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吗？”
郭贤解释道：“不能每天都扎这小娃娃一回吧？手指都扎烂了，倒不如一次多做些。”
杜峰明白过来道：“先生想得甚是周全。”
郭贤用针放血的时候，男孩儿是醒着的，其实他一直没有睡着，杜峰看着男孩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没有任何的波动，像个小大人一般。
放出来的血足足有一小碟，男孩儿的手指都被挤白了。郭贤唤来了槿环道：“照着单子抓药，磨成细粉，将血烤干一些弄成粉一齐攉匀，然后清水揉成七个大小差不多的药丸，明白了？”
“明白了，先生。”
药童接过药单和那碟鲜血，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郭贤从水盆中捞出擦脸布，用双手拧了拧，坐在床边，擦着床上女孩儿的脸。
“不知这两个娃娃是公子何人啊？”
“并非故人，今日才见到的。”
杜峰坐在男孩儿的床边，看着那男孩儿也正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
“公子真是心善，看公子的年纪……”
“几天前，刚刚过完十六岁的生辰。”
“公子才十六岁？”
郭贤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公子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看公子的身形着实想不到公子只有十六岁啊！哈哈！”
看着对面的老者一边捋着白胡子，一边用看孙儿的眼神打量着自己，杜峰有些不自在，只得微微点头陪着笑。
杜峰看着床上的人，身上缠满了细布。
“不要担心，在你们找到去处之前可以先到我那里，刚好我缺个书童，你安心睡吧！我会照顾好你妹妹的！”
男孩儿听了杜峰的话似是才放下心来，闭下了双眼。
“先生，今晚可能要打扰你了。”
“公子莫要说这种话，着实折煞老夫了，就单单公子付的那块金子，在老夫这里住上几十年都不成问题的！”
说着，药童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一荷包递给了郭贤。
“先生，做好了。”
郭贤接过荷包道：“好，好，休息去吧！”
药童离开后，郭贤从荷包中取出一枚药丸，按住床上女孩儿的下颌，掰开女孩儿的嘴，将药丸送入口中。
“天色太晚，这里没有泉水，现在只得生服了，含在嘴中，药效会慢慢起作用，若是泉水，直接送服即可。”
“时间也不早了，先生也早点休息吧，这里我来就好。”
杜峰看眼前的老者有些倦乏。
郭贤勉强从床边站了起来。
“人老了，没多大的精力了，老夫就不陪公子了。”
说罢便抱着枕头向门口走去，边走边说着“公子如此稳重，想必承受了这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事吧？唉！人啊，总是要经历些事情才会有所成长啊！”
看着离开的背影，杜峰眼神有些恍惚，回过神郭贤已经离开了，起身走到床边，摸了摸床上小女孩儿的额头，不似原来那般烫了，也安心了许多，找了张空床便浑浑噩噩地睡下了。
杜峰这一觉睡得并不是很踏实，梦到了许多事情。
一茅屋院落，两个孩童正在院子中央打闹着。
“峰儿，不要在那里欺负妹妹了，带着妹妹到这边来！”
向他们招手的正是杜峰和杜芳吟的母亲，杜瑶，在杜芳吟记忆里自始至终都是母亲，没有一丝父亲的身影，母亲也从未提起过他的父亲。
杜峰牵着杜芳吟走过来的时候，看到杜瑶正在研墨，虽然兄妹二人没有上过学堂，但在家里杜瑶都有教给他们。
“娘，我不想在家里学，我想去学堂！”
杜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转瞬即逝，她知道杜峰想去学堂的原因，每天看着一群孩子嬉戏打闹去学堂，对于八岁的孩童，应该是最羡慕的。
杜瑶起身蹲下，双手搭在杜峰的还很单薄肩膀上。
“峰儿乖，你要知道为娘的难处……”
杜峰见到母亲这样也不再想去多要求什么。
忙道：“哎呀！不去就不去嘛，在家里也能学的！”
杜瑶看着眼前的小人儿一副倔强的样子，笑着说：“峰儿真听话，芳吟有这样的哥哥是不是很高兴呢？”
一旁的杜芳吟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望着一旁的杜峰。
杜峰偏头向下看了眼一旁的杜芳吟道：“她懂什么？”
“不许这样说妹妹！你只比妹妹长了一刻，你能懂的，妹妹也能懂，对不对啊！”
“恩！”
杜芳吟点着头。
三人坐在一张石桌前，杜芳吟一笔一划地教着杜峰和杜芳吟书写着文字。
杜峰十三岁那年，见到了素未谋面也未曾听母亲提起的父亲。
那日，杜瑶带着杜峰和杜芳吟去了镇子，打算为兄妹俩置办一套新衣裳，本就打算快去快回，奈何那天下起了雨。
杜峰他们居住的茅草屋在镇子近十里之外，三人走到镇子也要花些时间，到了镇口时已是正午时分。
杜瑶带着兄妹二人轻车熟路地前行着，很快便找到一间布庄。
在杜峰的印象里，母亲几乎从未离开过他们，也从未离开过那茅草屋，身上的衣服都是母亲亲手缝制的，到镇子上买成衣还是第一次，但母亲明显就是早就知晓这么一家布庄开在这里。
布庄的老板见有人进来，连忙招呼着。
“三位客官想要点什么？”
杜芳吟从来没有来过镇子，满眼新奇，看到挂在墙上的各式衣褂，甚是兴奋。
杜芳吟道：“打算给两个孩子挑件成衣。”
“两位小客官！想要什么样的？”
杜峰看这布庄老板四方的脸，皮肤油腻，头顶着一圆帽，拱着肥厚的手，说话时两颊的肉都在抖，声音倒是憨厚。
杜芳吟看到那老板，没了刚才的高兴，直往杜瑶的身后藏躲。
杜峰则是一句话没说。
老板依然陪着笑。
杜瑶道：“小孩子有些胆小，老板不要见怪才是。”
“哪里，哪里，客官买东西，哪有嫌弃的道理？来者便是客，没有想好的话可以在店内随便看看，看好哪件买了便是！”
“那谢谢老板了！”
杜瑶向布庄老板微微点了点头以示谢意。
“那客官你们请自便！”
布庄老板打出一请的手势。
