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密乃武掌教座下弟子,且在九国大战中使用武当所学的秘术征战有功,所以从先帝赵殊开始就崇尚道教,除了拨款修道观以外,每年还将宫中年轻的皇子送到武当山历练。如今到了天子赵简这里,崇尚道教的风气更盛,由于这种缘故,天下信道者亦颇盛。
时下正值武当的青陵大会,所谓的青陵大会,便是供天下各流派交流学习的盛会,由武当主办,每三年举行一次,这么多年来,已经有无数的人才从盛会中脱颖而出,好多人如今已在武林或者庙堂上混得风生水起。
大会上天下名门齐聚,其中还不乏王公贵族与朝廷政要,诸银青光禄大夫李璟臣,应武当紫阳真人贺书凡之约,携幼女李沁绾前往武当参加盛会。
还未到巳时,武当的练武场已是人山人海,李璟臣是紫阳真人邀请而来的贵客,拿出请帖后,便被一位小道士安排在前厅。
“施主请在此等候,小道这便去通报。”穿着整洁的小道士作揖后便离开了。
李璟臣双手合十鞠了一躬。
片刻后,一袭青衫仿佛乘风而来,来者是一位看上去只有而立之年的男子,该男子面如冠玉,气宇轩昂,身后背一柄剑,手中的拂尘轻拂,看起来颇有仙风道骨的样子。
这名道人便是紫阳真人贺书凡,当今武当掌教王玄清首徒,当今剑仙,天下十大高手之一,此人可真真正正算得上天赋异禀的绝世高手,他十八岁便入一品拓凡之境,后来因为屡造杀孽受到武当王玄清的点化,最终决心上武当山,一心求道。出家之后的他喜欢四处云游,为人又极有侠义之心,所以在大齐十三州皆有好友。
贺书凡对着眼前人鞠了一躬,然后笑盈盈地说道:
“择明兄,别来无恙。”
望着眼前痴笑的道人,李璟臣打趣道:
“承蒙紫阳真人关心,鄙人肉体凡胎可受之不起”。
大厅之内皆是朝廷政要以及各州名士,从小读圣贤书长大的文雅之辈,吞吐举止,一颦一笑都十分拘束。
面对李璟臣的打趣,贺书凡毫不示弱,他一把抱住李璟臣的肩膀,故意大声说到:
“择明兄岂不是在折煞贫道,大堂之内你我二人情真意切,不必拘束。”贺书凡说完,周围人都将目光看向了他俩,李璟臣面露难色。
李璟臣扯了扯贺书凡的衣角,然后对其小声嘀咕道:
“牛鼻子,我们可否借一步说话?”。
贺书凡看着有些尴尬的李璟臣,嘿嘿一笑,心想:你小子觉得尴尬,我可不觉得。但是他看了看旁边可爱的李沁绾,又不太忍心,于是就带着李璟臣父女离开了。
三人到了一处僻静的房间。
“这是贫道的闺房,此处安静,无人打扰,我俩来深入交流交流。”贺书凡边说边发出猥琐的笑声,若是被在人听见了还以为是哪个泼皮无奈在调戏谁家姑娘。
李璟臣无奈地摇摇头,表示已经习惯了他不正经的样子,然后转过身去是看了看屋里四周的布置,随即说道:“屋类格局典雅,器物古朴,不错。”
听完李璟臣的夸奖,贺书凡莞尔一笑,似乎在说:你小子还挺识货的。
“其实,此次邀你而来,其一是多年未见,想与你叙旧;其二便是想与你同赏盛会,择明兄可要尽兴。”贺书凡说出了此次的缘由。
“有贺兄在此,我如何能不尽兴。”
两人相视一笑。
“哦,对了,这是小女李沁绾,快拜见贺伯父。”李璟臣牵着李沁绾给贺书凡行了个礼。
贺书凡小心地扶起李沁绾后,又端量了她一会儿,摸了摸她的头,又捏了捏她的手臂,然后十分惊喜地说道:
“这孩子根骨奇佳,是个练武的胚子,择明兄,要不要考虑让她做我贺书凡的徒弟。”
“贺兄此话当真?”李璟臣十分吃惊地反问道。不过他又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此事还要看绾儿的心意,等她长大一些后再问问她的意见也不迟。”
“虽然贫道早已是不惑之年,不过这个徒弟老夫我是收定了。”贺书凡振振有词道。
“贺兄,你可是再而折煞我了,我已是满鬓泛白发,而你却如青年模样,修道难道真的可以延年益寿不成?”李璟臣满是疑惑地对贺书凡说道。
延年益寿,长生不老自古都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我不介意再多收一个徒弟。”贺书凡眼神撇向李璟臣。
李璟臣一脸不忿,似乎在说:好你个牛鼻子。不过由于女儿在身旁,所以说话时会句句斟酌。
“贺兄,这武当最不正经的便是你了吧。”李璟臣笑盈盈地说道。
“非也非也,别忘了现在你也在武当,贫道觉得择明兄比贫道还要不正经,只是因为有绾儿在旁边罢了。”贺书凡一脸正经地回答道。
“看来贺兄不仅道术一流,嘴皮子功夫更厉害。”李璟臣调侃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贺书凡波澜不惊地说道。
李璟臣无言以对。
