寻思或许还得从主墓室入手,那就不能让这呆瓜姑娘在旁妨碍自己,心念一动,忽然毫无征兆的大叫一声。
夜雨一惊道:“公子您没事吧!”哪知里面再无动静,不知他是否出了意外,这可不好跟主子交代,顾不得不妥冲了进去,然而方一进去就一头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纹蝶甩了甩手腕,别说,这没有内力支撑硬劈一掌,手还挺疼……一掌将她敲了个不醒人事,又用绳子将她绑了个结结实实,起身拂了拂手,喃喃道:“可别怪小爷不懂怜香惜玉,要怪就怪你不长脑子,行了,这下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呆着吧。”
夜幕初临,山岚萦巅,断崖峭壁处,上临万顷碧落,下眺万丈绝壑,一览云端沧海,故名“沧海崖”。
一辆外观雅致的马车停放在此,车外静立着四名女子,皆是纱衣戴笠,垂帘遮面,曼妙灵动,仙气十足。
不久前,花吟奴接到消息得知主人召见,一路马不停蹄赶到崖畔,吩咐手下候在不远处,只身走向马车,俯身行了一礼,对车内主人恭敬道:“少主。”
“听说你前些日子办了件大事。”车内,一年轻男子的声音透过帘幔,清晰的传入耳中,嗓音清朗纯净,富有朝气,又隐隐透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张扬气息。
此人正是煌琉神殿少主人,宫主的独子,同时身为五大殿主之首,身份较于花吟奴及其他三位殿主都要高贵一等。
吟奴对他自是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有所怠慢,知他此话所指赤焰堂大劫,恭声道:“回禀少主,正是。”
神殿少主道:“看来是赤焰堂那老顽固不肯归顺宫主,所以你便将他们满门清剿,倒不愧是你小仙女的作风。”知她行事素来如此,且赤焰堂上下死不足惜,故对此不予置评,反倒提起另一件让自己颇为不解之事:“听说你还带回一人?”
吟奴闻言心念一震,眼底闪过一瞬不易察觉的微妙变化,面上却沉着冷静,解释道:“那人并非赤焰堂弟子,是以属下就未要他性命,只是将他暂时关押在将军墓。”
“此为何人?”神殿少主知她向来辣手无情,单单饶此人不死,定有内情。
吟奴道:“此人并非中原武林同道,算不上敌人,属下想着或许可以将其纳为己用,便做主将他带了回来。”
“哦?”神殿少主听来颇有兴趣:“那他可是答应了?”
吟奴道:“尚未。但属下定会想方设法说服此人,让他……”
“吟奴。”神殿少主见她少有的犹豫不决,不像是她作风,不免心生质疑,将她打断,正色道:“此人究竟为何人?竟让你如此看重。”
吟奴道:“他是夜琅城赵城主的人。”
“是那小子。”神殿少主一瞬了然,那燕大侠的遗孤在琼花谷一战名满江湖,身为煌琉神殿少主人自然对此了如指掌,不禁心道:此人就好比一把利剑,倘若能为我方所用固然是好,反之则为一大祸患必须铲除,沉声道:“吟奴,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相信你是有分寸的。”
“是,少主请放心,属下明白其中利害。”吟奴岂会听不出他话中深意,也看得出他对自己不杀纹蝶一事心存质疑,自己作此决定固然冒险,但也绝不后悔。
神殿少主道:“那就好。”
吟奴猜测他亲自从西境远道而来必有要事交代,俯首道:“少主可还有其他吩咐?”
神殿少主淡然道:“劫帝教最近太安静了些。”言外之意便是要她对劫帝教搞点动静。
吟奴道:“属下明白了。”
与此同时,神煞幽墓。
纹蝶打晕了夜雨,将她绑在暗室,自己回到主墓室找寻石门内侧机关,这一通搜寻大抵找了半个多时辰,却依然毫无头绪,加上本就饥寒交迫,实在找得筋疲力尽,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石门忽然缓缓敞开……却是从外部打开的。
只见花吟奴不声不响站在门前,手里正提着那条煞气腾腾的弑神鞭,想必也刚刚回来便与纹蝶撞了个正着。
纹蝶顿时在心中叫苦,愣视着对面之人,嘴角一抽,干涩的笑了一下:“你……吟奴姑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吟奴早已料到这小子不会老实呆着,定要给自己搞点事情,眼下凭本事脱困倒也不出意料之外,微笑上前道:“真有你的,果然一时不看着你,你就给我耍花样。”
纹蝶着实有几分心虚,不由自主退后数步,跟她保持一丈之余的距离,摆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活动活动……”忽而发觉不对劲儿,立马将两只手背到身后,乖顺得活像一只羔羊,当真是有些怕了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
吟奴环顾四周,空旷的墓室仅他一人,下属夜雨却不知所踪,质疑道:“她人呢?”
