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回身一看,不远处是一个一身富态的富家子弟,领着几个小厮,正围着一个身着素衣的姑娘,肆意嘲笑着
“就是穿得像个道姑,白白可惜了这样貌,怎么还出家了。”
姑娘被人围着,看不太清模样,连连后退,那件白衣也跟着瑟瑟发抖。
挽歌眉头一皱,掂量着手里的无殇剑,三步并两步就往那边赶
“住手!你们这些无耻之徒,欺负人家姑娘算什么本事?”
挽歌这声音不小,说得急促,连带着脸都涨红了。
“哎哟,这又来了个英雄救美的,怎么,不欺负她,难不成欺负你这个长得像个女人的小白脸。少爷你看,这小子长得多像老爷新收的小妾。”
“哈哈,是有些像。尤其这眼睛一模一样啊。”
那少爷粗着嗓子,说话的动静,加上那身板,还有满面油光,跟城门口杀猪的也是差不多了。
“女了女气的,装什么好汉,手里拿得那是什么,杀猪刀吗?”
“哈哈哈”
挽歌提着无殇剑,牙咬得咯咯作响
“没错,杀猪刀,专门杀你们的。”
挽歌这边说着,无殇剑也应声出鞘
那帮小厮看来也只是个欺软怕硬,没什么本事的,看见挽歌已经一脸怒火,拔剑准备动真格了,竟然一时间面如菜色,不知如何是好,虚张声势说些个平日里说烂了的话
“你小子莫要乱来,我家少爷可是陈贵妃的侄子,陈家大公子,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要是敢造次,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陈贵妃?挽歌握着剑的手不觉抖了一下,吃饱了撑着的那位?
挽歌在心里用圣贤书上极为文雅的话,将陈贵妃的母家问候了一遍。
真是冤家路窄,算了,吓他们几下就好了,别找事儿了。挽歌看了那几个跟耗子似的瑟缩着的玩意儿,恨恨瞪着眼睛,刷地一声收了剑,哼了一声,甩着袖子正要拽着那姑娘离开。
那姑娘吓得靠着墙角,可抬起头,挽歌差点儿脱口而出
竟是翠烟姑娘!
翠烟也很是惊诧“许,许姑娘?”
挽歌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拽着翠烟的袖子就要跑,可那些刚才还被吓愣的酒囊饭袋见对方不跟着比划竟然准备跑,一定是没什么真本事,那些小厮随手在墙边抄起一根棍子,手里有了家伙事,心里有了底,狗眼看人低的坏毛病又使出来了。
“少爷,你看,听了咱的名号,竟然怕了,怎么不敢较量较量了?小白脸?”
挽歌倒是没什么,但翠烟显然有些害怕了,她怯懦地来了一句
“许姑娘,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许姑娘?什么许姑娘?”
那陈少爷别的不行,耳朵挺尖,
“你就是唐峰的外甥女?那个绝世侠女?”
陈少爷上下打量挽歌几眼,这眼睛长得挺像唐峰那个东西,看来还是有些亲族关系。
“少爷,京都没有姓许的有钱人家,你看她穿得人模狗样的,听着口音也不像是外来的,应该就是她。”
其中一个小厮借用了未来二十几年的脑子,完成了这个复杂的推理。
挽歌顿时感觉脑袋嗡了一声,怕什么来什么,出门还是要看黄历,不是,要揣一本黄历的。
“你们几个,给我打,就是这个贱人,她那不知好歹的舅舅害得我爹和我姑母被那些老不死的弹劾,快打,要死的不要活的。”
小厮也知道自家少爷的性子,不见血是不会罢休的,再加上知道这对方果真是个女流之辈,天生的优越感随之而来,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抄着带刺儿的木棍子就抡过来。
挽歌已经彻底没有退路了,看来今天这趟浑水是不得不淌了。她现在只是纠结要不要拔剑直接拼了。但是预想到自己一时出气过后,舅舅在朝堂的处境,以及陈贵妃更加得理不饶人的嘴脸。
还是算了吧。
挽歌挥着剑鞘时不时格挡几下,但更多时候,她还得死死护住翠烟,也不知道这个傻姑娘是怎么想的,刚才有机会不跑,这是留在这加油鼓气吗?