中原道教分两支,正一教与全真教,通常就是人们所说的南正一北全真,两者虽同为道教,然而差别甚大,全真教道人不可食荤腥且被要求断绝红尘,而正一教则没那么多约束,一切由心定,而武当便属于正一教,所以在武当的很多道士都是会生儿育女的。
洛阳的才子陆仲连新写了一本《春神奇遇》,此书文采斐然再加上作者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一经发布便在齐国掀起一片热潮,上至皇室勋贵,下到书生小吏,皆爱不释手,真可谓是一时洛阳纸贵。当朝国子监祭酒,一代文学宗师齐嘉遇,更是以“字字珠玑”评之,有了文坛宗师的肯定,此书风靡更盛。
李璟臣贺书凡二人在屋内交流对此书的心得,李沁绾被贺书凡安排让一位唤作常洛的小道士带出去四下参观游玩。李璟臣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贺书凡看出了端倪后并说道:“武当山没人敢胡来的,况且绾儿还是我的徒弟。”李璟臣听完才放心了。
期间李沁绾的玉佩丢了,她差点因为着急哭了出来,幸好被一位唤作常冀的小道士捡到并物归原主了,那块玉佩是她娘亲的遗物,这么多年她一直带在身边,视若珍宝。
日上三竿风露消,不觉已到了午时,贺书凡安排人准备午膳,不久菜便一一呈上,其中有清蒸鲈鱼,清炒豌豆苗,白菜豆腐汤外加一碟咸菜。
“贺兄,传言正一教不忌荤腥,今日得见,可见传闻不虚。”李璟臣带着女儿缓缓坐下。
“传言大多不可信,但有关正一教的,很大程度为真。”贺书凡说着便从地板下取出一个布满灰尘的坛子,掸了掸上面的尘土,刚取下酒塞,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贺书凡赶忙取出两个白瓷碗,倒了满满两大碗。
“贫道没什么好招待大人的,不知十年的梨花酿如何?”贺书凡嘴角带着笑意地说道。
“好酒需要慢慢沉淀,人生需要细细品味。”李璟臣正在感叹人生,贺书凡立马将酒端到他的胸前,十分豪迈地说道:
“哈哈哈哈,不说了,请满饮。”两人端着碗一饮而尽,不愧是十年的梨花酿,香醇清甜,仅仅一碗,便足以令人忘记这世间所有的烦恼。
须弥芥子,知己难觅。眼前的二人,倒是般配。
酒过三巡,坛中的酒已经见底,贺书凡边倒酒边拍打着坛底,看样子是不愿意浪费一滴琼浆玉露。李璟臣看着牛鼻子的滑稽样,将右手放在额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牛鼻子,抠搜!
在两人喝光坛子里的酒后,李璟臣头已经开始晕了,贺书凡跟个没事人一样,端坐在原地,自顾自地啃着鱼头。
“正一教未要求断绝红尘,贺兄如今早已过了不惑之年,不知可有兴趣娶妻,如果有的话,在下在京城人脉还算广,可为贺兄觅得佳人。”李璟臣化身月老对贺书凡说道。
贺书凡回答道:“择明兄说笑了,你知道贫道不近美色,不如直接送我几柄上等宝剑,岂不美哉?”
世间皆知贺书凡是个剑痴,这些年他四处云游替人驱邪、看风水挣了不少钱,可所挣的钱全被他拿去买剑了,不知道王玄清有没有在背后骂他败家玩意儿。
“那我们还是先喝酒吧,嗯,没酒了,喝点茶吧。”李璟臣瞬间转移了话题,伸手准备去拿茶壶。
贺书凡一把抢过茶壶,鄙夷地看了李璟臣一眼,仿佛在说:“你这家伙可真扣啊。”然后还是为他倒了满满一大杯。
李璟臣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明天就是青陵盛会,待会我还要带你上山转转,熟悉熟悉环境,切勿贪杯,到时候那个地方可没有茅房。”贺书凡叮嘱道。
“贺兄,在下自认为定力还算很强的,不必担心”李璟臣举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杯茶在贺书凡面前晃悠。
当天下午,趁着李沁绾睡午觉的时间,贺书凡领着李璟臣上山去了,刚走到一半,便有了尿意,可是看着四周皆是空旷处,李璟臣有些尴尬地夹紧了腿,贺书凡见状,打趣道:“不听好人言咯,吃亏在眼前。”
言罢,只见他弯下腰,抓起地上一块一丈左右的石头,一下把它立了起来,少说这石头也有千斤,他竟不费吹灰之力就抬起了。
“贺兄,好力气!”李璟臣举起大拇指谄媚道。贺书凡没有理他,只是把头转到了身后,说着:“再不去,我把石头放下了。李璟臣屁颠屁颠地就小跑去了石头后面。
“堂堂一个朝廷二品大员,这般行径,传出去,莫不会被世人笑掉大牙。”贺书凡在一旁调侃道。
“牛鼻子,你懂个屁!我这叫入乡俗随。”完事后的李璟臣满面春风,仿佛刚刚行过房闱之事一般,贺书凡一阵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