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纹蝶可算满足的填饱了肚子,喝了口酒,感觉一阵身心舒畅,果然吃饱了才心情大好。
吟奴轻笑道:“想你身为赵公子的亲信,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吃过,如今竟为一只普普通通的烧鸡折腰,果然人在极度饥饿面前是没有尊严的,你这小阎王也不例外嘛,这回怎么不强横了?”
纹蝶才不理会她话里讽刺的意味,轻笑道:“我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
吟奴失笑道:“少贫嘴了,吃饱了就给我好好呆着,可莫要再耍什么花样。”
纹蝶道:“你方才去哪了?可是你们宫主来了?”
吟奴一摇头道:“不是宫主,是她的儿子。”
纹蝶沉吟道:“凌公子?”
吟奴感到有些惊奇,神殿少主久居西境不曾涉足中原武林,少主身份在当今江湖也鲜有人知,对此不免有几分意外:“你知道的还不少。”
纹蝶道:“那是,你们神殿的事我多少听说过一些。”
吟奴道:“所以你此番来穆白城,就是为了打探我神殿的事?”
纹蝶道:“多少有点关系,但也不全是如此。对了,你那个手下还在里面,你不去把她叫醒?”
吟奴道:“不必。”
纹蝶道:“她可是你的人,你就一点都不管?”
吟奴忽然脸色一紧,厉声道:“你挺关心她的!我警告你,你再提她,我就把她掐死!”
纹蝶苦笑道:“那你随意。”
“还真是风流成性……”吟奴闷着脸嘀咕一声,却不免疑道:“你怎么骗她给你松绑的?”
纹蝶道:“这个呀……我跟她说……”忽然附耳悄声说了几个字,把真相如实告知。
“你!”吟奴一听这理由当即脸色骤变,有些羞恼外加三分嫌弃之色,低骂道:“好你个刁滑的小子,真不要脸!亏你想得出来。”
纹蝶道:“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吟奴道:“那你这是在责怪我咯?”
纹蝶道:“可不敢,可不敢。”转而一番讨好的语气跟她商量起来:“不过话说回来,你看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可不可以就不要绑着了。”
吟奴板着脸道:“不可以!”
纹蝶瞧她这强硬的架势,无论如何也商量不通,基本也就死心了,深深一叹道:“行吧,那接下来的日子,可就得麻烦姑娘你……全程伺候小爷我了。”
吟奴倒也欣然接受,轻快的答道:“如你所愿。”
接下来的几天,纹蝶就与花吟奴在这不见天日的墓室中度过,每天以斗智斗勇、软磨硬泡的套路相互对抗作为日常生活,已不知度过了多少个昼夜。
另一边,数日后的穆白城,恶劣的风雪天气依旧如往常降至,只是萧条的城景已然多了些许起色。
日前玄雀带谢小梳回劫帝教复命,已将赤焰堂之事全部向聂浪讲明,而后安顿完教中事务,与她再次回到穆白城,兑现他答应小梳帮忙找寻纹蝶的承诺。
穆白城最近出奇的平静,自那日赤焰堂一灭,魔教杀手不知去向,碎影钉也随着赤焰堂的覆灭而销声匿迹,曾经空旷的城内如今已然恢复了昨日的生机,先前投宿的那间客栈生意也渐渐回温。
大堂内,小梳一坐下来就按照惯例点了四菜一汤,用她自己的话说,出门在外,衣食住行最是马虎不得,这穆白城当地美食虽不比那富裕奢靡的夜琅城一般尽是山珍海味,却也别有一番独到的风味。
玄雀在对面落座,将一杆裹着黑布的兵刃自身上解下,放置在桌上,正是那柄不慎遗失在案发现场的寒凌剑,此番行程他正随身携带着。
不等多时,菜已上桌,小梳迫不及待的动起筷子,吃了几口倒也算满意,口中不断赞赏:“嗯,别说,这客栈虽然环境简陋,菜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尤其是这个鱼啊,鲜嫩得很……”抬眸看看玄雀,还是一副若有所思、无欲无求的模样,似乎对食物并不感兴趣,不解道:“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不合胃口啊?”
玄雀淡淡道:“没有。”
“那你就多吃点,来。”小梳倒也不以为意,还殷勤的帮他把每样菜夹到碗里,就当是犒劳他这些天为帮自己找寻同伴所出的苦力:“来,这些天辛苦你了,多吃点,看你吃的那么少,还没有本少爷饭量大。”
玄雀不习惯被人侍候,推辞道:“自己来。”
小梳乐呵呵的道:“你就别跟本少爷客气了,这顿饭我请了,本少爷今天可是带足了银子。”拍了拍鼓鼓的腰包,扬起脸庞一副神气之色,这回可不会再出现上次那种没钱结账的糗事。
玄雀看着她,心道这姑娘前一刻还在抱怨朋友下落无迹可寻,多日找寻徒劳无果,下一刻美食当前,就将烦恼抛之脑后,自己倒也习惯了她这点。环顾了一眼四周,客栈内座无虚席,生意可观,魔教碎影钉的风波可算是告一段落,紧绷的心弦也稍稍放松下来。
小梳顺着他的目光向后扫去,疑惑道:“你在看什么呢?”
