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元年,先帝勤显宗驾崩,朝政百废待兴。先帝子嗣稀薄,唯有一子堪当大任,乃香嫔钱氏所出,宋皇后抚养的皇次子——越显观。
京都城内,燕云楼中。
一群手持折扇的风流文人聚在一桌,热火朝天地讨论当朝轶事:
“我听闻哪,这当今皇上非嫡非长,可惜先皇也没什么有才德的皇子,不然啊,这皇帝也未必是他的吧……”
“你这话就不对了。皇上毕竟是天朝血脉,虽庶出,却自小养在宋皇后膝下,那宋皇后可是大家之女,教出来的孩子未必是差的。”
“这先皇刚去了,新皇登基不逾三月,你们就在这大肆妄言,不怕官府来抓你们?”
“咳,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们新皇颁布政令曰言论开放。这以往能说的,现在自然能说;这以往不能说的,现在也能说许多了……”一长须老人捋了捋胡须。
丞相府。
“姐姐,姐姐!你慢点,等等绾绾……”幼女在花园里不停地快跑,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眼看着追不上前面绯色衣衫的少女,扑通坐在了青石路上,开始嚎哭。
“哇……姐……姐姐,等等我,我、我追不上你了……”豆大般的泪珠从脸颊滚落,手里的拨浪鼓也扔在了月季花下。
宋定霜回看自家小妹坐在地上,袖口和裙摆都沾了晨起雨后的湿泥,真是可怜一个小女娃,连忙跑回去抱起她,连忙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
“绾绾不哭啊。今日太学开学第一日,我便起迟了,那钟夫子可不是什么好糊弄之人,阿姐去晚了定是要被罚的。”她起身去捡了花边的拨浪鼓,塞到了宋笺手中。
宋笺抽噎着,打了一个嗝,“姐、姐姐,你忘记带入学玉牌了,绾绾给你送来,你快去,莫要迟到了。”
宋定霜抱起宋笺交给了身后匆匆赶来的嬷嬷和侍婢,叮嘱好好看着小小姐,不要让她再自己一人跑出来,转身便跑了没影,往门口那方向去了。
“好了,小姐,咱们回去吧,那碗乳酪粥还没喝完呢。奴婢一没留神您就跑出来了,下次这事儿告诉嬷嬷,让兰叙那个小丫头去送就好了。这跑得衣襟都是泥土,万一摔了可怎么办。”
元嬷嬷拿出丝帕擦了擦宋笺小手,抱着她回了渐芳苑。
此时,宋定霜骑着自己的小马驹在长行街上狂奔,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太学府门外,掏出了玉牌给侍卫看,便跑了进去。
勤国男女大防并未十分严苛,男女可同室读书,亲近些同室吃饭饮茶也可。女子无须戴帷帽,避讳甚少。因此,太学府中贵重府邸的公子小姐常一同读书,且不必隔着屏风,只要不同座便无大碍。
宋定霜进入学堂时,钟夫子还没到,她长舒了一口气,幸而还来得及。
一个已坐在位置上的青衣少年笑道:“霜姐莫不是又起晚了,这可几个学期了,你还这么迟,莫不是想让夫子多指教你几次,还是想多抄几遍女修论?哈哈哈……”
“林行相,你居然调侃我?这个休期过后给你胆子大了,嗯?”她拿着腰间别着的马鞭,站起来俯视着他,弯腰手揪着他耳朵。
“错了错了,我知道错了,这不是看见你高兴嘛。”林行相摸了摸头,随即想起了什么“霜姐,你家那个小丫头宋笺今年入秋是不是也要入太府学习了?”
“是啊,绾绾自小聪慧,父亲说她可以比别人提前上府学习,这样我也好照顾她一些。”宋定霜一想到自家妹妹,眼睛都放着光,炫耀的话不自觉地说出,这些人都见惯了,却还是抚额暗叹。
“对了,我哥呢?怎么还没看见他?”宋瑾舟向来是最早最勤的一位,宋家兄妹不一起上学的缘故便是,他起的太早,而宋定霜每次都掐着时间过去。
从门口踏入一个白衣翩翩,发配白羽冠,腰饰暖玉,唇红齿白的少年,他望了望,见屋内还有几个人,对二人说:“宁絮、端之,钟夫子今日休假,这节课改为了马术,你们快随我去上课吧。”
门口这公子是言氏独子言至随,生性温文尔雅,待人极为敦厚,从不与人争执,嘴角长挂笑容,人称“温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