“什么人……”纹蝶自然知她所指何人,只是有些哑口无言,总不能招出那丫头被自己打晕在内室,否则以她的脾气免不了又赏一顿毒打。
吟奴不悦道:“我就知道她看不住你,既然她这么没用,那我也没必要再留着她了。”
纹蝶道:“别……跟她没有关系。”
吟奴见他如此护着那丫头,不禁扬起一丝浅笑,只不过笑容未免稍显怪异:“怎么,你还挺在乎她?我不过才离开一个多时辰,你竟对我的手下如此上心。”
纹蝶察觉她语气不太对劲儿,在乎一说纵谈不上,但自己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傻姑娘为此丧命。当下不敢跟她硬碰硬,顶着一副不争气的服软架势,赔着笑脸,凑上前道:“不是……吟奴姑娘,你消消气……”
“别动!”吟奴一声命令将他喝止,鞭子一挥迎面就是一击,招式又狠又疾直逼他而去。
纹蝶一惊,下意识闪身躲避过去,心道这女人简直莫名其妙,一言不合就抽鞭招呼,这一鞭之力若非自己反应迅疾免不了皮开肉绽。
“还敢躲……”吟奴不容他喘息之际,下一鞭又如影随形挥打而来。
“慢着!”纹蝶一把扯住鞭子,微怒道:“有话好说。”
“你这小子,时常皮痒,不打不行!”吟奴用力扯住鞭子另一端,将长鞭拉得吱吱作响,未想他内力尽失,手上倒也有几分干巴力气,却不知他此番有多吃力。
纹蝶一经用力,浑身多处穴位传来刺痛,当真是疼得吃不消,不觉浸出一身冷汗,将鞭子一抛,轻叹道:“别打了,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我听你的还不行么!”
吟奴冷冷道:“晚了。”
纹蝶道:“不晚,不晚……”忽然用力一吸鼻子,一阵烧鸡的香味扑面而来,这才发觉自己久未进食,瞬间感觉饿得不行,立刻急中生智转变对策,上前道:“哎?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吟奴冷眼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冷哼道:“瞧你这般没出息的样儿,饥饿就足以击溃你的意志?”
纹蝶现下只想转移话题,断不敢跟她硬拼,笑嘻嘻道:“还是你对我好,出趟门,还给我带了烧鸡回来。”
“少在这卖乖。”吟奴不屑的睖了他一眼,下一刻不知从哪变出根绳子抛向他,一口命令的语气道:“自己把双手绑起来!”
“这……”纹蝶顿时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何止大失所望,简直深受天大的委屈,暗叹自己上辈子不知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怎么就栽到这小妖女手里,闷声道:“绑起来怎么吃。”
吟奴道:“不服从也罢,那你就站在那看着我吃吧。”
“我……”纹蝶生了一肚子闷气,苦着脸,瘪着嘴,无话可说,肚子还不争气的咕咕直叫,却见她果然转身坐了下来,优哉游哉的撕开油纸包,恰时一阵香气扑鼻,焦脆的烤鸡泛着油亮呈现在眼前,感觉甚是折磨。一番内心挣扎后,可怜兮兮的把两只手伸了出去,低声道:“你绑吧。”
吟奴见状哑然失笑,心道这小子倒也识趣得很,该低头时就低头,绝不跟自己过不去。片刻,用绳子将他双手绑了个结实,不过这次没把手臂捆在身后,也算是网开一面了。
纹蝶全然不跟她客气,撕下一大块鸡肉搁进嘴里,至于有没有毒尚且顾不得,当务之急须得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去想接下来如何应对。
吟奴看着他那一口肉、一口酒的吃相,显然饿得不轻,失笑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可别把自己噎死了。”
纹蝶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含含糊糊的道:“噎死也比饿死强……怎么,你不吃么?”
“我不饿,你吃吧。”吟奴巧托香腮,笑意盈盈的望着他,这一刻,眸光充满柔情,不复先前那般阴狠冷冽,时不时用丝帕替他擦去嘴角的油,默不作声的看着他把整只烧鸡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