玄雀感叹道:“穆白城经历了这场浩劫,但愿真的能雨过天晴。”
小梳不由打趣道:“哟,看不出来,一向冷漠无情的玄右使,竟然还关心民情呢?”
玄雀道:“江湖纷争,最是不应将无辜百姓牵连其中。”
小梳道:“话虽如此,可魔教向来惨无人道,草菅人命,又岂会跟你讲江湖道义?好啦,不管怎么说,穆白城也总算是雨过天晴,这是好事,你这胸怀天下的玄大右使还是专心吃饭,不要耽误了吃饭这头等大事。”
玄雀听她说得头头是道,轻轻点点头,方自拿起筷子准备用餐,却听到门口传来少许动静,一抬首,发现这世道果然不如自己所想的这般太平。
只见客栈门前,一帮男子大张旗鼓的从外走入,看其装束不似武林中人,却无疑是豪门大户的家丁。
为首之人最为嚣张,径自走向掌柜,豪气的拍了一锭元宝在柜台上,大声嚷嚷道:“掌柜的!我家公子远道而来,把你们这客栈包了!给你一刻钟,把这些碍眼的客人统统赶走,我家公子喜欢清净,可容不得这些个乌七八糟的外人!”
掌柜听来有些发懵,而后明显表现出不愿的情绪,感到此人分明强人所难,面上却依然客气,委婉拒绝道:“客官,您这要求,似乎……不太合适吧。”
为首家丁又将一锭元宝重重的拍在台面上,扬首道:“伺候好了我家公子,钱自然少不了你的。”
近日客栈生意一度惨淡,掌柜遇到这等财主自是忍不住窃喜,可是也不想得罪其他客人,不经意间面露难色,赔笑道:“您看这样可好,小店后院的厢房足够几位下榻,也足够清净,您看要不……”
“少废话!”为首家丁将他打断,不满他一个小小的客栈掌柜竟敢与自己叫板,让自己在众手下面前失了颜面,况且有自家公子撑腰,向来嚣张跋扈惯了,瞪大虎眼威胁道:“怎么,老子说的话你没听到么?叫你把这里的人都赶走,这场子我们包了!”
小梳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最是看不惯狗仗人势的恶霸欺凌百姓,愤愤不平的嘟囔了两嘴,低声向玄雀问道:“你看他们是什么人?看装束,不像是本地人,也不是我们熟知的各大门派。”忽然想到什么,皱了皱眉道:“难不成是魔教?”
玄雀不予置否,寻思先静观其变,夹起几根菜搁进嘴里,细细的咀嚼着,淡定的道:“先看看再说。”
另一边,掌柜实在拿不定主意,迟疑道:“客官,您看小人这店里还有客人,能否等他们……”
“少他妈废话!”为首家丁受不了他如此墨迹,早没耐心跟他拉扯,一把提起他的衣襟,满脸凶煞的放出狠话:“别给脸不要脸,既然你不识好歹,别怪老子把你这家店给砸了!”
“使不得啊!”掌柜见状惊慌失措,一把抱住此人大腿,跪求他手下留情,那场面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为首家丁一声怒骂,一脚将他踹得在地上滚了三滚,又走到一张餐桌前,抽出佩刀,对着那桌客人恶狠狠的威胁道:“识相的,赶紧滚!”吓得几人丢下餐具拔腿就跑。
这帮人凶神恶煞,一副喊打喊杀的架势,在场客人岂有不跑之理。不一会儿,只留得杯盘狼藉,人去楼空,老板自认倒霉到家了,这一天算是白忙活一场,虽然有幸保住店面,但要伺候这么一群恶霸,实在是一笔拿命换钱的买卖。
“你方才为什么拦着我?”小梳不解的质问玄雀,若不是被他阻拦,自己方才早就冲上去打抱不平了。
玄雀依然若无其事的用餐,这会儿倒是吃得津津有味,示意她别强出头,淡然道:“坐稳了。”
小梳对他这举动尤为不解,这家伙前一刻不是还心系天下苍生?这一刻怎的又忽然坐视不理?但既然他发话了,自己且先按耐住便是。
这两人,一个看似对事漠不关心,实际心思细密、考虑周全,一个古道热肠爱管闲事,又难免有些莽撞冲动,极易惹祸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