挽歌如果按照之前的水平,此情此景,不先被乱棍打死,也得直接吓过去,可是小师父给她通了心窍之后,挽歌仿佛,更加,抗打了?
这不,已经被打得跪在地上了,挽歌还能有劲儿在心里怒骂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陈什么来着,你给老娘等着。”
棍子劈里啪啦像是冰雹一般,打在身上又疼又冷,挽歌的主要任务就是护住脑袋,护住翠烟。
“顾里你这个废物,老娘为你心上人挨了顿打,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呢。”
“就这样还是绝世侠女,我看绝世狗熊还差不多。”
“哈哈哈。”
“住手!”
这帮小厮打得正欢,陈少爷看得正高兴,结果又是一声掷地有声让人不敢忽略的呵斥,
“又来一个英雄救美的,给老子一起打。”
陈少爷已经红了眼,他烦躁地转过身去,只见是个绝代美人,站在街边的屋脊上,稳稳跳下来,那人黛发高高梳起,脸上未施粉黛,恰如出水芙蓉,自有干净纯粹的美,一双杏眼囧囧有神,不怒自威。她一身侠客打扮,白衣胜过三冬雪,倒是更给她增添几分英姿。
陈少爷平日只是见到那些个脂粉十足的姑娘,这样清新脱俗的自然是少见,一时间眼睛都看直了。脸上酝酿的笑容越来越大。
要不是一个小厮提醒少爷,这人是来多管闲事,不是来暗许芳心的,陈少爷的嘴角估计就得咧出内伤来。
雨点子,应该是冰雹子不知何时停了,挽歌呻吟哎呦了两声扶着腰站起身来,看着那姑娘,揉了揉眼睛,
凌潇月?
今个儿是怎么了?京都这么热闹,江湖的朋友都来了?
“那个,不知这位姑娘前来,所为何事啊?”
陈少爷捋了捋他那件锦衣上的褶子,脸上堆着笑,显得局促不安,显然没有往日混迹繁华街头的得意从容。
凌潇月连笑都懒得一笑,语气清冷,
“不过是看见些衣冠禽兽在欺负人,路见不平而已。“
“你这个找死的,怎么跟我们少爷说话呢,说谁是禽兽?”
这小厮明显是平日没少接受这样的熏陶,以至于成了习惯,主子还没反应,他上来就愤愤不平。
“你怎么说话呢?”少爷一巴掌就往小厮的后脑勺抡过去。
“净是些粗人,冲撞了姑娘,姑娘莫要介怀。“
陈少爷二十年以来第一次这般有素质。
凌潇月还是毫无波澜,无动于衷,只是嘴角多出若有若无的冷笑,她翻转着手腕,手中的檀羽剑随之一动,接着一道寒光闪出,恍如白昼。众人纷纷掩面。
只听哎呦一声,一个小厮捂着半边脸,虽是没见血,可一个巴掌大的红印子结结实实烙在脸上。
陈少爷和他的跟班显然都吓傻了,这又是什么妖术。
“蜀山凌潇月,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若是不服,就在蜀山恭候,随时奉陪。”
陈少爷两股战战,这还敢有什么不服的,赶忙收起眼中的含情脉脉,连话都说不出个整个的,撒腿就跑,仓促之间,结结实实摔了个四脚朝天。
挽歌也顾不得后背疼,笑得前仰后合,将活该二字在心里说了个三百遍。
“多谢凌姑娘出手相救。“
“无妨,许姑娘不必多礼。”凌潇月不紧不慢收好檀羽剑,语气仍旧不冷不热,只是目光自然而然向挽歌身后的那个身影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