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长风再次回坐到椅子上,宽大的椅子,老头儿身子仿佛掉进去了。
我和夏染也转过身,面向慕容长风,面向金字塔般的牌位。
主持人老头子开口道:“新人双双到。”
老太婆接口道:“典礼这就开始了!”
但听得他二人合声道:“一拜天地,拜一个天长地久。”和声粗中有细,柔里带钢,真如琴瑟和鸣般。
在主持人的指导下,我和夏染又转过身。对着门,向着门外广阔的天地。我是一个实诚的下跪垂身叩首,夏染只是一个简单曲腿点头。
一拜天地毕,我们又回过身来。
主持人合声再喊道:“二拜高堂,拜一个夫孝妇顺。”
我还是那般全身心的下跪叩首,也是打心眼里感谢慕容老头儿,如果没有他,我内心精进不可能这么猛。而夏染还是如先前般,简单点头。
主持人合声再喊:“夫妻对拜,拜一个夫唱妇随!”
此刻,我与夏染面对面站着了。我没有思考地跪了下去,吓得夏染赶紧微微侧身躲过,给我略一回礼。
主持人老头子打趣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先给媳妇儿一千金。”
这逗得慕容长风笑哈哈。
我才知道礼重了,夫妻对拜按例是互相鞠躬致敬便是。算了算了,重了便重了,我也不是那般斤斤计较之人。
老头子眨眨眼,随即喊道:“礼成,送入洞房!”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快就结束了?是不是减省了啥流程。我完全还没有体会到成婚的乐趣。
虽然如此,一群人簇拥着我和夏染往洞房走。我觉得我就是那个不明真相的人民群众代表,在人潮涌动里,脚步不由自主,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不知道将会面对怎样的残忍。
人潮,可以说浪很大,把我汹涌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到了洞房外,一群人又一哄而散,作鸟兽状,听说前厅已经开席了!只留下我和夏染,嗯,还有我媳妇儿慕容熙的信物,安静地站在门口。
夏染斜我一眼,道:“公子稍安勿躁,且让我先行进去把信物放好了,我退出来后,你再进去掀盖头,与信物共度良宵。我们也决计不会来闹洞房的。”说完竟然不自觉地笑起来,眉眼都笑弯了。
我点点头,似乎是接受了典礼草草开始草草结束的现实,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一句话也不想多讲。
夏染进得屋去,带上了门,才朝里间走去,我能够听见她轻手轻脚地,像个小偷儿。
不一会了,夏染开门出来了,对我道:“新娘子信物已经在榻上苦等公子,万望公子温柔相待,否则二少奶奶日后晓得你粗爆不堪,铁定收拾你一顿扎实的。快进去吧,揭了红盖头,就万事大吉了!”
夏染说完,转身便走,一刻也不停留。
这果然是别人家的丫头,一点信息都不给本公子透露。本公子心里这会儿,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心里一点谱儿都没有,完全不知道那信物是啥。关键是,夏染这丫头还故作神秘地吓唬我。
如果按我以前的脾气,肯定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不过,目前这情形,典礼都成了,我也算是已婚人士,不能临阵脱逃啊。
我深吸一口气,把门儿轻轻地推开仅一人通过的缝儿,进得屋内,又立马把门紧紧关上。想了想,没对,还是不要把门关这么紧实,留个缝儿,待会儿有啥事儿可以赶紧溜!自己对于这一系列的细节把握,我还是很满意的。
屋内空气很安静,家具们都沉默不语。我蹑手蹑脚地朝里间走,最后放慢呼吸,坐在桌子边。桌子上有一壶茶,五个杯子。我能够清楚地看见那信物被放在榻上,被红盖头遮得严实。
我不想这么快去开奖,转头看了看茶壶,翻起来一个杯子。随即高高的提起茶壶,略一倾斜,袅袅茶烟飘摇而过,滚烫而香醇的茶水一注而下,哗啦啦的倾注在茶杯里。杯子四周的桌面上,点缀着从杯子里跳跃而出的茶滴。我把茶壶放回原位置去,小心翼翼地拍拍手,故意弄出点动静,可惜,那信物丝毫没有动静。
先前洞房里边,只是充满了大红色。而现在,又被茶香填充着。
我拿起茶杯,吹一口大气,茶烟四散。随即举杯到唇边,一饮而尽。瞬间,我的口腔,鼻腔里满是茶香,还有,茶水肆无忌惮地滚烫。
茶水被我吐回到杯子里,腾腾地冒着烟,幸好味道还是香的,好歹早些时候我可是仔细漱口了的。
我环顾四周,兴许这原本就是慕容熙的房间,满是女儿味。我看见了梳妆台上整齐的物件,梳子,镜子,自以及胭脂水粉,一样都没有少。那盖头下到底是个啥?
我想我不能再和它对峙了,毕竟我是个活物,不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如果这样继续下去,真的就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了。
终于,我鼓起勇气站起来,嗯,整个人微略有些摇晃,估计是刚才茶有点上头,有点醉人。我先去窗台拿了跟支棱窗户的棍子,再慢慢地朝着床榻进发。我甚至察觉到自己衍生了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壮。
在距离床塌还有四步远的时候,我把部队驻扎了下来,随即再狠狠地迈出一大步,右手捏着棍子,慢慢地递出,左手紧紧地捂住左耳。棍子刚好能够触到红盖头,我屏住了呼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挑起了红盖头。
红盖头轻轻摇摇地飘,我整个人保持着刚才一挑地姿势。我看见榻上慵懒地卧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它正在洗脸!舌头红红,脚掌的肉垫红红的。然后红盖头掉落下来,又把白猫盖进去了。
我心有余悸地坐回桌子边,左手拿起刚才那杯茶,现在温度刚刚好,拿到嘴边,一饮而尽,那香味也刚刚好。再顺手把棍子放桌子上,想点开场白,打破平静,准备和白猫建立良好的友谊。
清清嗓子,我冲着白猫双手抱拳,道:“在下秋眼公子杨无为,今儿已经迎娶了你的主人慕容熙,以后,我也是你的主人了。你当全力为我效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做得到吗?”
