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到了镇上。
到酒肆一看,癞二还在举杯邀明月。
我走过去,他拉住我的手,就使劲地摇,口中含混不清地说,兄弟你可回来了,再不来,做哥哥的可要跌到酒缸里去了,一命呜呼也就算了,只是兄弟交代的事情还没有交割呢。
我说,您辛苦了。这个……他们有什么动静没?
癞二听见我问,一下子来了精神,就要把我往龙门客栈拉扯。
我非常明白他此时此刻的状况,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心跳不对,随时人来疯!遇到这种情况,我往往采取的方法是彻底地撂倒,于是,就喊,小二,再来一坛子好酒,做兄弟的要好好敬哥哥几碗。哥哥也不要推迟,我们的情谊就在这里爆发!
癞二听见还可以一饮三百杯,立即凝神摒气,准备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大家知道里面的玄机,他癞二怎么是我的对手,我只卖弄一个小小的手段,茶酒融合,癞二就像一滩烂泥似的睡到桌子下面去了。我还精气神十足,没事儿人似的,全身而退就是这么的容易。
放倒了癞二以后,想到他们既然没有动作,是不是只是表面的平和?他们该不会是在暗地里准备兴风作浪吧?那么得深入调查了。
俗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我是有必要到龙门客栈走一遭了。
龙门客栈有内外两个门,说明它还是比较重视内外兼修。
外门上站了两个干净舒适的小厮,负责迎接八方来客。内门站了两个浓妆艳抹的小娘子,负责广撒诱惑媚眼,吸引别有用心的客官进住。
这样的布置,会让各位客官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然后就特别的放得开,不管是银子,是手镯,还是手脚,等等,都放得开。
走在我前面的是一个面相凶恶的汉子,脸上有一条蚯蚓大小的刀疤,斜斜的从右眼角拉到左嘴角。我猜想一定是干一票的时候留下的。他还牵了一匹马。那马……我看不出门道,但是凭着侠客屡试不爽的直觉,我料定它是天下少有的名驹。
想到现在我出门在外,风里来雨里去的,却连坐骑都没有,对自己实在残忍。
两个小厮迎上来,对着汉子鞠躬哈腰。一个说,大爷,您是住店还是打尖儿呢?
汉子把温柔的目光从小娘子那里收回来,换上一副暴戾的眼神,说,废话,这天色了,大爷不住店,难道跑去荒山野岭陪菩萨谈天说地啊!
那小厮听见大汉一句话不对就这脾气,知道多说无益,直说,大爷里边请,小的们精心伺候着呢。
汉子转头对另一个小厮说,你小子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大爷的爱马引下去,好吃好喝的款待着,要是我发现它少了一根毫毛,就是你小子亏待了,到时候,看我不把你撕碎了!
小厮低头不说话,牵了马就走。
汉子见外边的事情顺利的处理完结,眼见又粘小娘子身上去了。这厮眼睛放光,嘴巴口水犹如洪水猛兽。他的想象力不赖嘛,所谓秀色可餐,这家伙已经在大快朵颐了。这种人,我不爱理会,不过他的马真的是好马。
我对小厮说,小哥,麻烦给我一间上房,另外预备些茶饭。旅途又困又饿,特此到贵店歇息歇息。
小厮一看我礼遇有加,崇敬之心油然而生,说,大爷真是客气,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的们还不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我说,这么说,那么劳烦小哥领路,在下对这里陌生得紧,害怕一步错了,让别人耻笑了去,岂不吃亏?
小厮说,客官笑话了,您什么大世面没有见过啊,日后有机会客官记挂着小的,顺手提携一下,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我想这些家伙还真能说会道,还和我对着忽悠了,这样进行下去,估计没完没了,还不如痛快的结束了。
我说,借你吉言,有遭一日,我出人头地了,小哥就突然的交好运了。来,烦请引路。
小厮说,客官性情真是温和,难得看见了。来,您这边请。
进了门,到店里,真是别有洞天啊。
我前边说啥来着,这龙门客栈是本镇唯一一家集休闲娱乐于一身的大型活动场所,备受长官的青睐。只见里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这里的人分两种,男人和女人。
男人们貌似在这里都过得不怎么的轻松自在,一个个满脸通红汗流浃背的。
他们那点勾当我都知道,赌博的时候,抑制不住心跳;喝酒的时候,管束不了胃跳;睡觉的时候,纯属活蹦乱跳。
我都有那么一瞬间搞不明白,他们到这里来是享福还是遭罪的。
然后明白了,外面的生活压力是越来越大,到这里来寻找下刺激,晚上又那么莺莺燕燕的一觉睡过去,心身疲惫早就跑到九霄云外了。
男人们就是会生活,总是能够在生命最黑暗的时候,为自己找到一条风光旖旎的出路。
有人告诉我,现在的妇女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后来有些人又是这样告诉我。看见他们异口同声,我信了。但是,眼前的这一幕幕,让我半信半疑了。
女人们在赌桌上轻巧地平息倒霉到家男人的怒气,说,大爷,干么这么认真?俗话不是说了么?赌场失意,情场得意。今晚,我会让你很得意的。
女人们在酒桌上软硬兼施地奉劝畏畏缩缩的男人,说,我说大爷,早就听闻您是海量,我十分的钦慕您呢,可如今这般的绣花枕头,可让我的小心肝寒冷呢。
还有女人们是束着手乖乖地站在一边。男人们从酒桌或者赌桌上下来后,如果觉得意犹未尽,可以远远的指点江山般的观赏,可以上前去近距离的观看,甚至贴到她们的脸上去细细的把玩!
我看她们的工作蛮轻松的嘛,所以,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半信半疑了。
我没有心思参与这些活动,赶紧地躲进房间里,一边吃东西,一边竖着耳朵倾听周围的动静。直到我搞的酒足饭饱了,外面还是一个样。我想可能他们暂时不会动手,干脆我打个盹。就直挺挺去床上睡了。
半夜的时候,听见隔壁娇滴滴地喊“救命”,我一个激灵,两次鲤鱼打挺,翻身起床,冲到隔壁就擂门。
门开处,一个大汉裸露着黑黝黝的胸毛,下身围了块鲜艳的方巾,对着我吼,什么事情啊?老子正忙着呢?
我吞了口水,说,那个……我刚才听见您这里有人喊救命,过来问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大汉翻一个白眼,怒喝,滚开,大爷小两口儿玩儿野蛮游戏,被你这不知好歹的厮搅黄了,真是扫兴。信不信大爷弄死你!
我吓了一跳,原来是这么着的,急忙说,阁下息怒,小的才疏学浅,不知道阁下在此恩恩爱爱,请恕罪。小的就走,马上走!说罢,一溜烟儿跑了。
到房间里,我思索着,这算个什么事儿啊,老子管你什么的武林人士,大爷睡觉才是要紧的。就铁了心一觉睡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