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四平向萧道衡禀告,说韩鹏已经把陇西将军宇文泰的女儿,也是王皇后的义女雅华公主宇文蓉,押赴西城都尉衙门。萧道衡心头一颤,不禁说道:“一脚踏破两条船,闯了大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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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殊籍和温博涵消失的第二十日,也是小鲲重新独倚棋楼挨过的第二十个寂寥夜幕。
金母娘娘已经知晓小鲲心绪杂乱,瑶池经筵能化去他变身成龙的执念,化不去小鲲内心的孤寂。小鲲已然听不进上仙们的雷霆圣言。
上仙们总是让他在听,上仙们从不允他开口说话,不和小鲲言语。小鲲仅仅是在瑶池里游的鱼,鱼怎能高攀与上仙谈论圣言呢?偌大西天上界,小鲲是如此渺小。
圣言对于小鲲而言就如同是平滑的纸张,圣言是平面的,呈现不出鲜明的立体。天上人间,所有的传世圣言何尝不都是如此。
就如同是一只桶,即使再大,也有装满的时候,满则溢。小鲲如果能把听过的圣言先化解掉,空出地方来,才能装进更多新的圣论。如今,他已经满了,已经再装不进上仙们的话。上仙们的每一句话都是多余的。
化解的方式因人而异有很多种。天资聪慧者无需旁人相助,总能有办法自己解决;天分浅薄者若有心明者指引,也许,能有所成,还需看修行的造化;天资愚钝不足者,老天爷也帮不了他们,就由他去吧。教化众生,永远是中间那一群人最耗费仙人们的心血。
小鲲属于是哪一种?天资聪慧?浅薄还是愚钝?没有谁知道他属于哪一种。他是上古神物,不在五行内,与三界存世者皆不相同。无论上古混沌时期,还是天河开悟瑶池浅行,小鲲自始至终都是孤影独行,他是世间独一无二的鲲,无有同属,没有谁走进过小鲲内心深处。小鲲心机至纯,未经世事淬炼心性根基不实,受外物诱引善变,他始终做不到一心不动一念不生。小鲲心绪烦乱,进入不了无我境界,体会不到无我境界和万般自在。
金母娘娘想,让他去下界游历,体味大善者大恶大恶者大善,也许,小鲲能知善知恶,心神始不为其乱,对小鲲或许有益。
是时候让小鲲下界游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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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鹏在骡马市与白袍公子目光对视的那一刻,已经做出判断,白袍公子许是柳林庄的人,但他绝不会是欺负柳姑娘的主谋,也不会是参与者。他的目光晶莹流动,清澈如水蕴含暖意,里面没有一丝邪恶和暴虐,更没有谎言和奸诈。
韩鹏自信这样目光纯净清澄的人不会做出欺凌贫弱的劣行,带他们回都尉衙门,一则,是想从他们口中查问柳林庄上的境况。二则,是弹压他们的嚣张骄横的气焰,警告他们今后不许在西城地界肆意妄为恐吓百姓。三则,自己和白袍公子已然形成对峙局面,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能败下阵脚输了气势,尤其是在盖轩和众衙役跟前。第三个理由比较前两个比较前两个理由,更实际一些,第三个理由更称得上是理由,前两个理由实际上只是借口。
白袍公子没有反抗,衙役们不需用绳索绑缚白袍公子和他的随从,衙役们分做两排,把他们夹在中间。
白袍公子一路嬉闹轻松走来,欣喜不止,他和自己的随从打趣说道:“咱们去他的乌龟衙门看看,是不是藏着龟蛋。”
负责押送的衙役们禁不住掩口偷乐,他们全都坚信韩都尉的判断是对的,他们几个人绝对不会是宇文府兵,宇文府兵怎能会乖乖束手就擒,嗜血的人必然冷漠如冰,怎能在这样的境况里,还能欢愉放肆的取笑官家。衙役们认为他们顶多是出自哪个富裕人家里娇生惯养,生性跳脱放荡不羁的公子。
三个随从陪同白袍公子肆意玩笑,他们不像是被押送去衙门受审,像是去做一场意料之外的旅行,甚至有孩童迎接期盼已久去探险般的兴奋。
有衙役先回都尉衙门送信,说新任韩大人本领高超料事如神,率领众人刚刚平息骡马市一场武斗,并且抓回四个闹事的贼人。
薛和与门岄全都暗自钦佩,唯有兰翔心有不甘,讥讽说道:“毒害宝马的案子搁置不查,只会抓打架的毛贼,新大人看起来也没什么本事。”
见兰翔面有不乐,加之眉目嘴角阴沉。薛和门岄也不好说些什么,自顾招呼属下大开衙门,迎候韩鹏等回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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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公子等四人傲然立在堂上,傲视坐在堂上的韩鹏和两班衙役。
白袍公子不等韩鹏讯问,便道出自己姓于,名文润,长安人,初到京都。随从里个头最高的叫做宜甲,说话声音最高大的叫做宜丙,最胖的叫做宜癸。
韩鹏问于文润说道:“市井之上,顾及府上名声,不便说你们出自哪家府邸,现在问你,你是哪家的公子?”
公子笑盈满面,反问道:“你是善忘吗?已经说过,怎么还问?”
三个随从护卫在公子身侧,宜甲跨步站出来,无所畏惧凛然说道:“胆敢捋虎须的,定是浑身是胆,及其勇敢的人。我等想看看勇敢的人是如何收场?”
说罢,宜甲、宜丙、宜癸和公子呵呵笑作一团。
他们是在挑衅!韩鹏胸口怒气翻腾,他咬紧牙关紧锁怒气。
让他们先欢腾一会儿,稍后一起修理他们!韩鹏暗自谋划。
于文润仿若嘲讽一般说道:“都说勇敢的人会以勇敢开始,也会以勇敢结束,勇敢捕我等来,也要勇敢送我回去,才合道理!”
韩鹏面不改色,说道:“我知宇文将军一向爱民如子,执法如山,既然你们自称是宇文家的人,那么我就依律法而行,先打府兵每人二十板子,然后驱逐京都,押赴陇西长安交付宇文府上惩戒。”
宜丙随从站出来,高声质问:“你怎地就能认定我们是府兵身份?没确定身份,如何依据律法定罪?”
韩鹏又笑道:“你们不承认自己府兵身份,也罢。就按《大魏律令》持铜铁器街市聚众闹事伤人者论处,重者死罪诛三族,轻者流千里!报上你们的姓氏和住址,待我的判词下来,报给你们家人知道,也好给你们多送些衣衫。适才我已经数过,受你们持械恐吓伤害共计四人,本官秉公执法,伤情未定绝不冒然定你们的罪,先将你等关进地牢监禁,待仵作验伤完毕后视伤者情况再定罪不迟。”
韩鹏又说道,待判决下来,不几日后就是冬季,天寒地冻不宜押送你们去流放地,只好暂且留你们在西城都尉衙门过冬。
宜甲听韩鹏欲把他们全都关进地牢候审,甚至还要监禁整个冬天,几乎跳起来急不可待说道:“我家公子身份何等贵重,怎能去地牢那样晦气之所?小小都尉衙门,区区六品官曹,看你们哪一个敢动我家公子?”
韩鹏手拍桌案,大声喝道:“我依据朝廷律令执法,管你什么贵重身份,你们纵然是宇文世家也不可以市井聚众持械闹事,恐吓百姓,伤及众人,不服从京都府都尉衙门管束,当场捕获,条条罪行,哪一条不能打上你们二十板子,哪一条不能关你们进地牢?”
韩鹏说罢,问道:“你不知,依据律法,咆哮公堂者杖脊二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