然而,我抠破脑壳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但见那红盖头突然振翅而起,显现出那只白猫来。我正思考,是什么神奇的力量让红盖头自行起飞,那只白猫动了。
都没有看到它是怎么站起身来的,眨眼间,它已经在半空中了,舒展开了身子,伸出了前右爪,露着尖锐的指甲,离我面门只有一拳距离。
看着那尖锐的指甲,我当然不会认为它是要飞奔到我怀里要求亲亲抱抱举高高,这家伙是在攻击我,要抓花我的脸,嗯,也有可能是要撕烂我的嘴。谁让我一张嘴天生就乖巧伶俐呢?
它肯定是嫉妒了,害怕我自此迷惑了慕容熙,而影响了它原本的地位。哼!真是一只心机猫,多会争宠啊!
我整个人来不及想,赶紧往后仰,顺手抓起桌子上的棍子。我不想一棍子点死了它,只把棍子往我和它之间一横。
没想到这是一只高级的猫!
只见它,整个猫,蜷缩成一团,四肢抱住棍子,把棍子朝着我面门继续压,尾巴如铁塔一般竖起来,飞速地旋转起来,像个无敌风火轮。相信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被猫尾巴打脸,那我也不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种滋味肯定不好受,一定会感觉到孤独!
慌乱之中,我操起来桌子上的茶壶,隔在我和白猫之间,却听见哗啦一声,在它凌厉地攻势下,茶壶破碎。滚烫的茶水一涌而出,倒在我胸口上,一股股滚烫的热流欢呼雀跃。估计茶水也烫着了白猫,它一个凌空拧腰,跳回到榻上。
趁着白猫中场休息,我赶紧把礼服脱下来,掀开内衣,我白嫩的皮肤都烫得绯红了。我使劲吹两口气,加快空气流动的速度,以达到降温的目的。然后才抬眼去看白猫。
它本来也是在舔爪子降温的,发现我目光过去,整只猫就炸毛了,情绪很激动,四肢紧绷,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吐一口气,算了,不跟猫儿一般见识,服个软,相安无事多好,便抬手指着它道:“得啦,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你要是在纠缠不休,信不信我扒光你身上的白毛,让你裸奔!哈哈哈!”
兴许是我笑得太得意了,完全忽略了白猫眼里穷凶极恶地光芒。就在我得意忘形之间,它又扑上来了,伸出两爪子,刺啦一声,扯烂了我的袍子,我白嫩的肌肤瞬间起来几根红印子。
哼,太过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和这个白猫大战三百回合。
说来也惨,我修习的《八剑八》是与人交手时克敌制胜的绝技,却不想用于与猫交手有点缚手缚脚。要说我施展曼舞和万众倾倒呢,又担心下手重了,把白猫整嗝屁了。要说施展金钟铁布呢,任由它挠个痛快,又得担心它的指甲,万一人家刚做了个美甲呢。我起来想去,也就跃迁和华彩适合它点。我得用我的位移优势,趁其不备,把它制住。想到这里,我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可万万没想到,这白猫儿不简单。
它仿佛是一个武林前辈一般,洞察了每一次我将要跃迁的位置。每当我跃迁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有有只爪子在那里等我,随后就是刺啦一声,扯烂我的袍子,在我白嫩的肌肤上留下暴力的痕迹!
慢慢地我调用了更多的内力,扩大跃迁的距离,可是这个洞房就这么大点啊。我想从门缝里溜出去,它就在那里等我,我真的很受伤。
随着白猫一爪子一爪子的命中,我原本崭新的袍子已经变得褴褛不已,身上也慢慢布满了条条红印子,屋子里渐渐穿出声声的惨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染终于来了:“白狐儿,住手,还想不想吃鱼了?”
那白猫瞬间停止了攻击,又跃回了榻上,慵懒地卧着,开始洗手洗脸。
夏染看到我的狼狈样子,笑出声了,问道:“公子,你怎么被打成这样!”
我哭着对她说:“不准笑了!还有,我被一只猫打了的事情,你一定不要说出去。我还要面子的。”
我看见夏染整张俏脸都憋红了,可见她是多么的痛苦。
我深吸一口气,问:“这猫是什么来头,脾气很大,战斗力也很强。”
夏染喘口气,回道:“这是二少奶奶十六生日那年,天山幽冥谷白老前辈相赠的礼物,名叫白狐儿,是为灵猫,自幼跟着白老师长大,看了不少白老前辈练功,可以说,普天之下,罕有敌手了,公子,你不冤啊,咯咯。”
我撇一撇嘴,道:“我跟这白猫过不到一块儿去,今天就不洞房了,我去别的房间睡。另外,你去给慕容老头儿说下,明日,我便启程去搭救我的媳妇儿。”说完,头也不回的走掉,我觉得我保留住了最后的潇洒。
以前我真的没有想过,会被一只猫撕烂袍子,差点裸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